第1章 雷夜
當南方的葉子飄落在地,秋天就來了。除開割稻穀的農務,農民的孩子也迎來了人生中的大事,各個路上正湧出年青的書生,他們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皇都——長安城。
這是唐國五年前的一項新制度——科舉,那些在全國各個角落充滿了抱負,且一身才華的少年們終於迎來了改變人生的機會。在這五年裏,接連不斷出現了一些農民出身的官員,雖然由於農民學習的困難程度,很難去當狀元、榜眼和探花。但是樸實的百姓是從一個怎樣的時代走來,黑暗中的人看到了希望,是不會理睬這種光芒的強弱。
遠在一百公裡外,站在青霞山上的人在黑夜裏就可以看到一團刺眼的光,那就是皇都。城牆上掛滿了一些個炫麗的畢方燈。畢方燈分七種顏色,可以發光,是用一種在夜間發光的石頭作的,需要在白天吸收充足的光線。看這些城牆上面的畢方燈的光亮程度,就知道這是畢方燈里的極品,夜裏讓尋常的人們也可以看到城牆上古老的青苔。
京城的長安街張燈結綵,紅色是近些日子招牌色調,每個門面上都是紅紅火火的。雖然還有些日子,但京城的人們都已經熱火朝天的聊起來。
“我們來猜今年的狀元是誰?”街上的李秀才捻着自己的鬍鬚,得意的看着旁邊喝酒吃肉的田員外。
“你沒聽說張大家的孫子嗎?張大家不僅是翰林院的大學士,他的孫子更是人中龍鳳,很早之前就已經寫詩了,寫了哪一首叫什麼來着?”一旁一個買燈花的湊過來,頂了一句。
“今年各個地方來的有不少呢!南方來的張淼也是一個非常有才華的,就是出身不怎麼樣。你看看看看……”田員外眯着眼睛擦乾手中的油,突然指着外面的街道,那裏正傳來緊密的敲鑼聲。
從西邊的育才巷拐角的地方,一頂紅色的八抬大轎被十六個人抬着走了過來,街上密集的人連忙讓開,不開眼的還以為是那個大官娶媳婦了。湊近了打聽就會知道,是三王爺來了。特殊的紅色顏料看上去相當好看,紅的鮮艷,紅的晃眼。
“聽說了嗎?三王爺的兒子今年要進京考試。”
“是嗎?那不是狀元郎了。”
“誰說不是呢!”
滿滿當當的人群被擠的沒了樣子。
……
由於皇都在大陸比較靠北的卧山一帶,離南方的水鄉有些距離,南方的學子背井離鄉想要來到北方來考功名,必須通過匯隆口。那裏也到了一年以來最忙碌的日子。
南方的雨水比較多,這個時候秋雨正是下的最厲害的時候,在江南這都是家常便飯。對於生活在水邊上的百姓來說,這是不需要吃驚的。下雨了要是有事就穿一件蓑衣,有些孩子更是趁着雨水在河中洗澡。摘蓮蓬的女子也不會因為雨而停下木船。民間有人說雨天裏的蓮蓬的會更加好吃。還有些喜歡打趣女子的,經常說“蓮蓬還得要漂亮的女子採摘,她身上的香味會催促蓮蓬更加脆爽。”這當然是無來由的鬼話。而摘蓮蓬女子聽了,往往會低下頭,笑罵一句。“老不正經。”
此時天色早就已經晚了,皎潔的月亮無聲的掛在天空中,暗沉沉的雲集中在西邊,東邊的風拂過了山頭,帶着秋季該有的寒氣迎面而來。西邊的雨水嘩啦啦的下着,打在墨綠的樹葉上清脆的響聲到處都是,水滴再從樹葉上滑落,滴到水窪里、河裏和人身上。
在匯隆口西邊的官道上,除了雨聲,還有越來越近且急促的腳步聲,聽這聲音的密集程度,一定不是一個人,而且兩個人都在跑,聽着兩個人都跑的特別快。
“如果一個人連想都不敢去想,那才是真正的完蛋。我一定要考一個好名次給沂水縣的人看看,我孫冰不是一個異想天開的人,我是會付出行動去交換美好生活的人。嚴夏,我們一起考一個前三甲看看。”
果然跑來的是兩個書生,他們的腳步在雨聲的催促下飛快的踏着,地面的水窪被搞的飛濺起大大小小的水花。褲腳已經都濕了,他們穿着一身蓑衣。其中一個人膚色偏黑,一雙眼睛倒是非常大。兩個人都是不高的身材,看上去還是一個不大的孩子。另一個人皮膚是白色的,不像是農家的孩子。文文弱弱的,一副典型的書生面孔。說話的就是這個文文弱弱的孩子。他這一句話也不知道憋了多久,幾乎是從靈魂里吐出來的。
“行了,行了。一路上還沒完了。念念叨叨,念念叨叨。我信你還不行嗎?我們趕快到匯隆口,現在天色不早了,到時候沒有地方睡覺就慘了。”嚴夏沒空理會一路上不斷抱怨的另一個少年。轉念一想還是得勸勸這個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孫冰你也不能怪縣裏的人,世界太大憑什麼成功的是你,狀元還是太遙遠了,我看考個功名就行了,話不要說的太滿。世界上有幾個農民能考過權貴。”
孫冰從鼻子裏衝出兩道氣,又是這樣的話。他在沂水縣耳邊一直就是這些話。“為什麼農民就只能種地,我學習還說我不務正業,每天看到我的人都要說道說道我,就連那個不着調的雷麻子也跑到我爹面前說幾句。既然有這麼好的機會,我為什麼不能去試一試,沒有試過怎麼知道不行。不去追求希望的人就只配絕望。難道說一輩子窮下去才是他們的念想。只要有一個人有值得去實現的夢想,他們就嘰嘰喳喳,嘰嘰喳喳,就是因為有這些人,這些觀念,才深深的束縛了農民。”
嚴夏不屑的切了一聲,對於這個異想天開的朋友,他真是沒有話說了。五年來考上功名的大部分都是權貴,而農民只佔了及其稀少的一部分。世界上有幾個幸運的人呢!面前這個天天說著抱負的孫冰,在他眼中肯定不是。
前面可以看到昏黃的燈光,那是一扇窗子,那就是匯隆口。“孫冰我快到了,我們快到了。”嚴夏本來面部表情的臉上浮起了一絲笑意。抓住了孫冰的一隻手,欣喜推弄幾下。
兩個人已經走了一天的路,是一匹馬也累了。孫冰沒有抱怨過一句,嚴夏多多少少說幾句。“出了家門就是受罪。出了家門就是受罪啊。”
天空響起一陣可怕的雷鳴,藍色的閃電噼里啪啦的在烏雲裏面竄動。匯隆口的人已經都回到家裏。現在的天色已經偏晚,再努力趕路的人也都住進酒樓。
孫冰他們停在一家客棧門前,這個客棧看着不大隻有兩層。門口一個紅色的燈籠被風吹的左搖右搖。門已經關了起來裏面有光,客棧的人應該還沒有睡。孫冰先抖了抖蓑衣上的水,然後將頭湊到門板上,不輕不重的敲敲門。“店家,店家。有沒有空閑的房間,我們想要住店。”孫冰喊叫的聲音卻非常大,嚴夏站在客棧的屋檐下,放下背在身後的行李。看着黑黢黢的街道,搓了搓手,秋天是有些寒冷,特別是晚上。
客棧里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裏面的人卻好像並不想開門。然後不客氣的聲音嚷嚷道“沒有空餘的房間了,你們走吧。”
孫冰失落的縮回脖子,看着空蕩蕩下着雨的街道。深吸一口氣,“走吧!我們去到下一家。匯隆口不會就只有這麼一家。”
“得,就說路上的時候不要多管閑事,這下有沒有住的地方都懸。”
“快要下雨了,我們可不得幫那個老伯伯收穀子嗎?”孫冰皺着眉頭,沒地方住這件事真是讓他夠苦惱的。“我們走走吧!總有一個地方有房間的。匯隆口這麼大地的地方,不會沒地方的。”這句話是說給誰聽的,孫冰也不知道。
拍了拍嚴夏的背,兩個人遊盪在街頭。不得不說匯隆口這個地方不是沂水縣能比的。大的客棧就有十幾家,小的客棧就更加說不清楚了。但是都已經滿了。在匯隆口走了一圈又困又餓又累。他們不得不改變目標,看能不能有在別人家借宿一晚。
可是別人睡了也不好打擾,除了客棧只有一戶還亮着燈。這家就是孫冰他們在路上看到的燈光,孫冰和嚴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不好意思。孫冰硬着頭皮敲了敲門。
裏面是一個老頭子的聲音,“誰啊!”
雖然別人看不到,孫冰臉上還是笑了笑。“老人家,匯隆口的客棧都住滿了,我們沒有地方去,額,能不能借宿一晚,我們明天一早就走。不會給您添麻煩的。”
屋裏沒了聲音,一會兒,慢吞吞的腳步聲響起。打開木門外面的冷風瘋了一般的朝里貫。老人滿臉的皺紋,身桿卻挺得筆直。眼睛看上去炯炯有神,不像是一個老人家。可能是風吹的他有些冷,“快進來,快進來。”
孫冰和嚴夏在外面將蓑衣上的水簡單的甩掉,就擠近了屋子。屋子裏非常簡單,一盞沒有熄滅的油燈,幾張桌子上面還有一些剩飯剩菜。看來這裏就老人一個人住。
“你們是去科考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