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胎記

第16章 胎記

應止白心裏頓時懊惱:難道自己真的如趙某人說的行動遲緩?在東嶽峰里的時候沒有比較,自以為是了……

“嗖……”

頭上的巨隼又飛了過來。

要奪應止白頭上的發簪,趙某人只能翻來覆去在半空中翱翔。

應止白已經放下狂話,兩口茶的工夫就要奪下對方手裏的拂塵,光是逃避不是辦法。

既然身子不如人家輕盈,飛得不如人家高,動作沒有人家靈敏,風一樣的飄忽……

那只有坐等了!

於是,應止白站定身子,只等趙某人飛來。

眼看兩人只隔着五尺距離,應止白瞅准機會,以臂為劍,指為劍尖,一招“銀蛇吐信”,直刺趙某人的右手腕。

這一招,應止白用了四成勁道。

倘若是六成勁道的話,倘若真的寶劍在手,不要說五尺距離,就算是五丈開外,只要應止白狠心,劍氣也能斬下對手的首級。

不過憑着趙某人上下翻飛自如的身手,應止白知道自己四成功力的銀蛇吐信,也是傷不了對方的。

他得把握好分寸,否則,那就是仗着自己年輕,欺負老人家了。

當然,倘若對方真的想死,不避不讓地迎着“劍氣”而來,結果那就兩說了。

應止白的目的是要逼退趙某人,趁着他的身子翻轉露出空擋的時候,再去奪下拂塵。

果然,趙某人聽見飄渺的“呿呿”聲響,看着迎面撲騰的雪花中閃開了一道犀利的縫隙,就知道應止白出大招了。

趕緊在半空中來了一個後空翻,轉了兩圈之後居然還在空中。

應止白足尖一點,身子像是安裝了彈簧一般砰然射出,搶先到了趙某人要落下的地面。

趙某人剛剛落地還沒有站穩,應止白一抬手,就抓住了拂塵的前端。

只要他使勁一抖,假如趙某人不撒手的話,虎口至少會被震開裂。

假如趙某人再不撒手,應止白再使上成勁道,對方的手腕就會被震斷。

不料,不等應止白的手腕抖動,趙某人卻搶先抖動了手腕。

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襲來,應止白趕緊撒手。

要是多停留須臾,他的這條手臂就廢掉了。

趙某人呵呵一笑,左手伸出,就卻將一個物件遞到了應止白的眼前。

應止白眼前一黑,突然感到頭皮發涼。

原來頭上的髮髻散了,感覺一道,冷風從百會穴灌進了全身。

什麼時候,自己的發簪已經到了趙某人的手中。

隱約的,頭頂甚至渾然不知地被趙某人什麼時候點了一下,百會穴還有輕微的痛感。

剛才要是對方有心害他,他還會有命嗎?

想到這裏,應止白的腦袋裏突然發出嗡嗡之聲,眼前一黑,天旋地轉,身子晃了幾下,終究沒有站穩……

“唉……”

趙善人輕嘆一聲,卻似如釋重負。

對家丁說:“將應少俠抬到藥房去吧,我休息片刻就來!”

一邊的老叫花子湊上前來,納悶地小聲問道:“大哥,這小子是何來路?”

趙善人呵呵一笑,小聲說:“是何來路?你在翠柳巷裏的時候,難道就沒看出他使的是一劍鬼愁絕世劍法?這小子就是靈虛門鄔琊子的傳人!”

“啊?”

老叫花子頓時驚訝:“難道他要去南麓,尋找就是諫龍神劍?”

“噓……”

趙善人眼睛一瞪,面色一改,突然要吃人的架勢,悶聲道:“顏子博,你忘記了我給你咋交待的嘛?”

老叫花子顏子博頓時張大嘴巴,緊張地東張西望,還好沒有外人在身邊。

趙順立即岔開話題道:“鄔琊子這個老東西,凈是把一些沒擦乾淨的屁股扔給我!唉……誰叫我當年欠他一條命呢?此事你知我知作罷,千萬不能聲張。待我消除了這小子的戾氣之後,你就火速將他送到黔州……”

顏子博連連點頭,又小聲問:“那麼……那白公子呢?”

趙善人突然變得猶猶豫豫的,道:“他嘛……待查明身份之後,再作處置!”

……

家丁將昏迷的應止白放在客房裏,趙善人立即拿出十二根銀針,針針扎進了應止白的百會穴,就像頭頂中央長出了一叢密集的刺。

半盞茶的工夫,應止白的百會穴冒出了絲絲縷縷的白霧。

趙善人長舒一口氣,嘆道:“這小子內力深厚,否則也撐不住老夫十二根銀針同時嵌入。”

旁邊的顏子博也冒出了一頭虛汗,看趙善人面色舒緩,這才坐到爐子邊,這才敢說話。

“這百會穴可是致命命門,要不是大哥出手,誰敢在這個位置紮下十二根銀針啊。沒想到這麼快就將戾氣釋放,大哥果然是妙手神醫!”

趙善人來到爐子邊坐定,微微一笑,坦然接受了顏子博拍來的馬屁。

“子博啊!你以為我這個御醫……是白當的嗎?”

趙善人姓趙名順,出生於黔州鬼谷林中醫世家,從他的曾祖輩開始,幾代人都是宮廷御醫,他的確也宮廷里待了三十年。

鬼谷林,地處黔蜀交界處的大山之中,遍地都是毒草良藥。

趙氏還有不願到宮廷為官的後人在鬼谷林里,繼續研究毒草良藥,想要誰死,誰躲不過一個晝夜;想要誰活,半個時辰就能起死回生。

鬼谷林,江湖人談之色變!

這正是黑白兩道不敢招惹趙善人的原因之一。

趙順遠遠的看着從應止白的百會穴里冒出的絲絲縷縷、綿延不絕的白霧,欣慰不已。

“百會穴雖然是致命的命門,但是成年人的頭骨已經豐滿堅硬,何況這小子經過十三年的磨礪,百會穴頭皮更是硬如龜殼。看這小子求勝心切,我就故意露出破綻,落入他的‘圈套’,在落地的時候,趁着他精力都擊中在拂塵之上,這才有機會摘下他的發簪,點開了他的百會穴。否則,這次針灸還不一定會有這般順暢!”

老叫花子顏子博嘿嘿笑着,在一邊安靜地喝茶。

趙順突然問顏子博:“子博,你還記得十三年前的那個衛長風嗎?”

顏子博一愣:“當然記得,只是十多年杳無音信了,大哥今天為何提及此人?”

趙順笑了笑,說:“還不是看見了這小子,才想起那位故人?我宮中的門生傳來消息,衛長風不是杳無音信,而是現在成了朝廷大員,位列九卿,權傾朝野,自然不會和你這個老叫花子聯繫了。”

顏子博着急地為衛長風申辯:“大哥,你這樣說就冤枉長風了,他是什麼人,我顏子博清楚得很!何況當年我對他有救命之恩呢……想當年,他為了故友的兒子,不顧自己的性命安危,在黔州還差點被截殺。要不是我顏子博出手相救,估計他和那孤兒……”

突然頓住,看着應止白:“大哥你剛剛說……看見這小子才想起衛長風?難道,這小子就是當年那個孤兒?”

趙順起身來到榻前,看着應止白的面色逐漸紅潤,又轉回爐子邊坐下。

這才回答顏子博的問題:“沒錯,這位應公子……就是當年衛長風救下的孤兒,後來,衛長風將他送到了東嶽峰,交給了鄔琊子那老兒培養,準備把他訓練成靈虛門的第一死士。這小子倒也爭氣,在靈虛門裏無人能敵,只是天外有天,一劍鬼愁雖能獨霸江湖,但是這小子戾氣太重,只練到了靈虛劍法的七成境界。這次下山,估計又是鄔琊子那老兒設的圈套,故意讓他來找我,幫他打通百會穴的障礙,釋放戾氣,找到……那神器……方可練成九成巔峰的一劍鬼愁絕世劍法!”

顏子博還是納悶:“大哥難道僅憑他在翠柳巷裏的幾招虛假把式,就能斷定他是當年的那個孤兒,鄔琊子的門徒?”

趙順微微搖頭譏笑道:“我說你這些年當叫花子,是不是當傻了啊?當年可是你親口給我說的,那孤兒後頸有一塊獨特的胎記,脖子上還有一個特殊的佩飾。單憑那佩飾的確不能確定身份,但是你自己去看看那塊胎記。”

顏子博一聽,連滾帶爬地竄到榻前,就要掀動應止白的腦袋,查看後頸的胎記。

“啊?你別亂動!”

趙順頓時大吃一驚,身子一晃竄將過來,擋住了顏子博那隻顫抖的手。

“再等半柱香工夫,我拔下銀針之後你再看啊!猴急什麼?”

顏子博孩童一樣地吐着舌頭,然後仰首長嘆一聲:“老天有眼啊!”

……

半柱香之後,趙順拔下十二根銀針,應止白還是沒有醒來。

顏子博趁機檢查他的後頸,雖然早有預料,卻也忍不住悲喜。

“果然是牡丹花的胎記!”

趙順冷笑一聲:“沒見識!”

顏子博一臉憋屈:“大哥,我怎麼又沒見識了啊?!”

趙順譏笑道:“牡丹共有十種顏色,分為紅色、綠色、紫色、粉色、墨色、複色等等,品種更是多不勝數,民間叫得出名的就有雛鳳還巢、佛頭青、紅冠玉珠、大紅袍、醉胭脂、黑絨蓮、夜光杯、黑鳳蝶、紫冠玉帶、紫蝶迎風、重瓣紅、玉蘭紫、素粉綾、粉麒麟、花大臣、黑光司等等,但是你知道這小子的這朵牡丹叫什麼嗎?”

“啊?”

顏子博瞬間懵了:“牡丹就牡丹,哪有那麼多的講究啊?”

趙順眯着眼睛看着顏子博,覺得再賣弄下去也沒意思了。

“這是花中絕品,纏枝萬壽藤!”

“唔唔唔……”

顏子博晃着腦袋:“沒聽說過,管它萬壽藤還是千壽藤哦,反正就是這個樣子!”

趙順覺得很有必要給顏子博普及一下知識,就說:“這萬壽藤呢,是普天之下難尋的牡丹花中精品,每株能開百朵鮮花,香飄十里之外。更為稀奇的是,萬壽藤能花開三季,花期長達兩百五十天左右,耐寒耐熱,花開不敗,實為曠世奇花!”

隨即嘆息一聲,又說:“只可惜,這種花實在金貴,嬌氣得很!不要說一般人家伺候不起,據說當年的皇太后,也就是現在的太皇太后,在十三年前也得到了一株纏枝萬壽藤,可惜那花兒不爭氣,只存活了三年,最後還是枯死了,皇太後為此悲傷了好幾個月都沒有解脫……”

顏子博倒也不關心什麼萬壽藤是否金貴,只是覺得奇怪:不就是一塊胎記嗎,和纏枝牡丹有什麼關係呢?何必搞得那麼複雜?

他現在關心的,是應止白能不能找到南麓巔峰的神器?能不能練成一劍鬼愁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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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季花開十里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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