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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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佩的心情沉入了深淵。
那信箋最末尾那行字，再明顯不過，姐姐與張勇之間發生過什麼。
這時，思佩有些恨文青憤青了。
文青，才會寫得這樣既明白又含糊。明白和含糊是反義詞吧，可它在這裏同時存在，矛盾着的兩個方面在許多時候又會高度地統一，爸爸哲學課上就是這樣教他的學生，對不？
思佩拿出手機，看到按鍵，一陣茫然。
竟然沒有那人的手機號，是自己太過衿持了么？
可你是男孩子，應主動把電話號碼發給我，對吧！
思佩搖頭。
這個張勇，有時真的看不透讀不懂。
思佩上了QQ，忽而又退出。
這個思緒，讓人好憂愁。
那人在寫什麼東東？
是一天到晚都在寫嗎？
是思緒分分秒秒都沉浸在他的故事中嗎？
一個人，心思都沉浸在他的故事中，一刻也不停歇，那還不會發瘋？
思佩在QQ屏顯上打出為什麼三個字，後面加上重重的問號，還沒發送，眼角浸潤出的淚水卻已滴落到屏顯上。
思佩把食指放在退格鍵上。
屏顯上的問號連同為什麼那三個字被輕輕地抹去。
存留於心底的為什麼，那能抹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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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思佩心裏起伏着那樣的詩句：才下眉頭，卻上心頭。思佩心裏感到驚訝，這是為我寫的么？
當然不是，可是千年前的李清照，為什麼也和自己有同樣的感受？
是心靈感應嗎？
思佩暗自搖頭。
那或許是現在最新科技研發的成果：量子糾纏，在地球上，無論相距多遠，兩個量子會彼此感應，它們會有相同的特性。換句話說，兩個量子間的思想、情感、語言完全相同，因此，量子糾纏領域是人類正在攀登的科學新高峰。
這是受姐姐的影響，思佩也關註上了最新的科技成果。
可是，李清照已經作古千年，屬於她的那些情感量子，還存在嗎？
即或有，那能跨越千年，存於冥冥之中？
想得太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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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佩在QQ屏顯上打出Howareyou?，這是英語的問候語，對，思佩突發奇想，就用英語問候。
這算是心靈的問責嗎？
那個在網絡上寫小說的男孩，你的智商不是開掛了嗎，女孩子為什麼在用英語發問啊？
思佩想了想，又要撤回消息，屏顯上提示，發送的消息已超過了兩分鐘，無法撤回。
這算是一種折磨，只是對於張勇。
因為，張勇的心思全在他的文字世界，除了文字，還是文字，沒有父母、沒有兄弟姐妹、沒有親朋好友，甚至，沒有兩性情感，面對空落的螢屏，他把自己冰涼的情感，注入文字，讓別人看懂。
或許，他的情感不是那樣冰冷，情感冰冷的小說，誰會去讀？可他面對現實，又顯出超級的冷酷。
想到這裏，思佩感到後背汗濕津津------張勇在這上面，他心裏的標準分為兩重？
思佩忽然把手機摔到床上。
看不明白，想不明白，再這般折磨，腦子都要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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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見，或者不見
我就在那裏
……
思佩心中忽地冒出倉央嘉措的詩句，對，就如平靜的水面，從湖底忽然冒出氣泡一樣。思佩沒有意識，沒有思想，沒有準備，不經意間，那樣的詩句，連同那樣的意境，呈現在腦子裏。
古語云，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又說一念瞬間，一念永恆。這個一念背後，折射出的便是緣份吧！
思佩垂閉了雙眼，不看這個家，不看這個世界，不看靈魂中鎖住的情感，讓一切都回到過去，回到世界的原點。
思佩搖頭。
除非，付出去的可以收回；除非，柳江古鎮背街上出售的後悔葯，可以讓時間倒流。
世界的原點，便是人類意識的原點。
思佩固執地這樣認為，她知道，這是唯心的觀點。在人們的意識之前，世界本就成在，人類出現才幾百萬年，地球的生成已有幾十億光年，宇宙的形成，由奇點爆炸，至少也有一百幾十億光年了吧！
喜歡科學，就具有旁人不具備的些須優勢。
思佩心裏一陣苦笑。
男孩女孩在情感上，有時很唯心。
唯物的觀點，情感上，有時屬於“合理不合法”的現象，人們可以接受，但要認起真來，卻又通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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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在那裏！
思佩發瘋般撲到床上，抓過手機，兩眼盯住螢屏。
屏顯上，自己發出的問話，孤零零地躺在那裏，那裏，是宇宙間的黑洞，什麼力量也無法穿越么？
世界上有陽光不能到達的地方，那便是黑洞。
黑洞的吸引力，強大到光也要被吸收。
而兩性情感中的桎梏，會否就是這樣的黑洞？
思佩感到有些冷，哦，不！不是有些冷，而是太冷太冷太冷！
你有過冷到背心發虛的時候么？
相信很多人都沒有這樣的感受，思佩這個時候卻是感觸到了。是感觸而不是感受，觸是觸及，實實在在地，它就在那兒！
思佩把手機塞到枕頭下。
我不想看到你，不想不想不想！
可是，手機仍是手機。
對，手機不是張勇！
在我眼裏，你就是那個少情寡義的男孩！
在我心裏，你就是那張讓人討厭的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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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郭老的鳳凰涅槃又在耳際迴響。
我便是你，
你便是我。
火便是凰。
鳳便是火。
我便是你，你也會是我么？
鳳凰可以重生，那是在火中。
思佩腦子裏忽然閃現一個亮點，開什麼玩笑，生命可以在烈火中重新生成！噢，這只是詩歌，折磨人大腦的文字，奇崛又晦澀，生僻還難懂。
思佩從枕頭下摸出手機，她瘋狂地在螢屏上寫下：我不是你張勇！
瞬間，思佩又撤回。
她知道，消信撤回了，對話框中留下的，是撤回消息的信息。
這也是冰冷的，男孩，讓你也感受感受！
很多人，總想知道對方撤回了什麼內容，有人甚至打電話過去，問撤下了啥東東。這份好奇心，太那個了。
俗語云，好奇害死貓。
好奇心在人身上，有時卻是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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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便是你，你未必會是我。
我已經考慮了很多很多，我把女孩子的衿持放下，已主動問好了，你就吝嗇鍵盤敲擊出的文字，連最簡單的“還好”兩個字也不想回復？
思念及此，思佩又想到，寫小說可是憑空編造故事情節，當下最流行的網絡語，那是什麼，空穴來風。
空穴來風，那風可是合情合理，又要與現實生活相貼近，又要把人物塑造得有血有肉。真是不容易，思佩忽然又為張勇思量，暗暗怪自己，剛才那念頭，想到哪裏去了！
思佩感到頭暈。
如果我能幫你，我一定會幫到你，如果我能替你，我一定替下你，讓那日日夜夜的煎熬，熬白我的頭。
可是最後，我可以收穫什麼？
思佩想到讀過的一本小說，那是《白髮魔女傳》
練霓裳為卓一航熬白了頭髮，而卓一航卻因家庭的原因，為官無望，成為朝廷權力爭鬥的犧牲品。卓一航為此犧牲的，不僅僅是個人前途，還有練霓裳終生的守候。
思佩思念及此，心兒如同浸漬到了冰窯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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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屏顯上，那個英語問好句孤零零地停留在那兒。
孤單太孤單。
整個世界都歸於寂靜了嗎？
或者在屏顯的那一端，有一雙眼睛正在窺視。
思佩心裏不平衡了，這樣子，你不回應，還窺視嗎！
是不是，那人在玩愛情三十六計中的“欲擒故縱”？若然如此，到時候我須還你一個“釜底抽薪”
不會，張勇不是這樣的人。
思佩心裏很快又否定了那樣的想法。
要為這片寂靜加個註腳嗎？
思佩心裏苦笑道，這太反常，簡直都不可思議了！
不過，這個世界太大太大，什麼樣的人沒有？
張勇，你是不是玩得有些出格了？
思佩又自搖頭。
寫小說的人，處於忘我之中吧！
可以忘我，當然可以忘你，這個道理很簡單。
這樣的世界，是不是很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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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離開了。
思佩嚇了一跳，腦子裏怎麼突然冒出這個念頭。
不可以，她大聲說。
這才開始呢，心雖然迷離，但卻已感到顫抖，情雖迷懵，卻已感到炙熱。我們的交往，是要把愛的定義推到極致。
什麼是愛的定義？
是對人或事有深摯的感情嗎？是無怨無悔，疼惜加呵護加憐愛加忍受，為之一生奔波辛勞不離不棄嗎？
是，又或許不完整。
人的一生，為愛而生，為愛而離去。
不是所有的愛都那樣完美。
那個含玉而生的宅男，最終還不是落得個家道敗落的結局嗎？所謂的木石前盟，金玉良緣，到頭來都是一場空。
這想到哪裏去了！
思佩拍了一下自己的太陽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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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Q屏顯似乎刷新了一下！
那人有了回應嗎？思佩緊張地注視着手機。
QQ沒有“對方正在輸入信息中”的功能，但對方在不在線，只須看對方的頭象是不是灰顯便可以確定。
此刻，那個心心念念的頭象，蒙翳了一片灰白。
是此刻嗎？
前一瞬間，屏顯明明刷新了啊！
思佩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看到的，有時並不真實。
或許，這是QQ程序的一個bug，漏洞！
有人又說這是軟件敞開的一個後門，黑客都是從後門進到軟件里的。
兩人世界，可以有個後門嗎？
不能想像，這樣的後門會是什麼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