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人院（16）
這女醫生卻像是根本沒有注意到他們的動作似的，不太高興地抱怨了幾句：“昨晚本來就因為臨時通知的加班熬夜沒睡好，還吃辣椒上火了，長了好幾個痘痘怎麼也消不下去。今天又急急忙忙地要過來，連妝都沒化，戴個口罩遮一遮，還非得讓人摘了。我說你們這就是太死板了，沒證件誰能過得來啊，用得着這麼緊張？”
大概是口罩摘都摘了，她也不急着走了，連連抱怨了好一會兒都沒露出笑臉。
那幾個保安賠着笑說：“對不住對不住，是是是，這不是院長吩咐的嗎？我們也不想的。”
確定了沒問題就好。
至於其他……
這些高薪聘過來的專業人員可比他們這些保安受重視，不好得罪的。
被討好了的女人重新戴上了口罩，哼了一聲才轉身走了。
四個保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重新站回了原處。
那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沒一會兒就走出了電梯間幾個保安的視野範圍。
往裏面走去一段路，很快就看到了一個很大的房間，不時有同樣大半的人走過。
這女人也不躲避，非常自然地跟他們點頭打招呼。
其中一個人笑着說了一句：“你今天心情不錯啊，發生什麼好事啦？”
“哎呀，別提了，哪有什麼好事，”女人擺了擺手，“剛才還被外頭那幾個攔住，檢查證件也就算了，還非得讓我把口罩給摘了。我這都下來幾次了，還能不認識嗎？煩得很。”
說話的那位也道：“可不是？今天我帶了個麵包過來，他們還非得讓我把包打開，看看裏面為什麼會鼓出來一塊。我難道還能拿炸彈來上班啊！就算我不嫌重，那我也得有那個地方弄來這麼個玩意兒吧。”
旁邊有人聽了，不免笑了出來，連忙安慰她們倆：“好了好了，人家也就是聽命行事。今天情況特殊，檢查得難免仔細了些。上次時家那些人過來不也是這樣的嗎？咱們也就拿錢辦事，療養院的客人來得多，咱們的工資就有保障，別抱怨啦。”
“說起衛家，那女生長得是真好看，就是腦子……唉，可惜了。對着那張臉我能多活十年，聽她說話我能少活二十年！”
……
幾人一邊八卦着，一邊往房間裏走去。
跟他們走在一起的那位也時不時地插上幾句話，完美地跟人群會合，開始進入了核心區域。
房間裏有不少儀器，還有不少像是連接出去的線路，只是看不出延伸到了什麼地方。
中心是一台分量十足的電腦，隔一會兒就有一個白大褂過去，坐在那邊往鍵盤上敲打着什麼。
才剛來的女人正往那邊看了一眼，肩膀就被人從旁邊拍了一下。
她轉過頭去，便對上了一張同樣戴着口罩和護目鏡，看不清容貌的臉。
對方拿着一個夾在板子上的記錄冊，遞給了她：“喏。你昨晚的數據我幫你記好了，還不趕快去排隊儘早錄入。我可是犧牲了休息時間幫了你一個大忙，別忘了答謝我啊！不然我就讓你每天吃榴槤！”
她連忙接過了那個記錄冊，笑言：“行啊，明天請你吃煎餅。”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討厭吃這些麵食了，故意的啊！”
女人連忙道：“誰叫你剛才說榴槤？我也是開玩笑嘛！”
那人這才笑了起來：“我那才是開玩笑，你這是討打呢。”
“好啦好啦，到時候你想吃什麼都行，我請客，行了吧？”拿了記錄冊的女人討饒道，“現在先放我過去把正事兒做了，免得待會兒耽誤事。”
“去吧去吧，不攔你了。”
那人說完以後，搖了搖頭就走到另一邊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拿着記錄冊的女人則翻看了一下手裏的紙張，不慌不忙地往中間的那台電腦所在地走去。
剛才去的人還坐在那裏敲打着鍵盤。
她便站在後面一邊等一邊看。
幾分鐘后，那人站了起來，將位置讓給她。
她便笑道：“你完成了？”
那人搖了搖手裏差不多模樣的記錄冊：“可不是？熬了幾天夜才算出來的數據呢。唉，要不是今天弄個什麼參觀，也不會這麼趕。”
剛坐下的女人也點了點頭，表示同感。
兩人寒暄兩句又各自分開了。
坐在電腦前的女人便也對照着記錄冊敲打起鍵盤來。
周圍其他人都在各自忙碌着。
電腦主機上卻飛快地被插上了一個銀色的小U盤，而電腦屏幕的右下角，也出現了一個毫不起眼的黑色打底進度條。
沒等其他人靠近，坐在電腦面前的女人很快就收拾好了東西，像是已經完成了自己的錄入工作。
連腳步都好像因此變得輕快了起來。
門外卻突然進來了一個和這裏的人一樣的白大褂，正好見她起身，連忙道：“哎哎哎，現在有空的趕緊跟我下去一趟，人手不夠看不過來啊。你們這邊倒是悠閑。”
說了幾句后，也不等裏面的人應和，就要走了：“趕緊的啊，三分鐘之內必須到，耽誤了正事兒誰都負不了那個責任。”
這人一走，裏面的那些就抱怨了起來。
“又要下去？唉，我昨天才去了，今天不去！”
“我也不想去，那邊看着瘮得慌。還有那些老傢伙，嘖，有的就喜歡佔便宜，要不是為了這裏工資高，我特么真想走人了。”
“那誰去？不聽的話，院長那邊又有話說了。上次就把我們批了一頓，還扣了兩個月獎金呢。”
……
才完成了錄入工作的女人把記錄冊放到一邊，等了等才道：“要不，今天我去吧。昨晚我困得很，還多虧了大家幫忙。”
其他人一聽，倒也沒有拒絕，只笑着感謝了幾句，就此揭過了。
主動請纓的女人便再次去了電梯那邊，往負二樓下去。
剛剛才檢查過她沒多長時間，四個保安都還記憶猶新。
這一次倒是不用再查一遍了，很痛快地就放她通過。
“這還差不多。”
這女人像是自言自語一般輕聲說了一句，便走進電梯，伸出手指按下了“-2”的按鍵。
電梯門在外面四個保安的眼前緩緩合上。
“叮！”
又是一聲響。
電梯來到了負二層。
出乎意料的是，這裏竟然沒有保安守着。
她才剛一出去，就有同樣穿着白大褂的“同事”一把拉住了她，快步往裏面走去：“可算是來了一個人了，快快快，裏頭還等着呢！再耽擱那邊又要發火了。”
才剛到就被攥着走的女人不發一語，只沉默着被拉了進去。
才一入門，她的眼神就是一沉，被口罩遮掩的臉上幾乎是剋制不住的露出了幾分怒氣。
只是周圍並沒有誰注意到這邊，更不可能透過口罩看見她此時的表情。
這裏的空間比上面那一層還要寬闊一些。
同樣也有很多顏色的線路延伸出去，像是往上。
就好像……
將上下兩層這麼連接起來了。
只是，上面那層樓上全是些電子儀器。
這裏的卻是一些如同手術床的操作台，還有很多不同大小的玻璃培養器皿。
那些擺着的東西卻不都是閑置的，其中大半都在使用狀態中。
而這些東西究竟是怎麼用的……
帶着口罩的女人看着那些玻璃器皿，眼神愈發可怕了。
這些透明的培養器皿，大一些的甚至足夠裝下兩個人了，小一些的就像是尋常人家用來泡酒的罐子。
此時，那些容器中，有的是閉着眼睛的人體，口鼻上連接着一個大概是空氣閥一樣的東西，看得出人還活着。
有的卻是用不同顏色的液體浸泡着的人體器官。
而在那些被用透明護罩隔開的手術台上，還躺着不少人，或是在做什麼檢查，或是正在做什麼手術。
動刀子的動刀子，注射不明液體的注射液體。
動手的人戴着口罩和護目鏡，根本看不出有什麼表情。
而那些病人，也都閉着眼，好像什麼都感覺不到，露出來的臉上當然也沒有什麼感情波動。
這裏就像是一個集中的人間煉獄，將所有屬於活人的情緒都剝離出去了。
帶着女人過來的那人一來，就皺着眉對着另一邊的一人說道：“1071號都注射藥物快半小時了，你還不趕快去記錄他的藥物反應？這個0912的藥效發作之前就有預估至少還有十幾分鐘，那件事急那件事緩你都分不清嗎？”
被他斥責的人不敢反駁，連忙從一個手術台的透明隔間裏出來，匆匆地跑到了另外一邊的手術台隔間裏面，拿起一個跟上一層那些人錄入數據時差不多的記錄冊開始寫了起來。
帶路的這位這才移開了視線，又帶着後頭的女人往裏面走去。
他們並沒有在這些地方長時間停留，而是徑直走到了另一邊的一條長廊。
和樓上的那些病房外觀非常相似。
這裏同樣是分列在一起的房間，外面有着帶屏幕的電子鎖。
帶路的那位過去刷開了門，便將後面的女人帶了進去。
外面的門差不多，裏面的佈置卻好太多，甚至比十一樓的房間都要好，甚至還有單獨的卧室。
走在前面的男人進去卧室，對着房間裏的人說道：
“齊老闆，不好意思啊，今天人手不夠。很快就能幫你清理乾淨，待會兒就會有人過來幫你檢查術后反應。有其他需要儘管按鈴。”
說完以後，他才走出來，對着帶進來的女人說道：
“齊老闆這裏今天你就來負責了。先去把房間收拾整齊，好了以後通知我，我把設備帶過來，你再去給齊老闆檢查。有什麼問題及時彙報，別給我鬧出什麼事情來，聽到了嗎？”
不僅要負責專業的檢查，連打掃衛生都得他們這些人來？
看來除了這些人，連保潔都不能下來的。
戴着口罩的女人連忙答應下來，保證自己一定會認真完成任務。
將人送出去了以後，她才轉身進了卧房。
卧房的床上躺着一個皺紋極深的老人，房間裏瀰漫著一股老年人身上特有的味道，還有一股尿騷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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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看來都想看甜甜的戀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