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書
“你說……人在什麼時候,會像虎狼一般,將人撕扯致死呢?”
“嗯……”楚秋皓沉思着想了想,這樣瘋狂的人雖說不多,可若是說他自己的話,倒是見過不少。
“窮極末路還迫切的想要活着的人,心理扭曲變態的人,死牢獄裏殺人如麻的人,都有可能……”
胡緋月點頭,贊同他的說法:“可是林家的所有人,都不是,每一個人都不屬於這其中的任何一種,那些人甚至在死前不久,還在給老人過生辰。不對,能那樣的性情大變,一定有原因……”
“卷宗里可看出什麼原因嗎?之前抄寫的時候,我也看了,和一般的無頭案也沒有什麼特別的,除了這死法,那些人致死的原因就是互相撕咬,調查起來,連兇手都不知道該找誰。”
胡緋月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只是說道:“一般情況下,我猜,除了藥物和蠱術外,應該沒有什麼可以做到這一點了,可是卷宗里記錄的,當時的仵作也做了驗毒,可惜並沒有寫有中毒的跡象……”
“你的意思是說,可能是蠱術?”
“現在還不能確定,因為有許多毒物在死後也是測試不出毒性的,調查的時候根本發現不了,其中有一些,必須在那屍首呈現白骨化后,才會有所發現。”
“所以……得驗屍?月兒,你可驗過那東西?女孩子家家的,不害怕?”楚秋皓揚着眉毛,笑着問她。
見自己的膽量被質疑了,胡緋月將兩隻手放在腰間,支着胳膊,一副挑釁的樣子看着他,豪氣衝天的道:“怕?怕我就跟你姓!”
誰知楚秋皓聽完,竟是直接伸手將她一把攬了過來,她的頭貼在他的胸口,楚秋皓微微的將頭低了低,嘴巴貼近她的耳朵。
清朗如月的聲音從耳畔處傳來:“本來,你就是要跟我姓的,只不過是遲早的問題……”
胡緋月的臉騰的一下升起了紅雲,只見她慌張的撐着他的胸口,從他的懷裏爬了起來,拉開了二人的距離。
楚秋皓任由着她的動作,並沒有絲毫的阻擋,只是看着眼前手足無措的小人,笑意更濃了些。
裏面發生的事情被藏在暗處的輕風聽得是一清二楚,連他這個局外人都不由的給自家主子翻一個大大的白眼,心裏默念了一句:臉皮有夠厚的。
當然,只是心裏默念罷了,若是弦音知道了,只怕是會直接放聲說出什麼:主子不要臉之類的話了吧。
似是要轉移剛才曖昧氣息的氛圍,胡緋月眼珠微轉,打岔轉了話頭,接過了剛才楚秋皓的問話:“醜惡不過人心,幾具屍骨,能怎樣呢……
派人去查查林家人都葬在哪裏了,咱們找個時間去看看吧。
我覺得這個事情越來越複雜了,保險起見,咱們去的當天,能做到不驚動義莊的人最好……
小皓,不知為什麼,我總覺得,林家的事情遠比我想的複雜……”
胡緋月深深的嘆了口氣,愁雲以肉眼可見將她籠罩,如果說往日的胡緋月是二月春風,清清淡淡,現在在楚秋皓看來,就是黑雲壓城般的陰雨連綿了,陰雨積了滿懷,不小心灑了出來,便是一江春水向東流。
“不怕,萬事有我,我說過的,你會萬事順遂,畢竟,你就是我的萬事如意,我得好好的護着你。”
二人相視而笑,門外卻是傳來了輕風的聲音。
是的,為了擋下準備進來端茶倒水的竹溪,為了不影響裏面濃厚的氣氛,為了自己不會被自家主子當做撒氣的出口,便只得現身擋下了她了。
只不過他的出現卻是把竹溪嚇了一激靈……
此時,聽他們現下心情不錯,便瞅准了空檔,朗聲道:“主子,竹溪姑娘送茶水點心來了。”
楚秋皓還沒有來得及張口推拒,胡緋月的聲音便響了起來:“進來吧!”
他無奈一笑,附和的說了一句:“輕風,你也一起進來吧……”
話音剛落,那扇虛掩着的門便被打開了,門外的兩個人一前一後,相繼走了進來。
“小姐、楚公子,茶水和點心。”
“嗯,先放這裏吧,竹溪,明日我要去南邊山上去一趟,你去幫我準備一身深色的便於行動的衣服,記得,一定要耐臟些。還有帕子,幫我多備上幾條,有用。”
“南邊的山上?小姐,那不是……”竹溪正要驚呼出聲,可見屋裏其他三人面上平靜無波,便慌亂的收起了調子,接着,她又壓低了些聲音,小聲的道:
“那不是義莊嗎?那裏聽說也就比亂葬崗強不了多少的!都死的不安生啊……
小姐,那個地方,可是萬不能去啊!”竹溪說這話的時候,語速有些急切,因為太急,喉嚨被口水嗆到咳嗽了兩聲。
胡緋月起身,安撫般的拍了拍她的肩:“你家小姐我是去驗屍的,關於林家的事情,我不去查看一下,總覺得不安心。
快下去準備吧,藥箱我就自己準備了。”
“小姐即是這般決意了,竹溪也不能說什麼,只是一點,請小姐務必帶上竹溪,若有不測,竹溪願意替小姐受着!”
無奈又要談條件,一臉的苦悶樣子,話還說的頗有幾分視死如歸,惹得不禁想笑,可心裏又是暖成了一片。
“林家那邊的事情目下只有我們那天的人知道,即是要調查,自是要不引起注意的好。你就在蘇家,招呼好蘇家的事情,對所有人隱瞞住我的去向就夠了。
你若是實在不放心,葉雨跟着我,關鍵時刻,她的那一身功夫可是很不錯的!
更何況楚公子也在,他又怎麼可能護不住我呢?”
說著,朝着楚秋皓的方向看了過去,正巧對上了他頗有認同意味的笑臉。
她撇了撇嘴,不再看他。
竹溪聽着胡緋月的話仔細想了想,的確,論功夫,自己和葉雨的確是比不上,論強大,楚公子更是她的遙不可及,硬要算的話,她這個奚族人的血倒是可以派的上用場。
可是她的小姐是她所見過的,所知道的所有人中,醫毒無雙的存在,想必,自己的這一點用處,也是沒有用武之地了。
這麼看來,自己的確是只能在蘇家院子裏,給小姐護好院子,不讓小姐煩憂才是了。
想到這,神色微鬆了松,真摯的看向胡緋月道:“那小姐,萬事小心!院子裏的事情,我會照看好,那邊院子的兩個人我也會照顧好的,放心。”
“嗯……那就下去準備吧,今晚送過來,天不亮我就走了。”
“是……”
說完,竹溪朝着胡緋月和楚秋皓各自行了禮后,便轉身離開了。
“你這個丫頭倒是不錯,一心為你了……”楚秋皓笑道。
胡緋月揚了一個得意的笑:“自然是,你也不看是跟誰的。”
楚秋皓寵溺的看着她的得意,只剩無奈含着笑,他微微的晃了晃腦袋,便朝着身邊站了許久的輕風晃了晃手指。
“輕風,怎麼樣,查到了什麼?”
“主子,剛才收到了姜澤城的飛鴿傳書,業已查出來,那林家大兒子自小酷愛讀書,可是文章才學都不怎麼樣,當年在雲中應試,也是名落孫山的成績。”
“名落孫山?他不是做官了嗎?上庸國什麼時候會給那樣的人官位?”胡緋月忍不住問道。
“他的官是買來的,經查,為了賣官,他甚至將自己夫人的嫁妝全部貼了進去。”
“真不要臉……”胡緋月忍不住吐糟道。
楚秋皓輕笑,解釋道:“上庸朝堂的權柄其實分化的很明確,能夠做到賣官的人,也不多。”
“主子說的不錯,賣官給他的人,是岳星眠……”
“是他?小皓,林家的這件事……你說和他會不會有關係?”對於岳星眠,胡緋月的情緒實在是有些自己都說不出來的複雜的彆扭。
明明在眾人口中那般的一個人,對上她的時候,她並沒有感受到惡意,可是自己又不認識他,以前也從未見過的人。
她不是很清楚自己為什麼一想起他,就會產生那種既厭惡又願意接近的扭曲心理。
胡緋月實在是不清楚,這樣複雜的感情,對她來說,究竟是不是好事。
楚秋皓並不知道胡緋月此時內心的複雜,他認真的回答胡緋月的問題道:“不好說,岳星眠那個人陰狠不說,思想也都是扭曲的。
他賣官給林青,將他安排在姜澤城做事,眼下林家出事,林青不知所蹤,很難說其中的關係是怎樣的。”
“回報上來的還有一件事很奇怪,主子,林青此人做官時,曾多次組織青壯勞力結隊去吃人嶺,美其名曰是為了驅趕吃人嶺上吃人的東西,開通道路,還姜澤此地百姓一個平安。
可是最後,一個人都沒有出來……
故此,那邊的百姓對他也是有頗多微詞的。
只是他這人才學一般,說話卻是極具引導性,很快在他刻意的引導下,那邊的百姓就認為他們家人沒有出來只是意外,林大人的心是好的……
所以這麼短短几年下來,他在姜澤城的官聲還是不錯的。”輕風繼續彙報他所知道的事情,依舊是那樣的神色淡漠,沒有情緒的摻雜模樣。
“吃人嶺?就是那個很有名的吃人嶺?”胡緋月驚訝道。
吃人嶺這個地方的怪異可謂是聞名於世,那地方原本不是叫吃人嶺的,只是二十多面前,那裏出了一件特別有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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