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殺手遭遇殺手
天,已經黑了。
趙府大院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積雪,周遭的燈籠把紅光倒影在雪地里,甚是好看。
二重門寬敞的大院裏,三道影子攪亂了漫天飛舞的雪花。
時而離地兩丈,只聽空中呼呼風嘯,人影卻幻化無形。
時而緊貼地面,只見地上冰花四濺,人影卻飄忽無蹤。
三人幻影,一招一式,同出一轍,和雪花一道曼舞,讓家丁們目不暇接,卻又目瞪口呆。
幾個家丁想偷師學藝,不料剛找着比劃兩招,一個個摔倒在地上,卻不敢哭爹叫娘,只能悄悄地哼唧。
雪花里看不見人影,只聽得趙順的口令聲,夾雜着時不時的哈哈大笑。
趙順一個六旬老者,熟得比九月的桃子還熟透的人了,還像個小孩子一般,和十七八歲的應止白和白伊若,在雪花里嘻哈打鬧。
只有老管家站在么門口,腦袋就像是安了彈簧一般,木偶一般跟着幻影晃來晃去,眼睛和嘴巴都張得老大,眨也捨不得眨一下。
大約半個時辰過後,三道幻影逐漸恢復了人形,飄然落定。
“爺爺,這就是你說的飄渺功嘛,果然比霧隱功更上層樓。”
白伊若氣喘吁吁,應止白更是累成狗,弓着背,雙手撐着膝蓋,昂着腦袋喘息。
趙順卻氣定神閑,沒事一般,就像是飯後散步一兩里。
對白伊若和應止白說:“這個飄渺功,是將霧隱功和浮雲身兩者合一的,自然比浮雲身和霧隱功都要強上兩倍。”
“霧隱功講究的是虛無縹緲,幻化無形,在山澗溝壑里來去無蹤,有點在於輕盈,對手很難捕捉到蹤跡。短板也是在於過於輕盈,下盤不夠厚重,一旦和同類高手過招,遇到遒勁的力道,容易像樹葉一樣飄忽不定,處於被動。這點,若兒要特別注意了!”
白伊若抿着嘴巴,不得不連連點頭。
趙順接著說:“而浮雲身,就像天上的浮雲,能在空氣中滯留飄蕩,看似輕浮,卻能承載萬鈞雷霆。但是缺點卻是身形笨拙,動作延緩,不夠靈敏。一旦和同類高手過招,容易受制。這點,應少俠要特別注意了。”
應止白還狗一樣的弓着身子,昂着腦袋,一邊喘氣,一邊不疊地點頭。
雖然他並有修鍊過什麼浮雲身,但是趙順說的問題,他確實存在。
趙順走到屋檐下,坐在管家剛剛搬來的一掌椅子上,又說:“我這一生,醫學上的門生倒是不少,但是武功方面還沒有一個正式的關門弟子。當然了,你們已經有了師尊,自然也不能再拜我這個師父。但是你們都是老夫生命中的有緣人,一個是我的孫女,一個是故友的徒弟,今天老夫將飄渺功傳授給你們,也算是後繼有人!以後,你們就兄妹想稱,凡事彼此要有個照應!”
這口氣,像是交代後事一般。
應止白身子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白伊若愣了一下,也趕緊跪在雪地里。
“爺爺,我錯了,我這就拜你為師!”
白伊若突然哭了起來。
趙順擺着手:“你是我的孫女,拜不拜師父都無所謂了。我現在要告訴你們的是,這飄渺功需要時常磨礪,才會學有所成。憑着你們兩人的工功底,要不了兩年,一定能修鍊到巔峰造極的境界。好吧,先休息一會,你們再演練一遍給老夫看看!”
剛要轉身回屋,院子一角突然傳來一個聲音:“飄渺功,只會逃命的伎倆,算什麼玩意兒?!今天,爾等也沒有機會修鍊到九成巔峰,就算真能修鍊到九成巔峰,也逃不脫我的火棉掌!”
趙順頓時吃了一驚,趕緊站起身來。
江湖傳聞的火棉掌,陰毒之際,為江湖所不齒。
今天怎麼就找上趙府來了?
剛才三個人的心思都集中在飄渺功上了,卻沒注意到什麼時候有人躥進了院子。
管家不是已經加強守衛了嗎?就算是不敵火棉掌,至少也要哼唧一聲啊!
應止白和白伊若循聲望去,就着院子裏輝煌的燈火,看見一個鐵塔漢子,從西邊牆角撕破雪霧款步走來。
當即就迎了上去。
管家帶着家丁一邊將漢子圍住,一邊去牆邊查看情況,很快就扛來了四個被凍成冰雕的家丁。
趙順臉色一沉,目光陰冷,對管家說:“趕緊送到藥房,給他們服下人蔘還魂丹,然後放進木桶里,用生薑、香薷、蓽澄茄、羌活、蒼耳子、附子和肉桂熬湯,內服加上外泡,半個時辰后就無礙了!”
然後走上前去,對雪霧中的鐵塔漢子說:“趙某人從不問江湖之事,不知何故得罪了火棉掌的傳人?”
“哈哈!趙善人啊,你可真是做善人做傻了!三個時辰之前,叫你將這兩個盜賊交出來,敬酒不吃吃罰酒。現在後悔也沒用了,窩藏朝廷要犯可是殺頭的重罪!你可是讓我孫世虎立了大功了!”
來人正是孫世虎。
趙順毫無懼色,身子一晃就到了院子裏,雙臂一展,就將白伊若和應止白擋在了身後。
朗聲道:“孫世虎,九龍幫黔州分舵的堂主,專事暗殺綁架卑鄙勾當,也配提起朝廷?對了,火棉掌這種邪門功夫,不是在二十年前就被江湖人的唾沫淹沒了嗎?今天怎麼從糞坑裏冒出來了?沒想到石天破那狗賊,臨死前居然將這種感陰毒的功法傳授給了你這個野種。也罷,你還有沒有土地,一併叫來,老夫今天就替天行道,將火棉掌徹底滅絕於江湖!”
孫世虎身子一顫,當即停下了腳步。
心裏不覺吃緊:趙順居然能叫出師父石天破的名字,難道當初師父就是被他下毒害死的?
石天破臨死前,將火棉掌的功法傳授給了孫世虎,並叫他找到花毒王為自己報仇。
頓時怒火攻心,渾身血液在寒徹骨的雪花中沸騰起來。
“趙順啊,你放着好好的御醫不做,做什麼花毒王,當什麼隱秘殺手。居然蝸居在小小的衛城縣裏,居然在老子的眼皮子底下隱藏了這麼多年!,今天新仇舊恨一起算,我一定將你凝成冰雕,在我師父的墳前跪上三天三夜,活活凍死贖罪!”
趙順厲聲道:“石天破勾結山匪和官府敗類,無惡不作,江湖人士人人得而誅之,你居然還敢提起這個遺臭萬年的名字,也好,今天老夫就送你去見你師父,看你的火棉掌在陰曹地府里還會不會如此囂張?”
雙臂再一展,一股強大的氣流就將身後的應止白和白伊若,推到了兩丈之外。
兩人拉開架勢,就在趙府的二重門大院裏悄無聲息的拉開了一場曠世酣戰的序幕。
孫世虎紮好馬步,雙手一抖,就兩兩隻手掌的掌心對準了趙順。
左手掌心凝着冰霜,冷氣逼人。
右手掌心一片赤紅,火花跳躍。
火棉掌不僅陰毒,功夫也是紮實。隔着兩丈距離,就能輕鬆讓人斃命。
假如被他右掌擊中,五臟六腑火一般灼熱,不出一盞茶工夫,血管爆裂而亡。
被左掌擊中,更是直接,就算是三伏天氣,瞬間就會被凍成冰雕。
孫世虎潛伏趙府的時候,不像讓那些守衛的家丁發出聲響,這才一掌就將他們凍住,給他們留下了一線生機。
否則,按照他殺人的慣例,早就用出右掌了,一掌將人活活悶死,省事!
兩人混戰成一團,孫世虎的掌心裏,一道道藍光和紅光交錯,都被趙順凌空躲過。
半柱香的工夫過去了,雙方誰都占不到誰都便宜。
不過,能和趙順過招三十個會合,孫世虎也是值了!
一團紅光迸射而來,趙順縱身騰上五尺空中,衣角着火,不過瞬間熄滅。
不料這一招卻是孫世虎的虛招,隨即打出左掌,趙順躲避不及,右腿中招。
瞬間僵硬,不能動彈,像一隻斷翅的巨隼,重重的從半空中跌落下來。
落地之後,半跪在地上,一臉絕望。
管家一驚,趕緊閃身躲進屋裏。
應止白和白伊若頓時大駭,就要衝上前來,卻被趙順雙臂再度一展,將兩人止住。
孫世虎見狀,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趙順,你看你養的這些狗,一個個都喂不家的,大難臨頭,還是我這個殺手給你收屍。不過我現在還不想讓你死!我說過,一定要將你凍成冰雕,送到我師父的墳前跪上三天三夜。喲!你怎麼就等不及了,先對我跪拜起來了?哈哈哈……”
靠近兩步,又舉起了左掌。
“爺爺!”
白伊若大叫一聲,就要衝過去迎戰孫世虎。
應止白一把扯住白衣若,搖了搖頭。
身子一晃,石火電光一般飄進客廳,抓起了長劍又倏然飄了出來。
正準備上前迎戰孫世虎,卻見孫世虎的左掌還沒有射出藍光,單膝跪地的趙順突然一抖衣袖,孫世虎突然就仰倒在雪地里。
這時候,管家從屋子裏跑了出來,趕緊將一粒藥丸給趙順服下,趙順就踉蹌着站了起來。
看着倒在地上抽搐的孫世虎,冷冷地說:“我這一跪,你這個畜生怎麼承受得起!老夫做殺手的時候,你還沒有出生呢。要說暗殺,你連做老夫的孫子都不配!也罷,你既然知道了花毒王的名號,自然就留不得你了!”
應止白和白伊若上前一看,孫世虎的面門上佈滿了二十多根銀針,針針扎入兩寸。
孫世虎七竅流出黑血,渾身抖索,四肢抽搐,到死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麼毒。
趙順活動了一下僵硬的右腿,抖落一層寒霜,算是恢復知覺了。
對管家說:“這樣吧,既然九龍幫已經找上門來了,再忍讓下去,我這個善人就會被人當成傻子了,叫幾個人來,趁着天黑,就把這廝抬到角斗場的門口去!”
趙順忍了九龍幫十多年,這回是要明着和這幫雜碎公開叫板了!
隨即又對應止白和白伊若說:“你們連夜趕到省城,去城西的城隍廟和老叫花子會合!”
白伊若好不容易找到了爺爺,自然捨不得離開。
“爺爺,我不想和你分開!”
“怎麼,不去找你的花種了嗎?”
趙順慈愛地笑着說:“沒事,等你找回花種之後,我就和你一起去雲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