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類似大型公司資金周轉方面的違法犯罪,涉案人員一般不會太少。
而追根溯源,蘇岸落馬的同時,跟着被查出來參與其中的還有很多聲望不低的股東,甚至還有幾位其他行業德高望重的先生前輩。
宋暖停了工作室有關自己的所有商業安排,對外只說身體情況不好,需要靜養一段時間準備來年拆鋼釘鋼板的手術。
而事實上這些日子來來回回地往自己從前跟蘇長樂共同待過的地方跑,他那腿壓根就沒閑下來過。
現在思煥倒閉宋暖獨立,官方先前發佈的有關BWP不解散公告形同虛設。
一時間不論團粉還是唯粉,都在各大平台叫嚷着希望早日有個最終答案,對他們四位的窺探欲簡直高到一定程度,私生跟車行為都比以往瘋狂了不少。
聶思澤傷情最輕,再加上本身就在組合里處於人氣上位圈,被邀請錄製節目跟進組的機會相對較多,沒少被想要掌握第一手瓜的主持人旁敲側擊,想方設法打聽他們到底還會不會有合體的一天。
沒有公司在背後做支持,想趁機拉BWP下水的各大團隊數不勝數,根本分不清楚那些引導大眾,懷疑組合成員不和的營銷號都是收了誰家的錢。
組合到底會不會解散這件事還有待商酌,但被造謠隊友之間完完全全是社會主義同事情的帖子,已經明明白白寫在微博博主們接連不斷的小作文里了。
尤其人家還拿出擺事實講道理的姿態,放出了BWP小透明時期宋暖跟聶思澤拌嘴的視頻,添油加醋一頓往黑里描。
聶思澤本來在情商這一塊就沒有多出色,說話總被抓到空子,一時之間簡直苦不堪言。
“如果不是因為現在情形嚴峻,他也不至於特地還往機場跑一趟證明自己跟你私交頗深。”
單憑宋暖個人工作室想斬斷所有流言近乎不可能,於晏晏最近一邊忙着想辦法闢謠一邊試圖規勸自己的藝人,整個人都累瘦了好幾圈。
她在宋暖第三次聯繫靳涉的助理沒得到迴音之後將人攔下來,這才暫時止住了對方不間歇往外跑的行為。
“你二期做的很順利,連大夫都說如果後續修養得宜的話,也不是不能繼續從事一些不太劇烈的舞蹈工作。”
於晏晏用力扣住他的腕子生怕這人當場甩手走掉,苦口婆心道:“怕繼續糾纏不清影響你前程分手的打算是蘇長樂做的…你又何必這麼為難自己。”
“…你說聶思澤去機場接我是故意的?”
這些天不知道有多少知道點內情的人過來遊說勸放棄,宋暖已經麻木到完全不想再跟任何人繼續這個話題了。
他知道打從開了工作室以來,身上背負着的就已經不僅僅只有自己一個人的命運,老闆不肯營業流失掉粉絲乃至最後無人問津的話,底下大大小小的員工當然也會跟着失業。
但如果蘇長樂一直不肯現身,他根本也無心也無力面對那些沒完沒了的人際關係,即使勉強做了效果也是寥寥。
除了儘力幫這些人找好後路之外,他想不到其他辦法。
不過好在於晏晏也沒對勸慰成功抱多大的信心,聽見他此刻願意開口聊別的事情就已經很慶幸了。
“如果不是提前跟粉絲透露了自己也會去接機的消息,當時現場怎麼可能什麼事都沒出。”
她淡笑搖了搖頭,揶揄道:“這群姑娘們畢竟歲數小,自控力全都很強的幾率可不大。”
…也對。
追星興緻高漲的永遠都是年輕人,而且容易在其中萌生出歸屬感,往往很聽某幾個大粉的話。
“這姓聶的私下又讓饒攢月幫忙,跟前去接機的粉絲散佈消息了吧。”
這事兒裏面的彎彎繞繞不難猜,宋暖眼珠轉了一圈就把整件事情補充完全了。
“走機場那天我沒看到她。”
“完全正確。”
於晏晏頷首:“只不過這畢竟有危險性…”
她猶豫了一會兒才重新將目光放到面前的人身上,像是在考慮自己這句話有沒有說的必要似的。
“…如果東窗事發,咱們要幫忙嗎?”
“不能等那一天到了才琢磨站隊問題。”
宋暖又想起在布尼爾家裏那個晚上,他抱着被子蜷縮成一團的樣子,抿抿唇道:“BWP還沒告吹,你找人盯緊幾個對家,別讓他們打聽到什麼動了收買的念頭。”
於晏晏小雞啄米般點頭:“好。”
“晏晏,你說安境遷能不能知道蘇長樂現在在哪。”
宋暖沉默了半天後突然開口,想起來他們雖然已經很久沒怎麼聯繫,但人家跟蘇長樂的淵源畢竟擺在那裏。
現在穆宗簡聯繫不上,如果靳涉真不願意幫忙的話,或許從他身上也能找到突破口。
只不過這點念想還沒等在腦中成型,那邊於晏晏就已經兜頭一盆涼水潑了下來。
“小暖,你…沒聽說嗎?”
她張了張嘴看上去有些不可置信,儘管身邊並沒有人也下意識壓低了音量:“安境遷自始至終都是蘇岸那邊的…這次案子牽連的人廣,他也沒能逃過。”
“…操。”
宋暖呼吸停滯了兩秒,在意識到對方說了什麼之後,沒控制住從牙縫裏蹦出來了個髒字。
蘇岸再十惡不赦也沒怎麼真正跟人接觸過,打聽到下場的時候心裏終歸沒什麼波動。
可安境遷就不一樣了。
他曾經在《限定關係》組裏對自己關愛有加,還幫自己料理過私生的前輩;那則致人退圈的視頻公諸於眾之前,宋暖甚至已經將人當成自己的哥哥一樣尊敬。
既有提攜之誼又有朋友之義,陡然被這麼個事實砸中,宋暖倒吸一口涼氣,覺得好像站都有些站不穩。
他努力告訴自己現在不是為外事傷神的時候,攥緊拳頭連指甲都往手心裏扎,過半天才從大腦一片空白的情況中緩過來。
“…蘇長樂想躲我根本沒有頭緒。”
宋暖咬了咬牙:“既然靳涉的助理一直裝死,那我就直接找到公司里去。”
他最近心力交瘁顧不上吃飯,老長時間不犯的低血糖也出來湊熱鬧。原本好好地坐在小沙發上也就得了,現在這麼沒有緩衝地猛站起來,眼前立馬黑了一片。
“哎呦喂小心點小心點。”
於晏晏倒沒看出真實原因,眼見着人身子抖了抖還以為腿跟着疼了起來,趕緊湊上去重新扶住他的胳膊。
“其實小靳總不想見你,我這倒可能有個門路。”
她到底看不得人這麼折騰自己的身體,皺了皺眉,大有幾分豁出去的樣子嘆道:“童淮吟前幾天發了個本子過來,有意想請你在裏面客串一個小配角,我想着他…”
“快,快應下來。”
宋暖還沒等這股眩暈勁兒過去就開始伸手拍她胳膊,想都不想地直接點頭允了:“跟人說我請他吃飯,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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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虧得你那小男朋友上躥下跳快把榮軒翻遍了。”
靳涉助理表面冷淡毫不留情,實際背地裏都快跟自己老闆念叨了一百遍小暖好可憐您快幫幫忙,每天工作生活之餘,都在精神分裂的邊緣反覆試探。
他受不住這麼高頻率的求情跟哀嚎,仗着公司運營正常索性決定躲出來兩天,艷羨異常地看着正躺在藤椅上眯着眼睛哼曲兒的蘇長樂。
“結果您可倒好,跑隔壁榮欽市落一耳根子清凈。”
“那孩子心性還沒定下來,多碰幾次壁沒收穫就會放棄了。”
蘇長樂翹着二郎腿回復的很隨意,但聽到宋暖在找自己的時候還是忍不住低下頭抖抖睫毛,過了會兒神情才重新從容起來。
“小暖跟我起初就是因為想成名,現在這個目的已經達到了,我功成身退不也挺好。”
他小叔叔在法庭上果然沒叫人失望,眼見着定罪已成必然,就連很多沒被查到的事都主動往外抖落,終極思想就仨字:都別活。
多年挖牆腳將蘇岸其他產業的主動權也抓在手裏,結果到最後一朝拱手,全便宜了那些在旁圍觀試圖吸點血的競爭對手。
蘇長樂想到這裏突然有點動氣,忍不住抬腳踹踹靳涉板板正正的西裝褲:“都說讓你把思煥收購了,好歹也是我管好幾年的公司,落到你手我心裏還能好受點。”
“哎,你這人怎麼這麼缺德。”
“我又沒有擴張的打算,平白瞎充什麼老大。”
靳涉拿手撣了兩下灰沒撣掉,臉上表情眼看着就耷拉了下來:“姓蘇的你要是再蹬我,丫封了這破火鍋店你信不信?”
蘇長樂的回應是一聲相當不屑的冷哼。
“怎麼著榮軒還不夠你耍威風?”
他涼颼颼地開口懟道:“少在我這嚇唬人。沒根沒基的,伸手到其他城市哪是那麼容易的事。”
蘇岸那敗家玩意兒不想他好過,已經在限制自己未來發揮上下足了功夫。
只不過他到底不是什麼喜歡喜歡豪賭的人,雖然並沒有一開始就想鬧到今天的地步,但退路總歸沒忘記給自己留。
早年間炒股攢下的錢說多不多說少不少,盤下一家榮軒隔壁的火鍋店還算沒問題。
從它過戶到自己名下之後的幾年裏也在一直盈利,擴了幾次店面之後就成了今天這副模樣。
雖然像以前那樣金尊玉貴不太能夠,但舒舒服服想買什麼買什麼的日子卻也能過上。
“…說實話,真不考慮考慮去我那兒嗎。”
“陳思能力毋庸置疑,但我能看出來她還是想跟着你。”
靳涉咂咂嘴換上副正經的腔調,語氣也帶了幾分感慨:“我上頭就一個志不在此的姐姐這你也知道,現在老爺子身體一年不如一年…長樂,你要是點頭,分公司我直接交給你去管。”
“呦呵,謝謝小靳總還信得着鄙人。”
蘇長樂滿嘴跑火車,有一搭沒一搭地道:“行了,兄弟知道你難。”
他言到此處懶懶地翻了翻身,活像一隻對當下生活無念無想的大貓。
“但靳涉,這麼多年過去了,我真是越來越覺得自己可能根本不適合干這攤生意。”
身體裏憋着一口氣支撐的時候怎麼都好說,可看着自己離當初定下的目標一步步靠近,他卻由淺入深地漸漸生出了動搖的念頭。
“我根本不想繼續掐着一副八面玲瓏的樣子跟分不清敵友的人周旋,高三畢業被小叔叔接過來,最初想要的也只是一口飽飯而已。”
就像有的人為了攢老婆本來到大城市打拚,滿心熱情跟對未來的嚮往,在心裏立下重誓一定要給喜歡的姑娘一個家。
可當時間一天天過去,隨機會而來的是其身上越來越讓人移不開視線的誘惑。一次兩次能躲,十次八次呢。
蘇長樂沒有像自己小叔叔一樣,隨着地位的逐漸攀升產生愈加嚮往高處的慾望,反而日復一日地在這樣的名利場中愈發清醒,明白地看見了自己這麼多年被消磨掉的都是什麼。
跟蘇岸你來我往互相挖坑的折騰到最後,鬧出現在這麼個兩敗俱傷的結局來。
他真的感覺身心俱疲,再也不想重來一遍了。
“…那宋暖呢。”
靳涉沉默半晌慢慢地開口:“我理解你想跟過去切割開,可你那麼堅定地不給蘇岸留活路,說到底不就是怕人不管不顧起來又做什麼對那小明星不利的事情嗎。”
“這倆不是一回事兒。”
蘇長樂盯着眼前顯眼盛開着的盆栽默默了好半天,才啞着嗓子有些難過地念道:“他還那麼小,正是要頭破血流四處闖蕩,滿腦袋只有喧囂的年紀,不應該就這麼跟我…”
“當朋友的奉送給你一句話,別老惦記替別人做決定。”
靳涉乾淨利索地截斷這人的話頭,歪了歪腦袋語出嘲諷:“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天天拿新號視奸人家微博動態,聽說一點磕磕碰碰就心疼的成宿睡不着覺——現在在這裝什麼四平八穩呢?”
“反正我助理可說你那小寶貝已經找到童童那去了。”
他抖擻抖擻衣服站起身來,撇着嘴給人打預防針。
“不介意先告訴你,要是宋暖真能說動童童過來找我,我肯定一秒不帶耽擱地直接把你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