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幕 玩物
最後到底是遲疑的點了點頭。
一行人走了許久,周圍的建築越來越破舊,最後到了一個大約類似貧民區的地段,又臟又亂,幾個穿着破舊的面黃肌瘦的小孩子手裏臟乎乎的不知道拿着什麼東西跑來跑去。
有一個稚童沒有注意看路,徑直朝楚晚寧身上撲了過來,木樨見狀有些驚慌的上前一把護住小男孩,“四小姐,豆子他不是故意的。”
“我沒事,你不用太緊張。”楚晚寧知道原身惡名累累,也沒想過一下子就能扭轉人們的印象,但是事在人為,她遲早會讓別人知道,她已經不是之前的楚晚寧了。
“你叫豆子是么,剛剛磕到哪裏沒有?”楚晚寧從楚容謹身上掏了掏,拿出剛剛買的一些玩物和零食蹲在從木樨背後探出頭的男童面前。
楚容謹一臉瞭然,眉眼含笑,似乎知道她想做什麼,任由她在自己身上來回扒拉,還十分裝模作樣的搖了搖手中的摺扇。
木樨頓時一臉戒備的看着她,但是礙於楚容謹,並沒有什麼別的動作。
豆子見自己撞到的人衣飾華貴,又看木樨剛才一臉緊張的模樣,隱隱感覺到自己好像闖了禍,聽見楚晚寧語氣溫和的問話,怯怯的看了木樨一眼,才小心的搖了搖頭。
“下回玩耍時記得要看路,不然容易受傷,來,拿着東西和小夥伴一塊分一分玩去吧。”楚晚寧伸出手摸摸他的頭。
木樨一臉錯愕的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神色溫柔的楚晚寧,她沒有生氣怒斥,竟然還對豆子這麼溫柔,沒有半點刁蠻任性的樣子,反而平易近人的很…
錯愕轉眼就被一抹不甘替代,可是為什麼,對他們兄弟二人做得這麼絕,難道木冉的幾句話就這麼難以被原諒?
小孩子對大人的情緒感知很敏感,豆子能感覺到這個漂亮姐姐沒有什麼惡意。
但是看見眼前人身上乾淨的水綠裙擺已經被自己弄髒了一大塊,不禁有些自慚形穢的往木樨后縮了縮,不敢去接。
楚晚寧見狀,以為他還是在害怕,索性一把拉過他臟乎乎的小手,把東西輕輕的放在他手上,然後就徑直站起來看向一直緊緊盯着自己的木樨:“快到了么?”
“不遠了,前面再拐個彎就是。”木樨快速的垂了眸,把眼底種種複雜的情緒深深埋藏起來,沉着聲音道。
楚晚寧毫不在意他話語中的冷漠,只是點了點頭,然後拉着楚容謹的胳膊幾步超前走去。
到了拐彎的地方,楚晚寧才裝作不經意回頭看了一眼被一堆小孩子包圍在中間的豆子,手裏拿着東西圍在一起嘰嘰喳喳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但是每個人眼睛裏都好像裝着星星一樣在發光。
楚晚寧不禁也舒展半日的眉頭,隨着他們的雀躍欣喜彎了彎眉眼。
木樨落在後面,從剛剛起就時不時地偷偷打量幾眼楚晚寧,這一抹笑正好落進了他眼裏,就像三月略過枝頭的春風,讓他不禁一怔。
木家兄弟住的地方大概都不能稱作房子,只是有片瓦遮身而已,小小的院子被隔成十幾間小屋子,每間屋子裏都住了人家,大多數人都不怎麼康健,有的咳咳喘喘,有的腿腳不怎麼靈便,看起來過的都十分辛苦。
醫者父母心,同行的大夫知道市集西區這一片是出名的貧戶區,但是這裏很少有人能付得起銀錢請他來治病,也沒有來過幾次,見狀不禁深深的嘆了口氣。
木樨兄弟住在最裏面一間,屋子陰暗潮濕,並不適合病人養傷。
屋子裏簡陋的不行,床榻上只有兩床破舊的棉被,一個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年正閉着眼趴在上面,面色灰白,後背上橫橫豎豎鞭痕縱橫,傷口紅腫的不成樣子,有的地方甚至已經開始有腐爛的跡象。
楚晚寧看見傷口的時候不禁擰了擰眉,就覺得有些不對勁,正常的鞭傷即便下手再重也不會外翻的如此嚴重。
“這傷口上,有辣椒水?”楚晚寧靠近過去,便聞到一股淡淡的辛辣味道,驚呼出口。
“這不是四小姐特意吩咐下來的么,如今驚裝模作樣給誰看?”木樨見她驚訝的模樣確實不像裝出來的,但是又有點不可置信,如果不是楚晚寧還能是誰有這麼大膽子。
“我?我確實罰了他三十鞭,但是絕對沒有其他多餘的囑咐。”楚晚寧目光堅定地看着木樨,沒有一絲閃躲。
這一點楚晚寧非常篤定,原主刁蠻不假,但是從來直接仗勢欺人,並不屑於這些陰私手段。
但是她不屑,別的心懷鬼胎的人呢?
“木樨,我知道你還不信阿寧,可是這種事上,阿寧沒有說謊的必要。”楚容謹斟酌着開口維護道。
楚晚寧在這種事情上說謊沒有任何意義,即便是她吩咐的也不會有什麼後果,又何必撒這樣輕易就能被戳破的謊話。
莫非真不是她?
“唉,太晚了。”三個人還在對峙的時候,老醫師已經盡職盡責的去給木冉把脈了,又翻了翻他的瞳孔,眼白已經有些渾濁,立在床邊深深地嘆了口氣。
“怎麼樣,還有沒有辦法救?”聞言木樨立刻緊張的死死抓住老醫師的袖擺。
老醫師搖了搖頭,沉吟了半晌,“十多天,傷口都膿的不成樣子,老朽醫術不精,只能用名貴的藥材吊口氣,不過哪怕如此,恐怕也活不了太久。”
木樨聞言神色有些頹然,又有些不甘。
憑什麼...他們的性命難道就如此無關緊要!
楚晚寧前世被認定是家中最有天賦的人,最有希望繼承爺爺杏林衣缽的,從爺爺學了小半輩子中醫,雖然她一直夢想當編劇,但是從來沒有因此輕率對待過學醫之事,不然也不能二十齣頭的年紀就成為國家科研所的教授。
聞言,果然見楚容謹和木樨都驚異的看向她。
“你在開什麼玩笑!這可是活生生一條命,不是你試驗的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