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四章 第二次逃跑
“報!急報!”就在匡仲耒沉浸在即將佔領城頭的喜悅中,數騎快馬飛奔而至,那是他派出的斥候。
“大將軍,不好了,有大批敵軍來了!”斥候來不及下馬,剛靠近便大聲喊道。
“多少人,還有多遠?”匡仲耒急了,這眼看就要成功了,怎麼這會出現了敵軍蹤跡?
“人數不詳,卑職只是看見一批騎兵,便趕忙過來稟報,不敢耽擱,估計一刻鐘便到。”斥候喘着氣說道,對方那架勢,要是被追上了,他們這幾匹馬還能跑得掉?
“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到底是為什麼?”匡仲耒氣急敗壞,就在他要大展拳腳殺入城中的時候,來了這麼一出。
若是潘無霜尚未帶人殺上城頭,他完全可以就地收縮,列陣迎敵,那點騎兵,還衝不破他的軍陣。
“來人,隨本將列陣迎敵!”
“你等,去通知神衛軍的曲大將軍。”
匡仲耒準備親自帶人攔截孫宇,可終究是沒有信心,還是派人去通知一下曲良驥,讓其做好準備。
很快,匡仲耒便在騎兵來的路上,佈置了半圓陣,將攻城的士兵牢牢護在身後。
匡仲耒仍舊希冀,潘無霜能夠快速拿下城門,他便可以率大軍入城,而騎兵,是不敢輕易入城的。
勉強拼湊起來的一批拒馬,放在隊伍的最前方,雖然效果有限,但至少心中安穩許多。
龐大的騎兵隊伍,帶着急促的馬蹄聲,伴隨飛揚的煙塵,出現在官道的盡頭。
不似從前,孫宇一馬當先,反而是惡狗沖在最前方,胯下乃是繳獲的烏雲踏雪,手中一柄狼牙棒,如殺神入人間。
孫宇緊隨其後,身側有大批親兵護衛,以防冷箭偷襲。馬槊空懸,天璣弓掌與右手,顯然沒有打算直接硬上。
“弩!”
孫宇一聲大喝,隨即騎兵紛紛跟隨,端起手中的騎兵弩。
騎兵在離匡仲耒軍陣五十步的地方轉向,與對方的軍陣呈平行態勢,將手中的弩箭朝着對方招呼。
孫宇手中天璣弓不歇,也不用瞄準,拉開便射,大規模的遠程打擊,消耗敵方的士氣。
匡仲耒面色鐵青,他已經調了弓箭手在後方回擊,可面對這些武裝到牙齒的騎兵,收穫寥寥。
在騎兵的後方更遠處,陶桂帶着自己的人馬,還有部分孫宇的親兵,正在急行軍。有他們在,孫宇就不怕出岔子,大不了往步兵方陣後面一縮即可。
一輪射擊之後,孫宇調轉馬頭又繞了回來,準備故技重施。
“一定要快點啊!”匡仲耒在心中吶喊,他真的撐不了太久,再來幾輪,士氣就散了,對方一個疾沖,便有破陣的危險。
彷彿是聽到匡仲耒心中的吶喊,城門緩緩打開。
“大將軍,城門開了!”眼尖的親兵往後一指,示意匡仲耒看去。
匡仲耒大喜,果然開門了,只是視線被擋住,看不真切。匡仲耒示意親兵蹲下,他一腳踩在對方背上,往城門方向看去,可這一眼,讓他感覺看到了末日。
只見大批身着忠勇軍服飾鎧甲的士兵,從城門處魚貫而出,朝着城下的新安軍士兵砍殺而去。
匡仲耒一陣眩暈,他知道自己中計了,今天之前那般順利,完全都是對方安排好的策略,而他就傻傻的鑽了進去,還自鳴得意。
又是一陣弩箭射入軍陣,帶走了不少新安軍士兵的性命,後方也逐漸開始慌亂,如狼似虎的忠勇軍士兵,豈是輕易能夠擋住的。
“槍!”孫宇再一次大喝,將天璣弓放好,換上了馬槊,這一次,他要直接衝破對方的軍陣。
整個騎兵隊伍,迅速換裝,一根根犀利的騎兵槍,斜指天空。
空跑了半天的惡狗,總算有了發揮的餘地,將狼牙棒舉得老高,只往對方的陣地撲去。
惡狗手中的狼牙棒,由下往上一個飛挑,直接撞開拒馬,沖入敵陣。
孫宇緊隨其後,馬槊輕易刺穿身前的士兵,隨即一彈一抖,槊尖便抽了出來,繼續往側面刺去。
更多的騎兵,直接以戰馬高速撞過去,硬生生衝散對方的防禦。
“兄弟們,都跑起來。”老遠看着這一幕的陶桂,激動得哇哇直叫,這他么就是白撿的功勞,就在前面。
被兩面夾擊,騎兵還撕開了軍陣,這就已經宣告了此戰的結果。
隨着孫宇率領的騎兵,與殺出城的白勇匯合之後,便再次轉向,繼續衝殺。騎兵,必須以速度取勝,萬萬不可輕易停下。
很快,新安軍就被切得支離破碎,一支沒有經歷過真正考驗的軍隊,是無法在逆勢中保持陣型的,等待他們的,就是潰敗。
匡仲耒再一次逃了,他不想死,想要活下去。在心中,他不斷安慰自己,這是戰略撤退,為了保存有生力量,後面繼續與敵軍戰鬥。
匡仲耒並不是一個人在逃,在他的身邊,還有數不清的潰兵,逃跑的方向也很一致,就是另外一方的神衛軍陣地,他們下意識將神衛軍當作依靠,想要憑他們擋住敵軍的腳步。
孫宇早就看見了,只是分出少數騎兵追趕,讓其無法停下來結陣即可,這些潰兵,一會自有用處。
匡仲耒不知道孫宇的意圖,還以為只是看不上這邊,一心先解決城下以及城頭的士兵,慶幸自己逃出升天。
“白勇,收攏人手,隨我衝殺,這邊留給陶將軍即可!”孫宇停下腳步,翻身下馬,連續的衝殺,戰馬也需要休息,待會還要繼續。
新安軍士兵無心戀戰,這種掃尾的活,交給陶桂部下即可,他們需要轉戰前方的神衛軍。神衛軍乃是南唐精銳,憑藉手中的騎兵,孫宇並無把握,若是有白勇攜帶四團精銳助陣,勝率就要高上許多。
“末將遵命,快,收攏人手,這邊集合!”白勇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方才剛出城時的搏殺,可不輕鬆。
至於陶桂,很滿意這清理戰場的活,他手下被整編之後,早已不復之前的精銳。讓他去跟神衛軍搏殺,還真的有些怵得慌,留在這裏抓抓俘虜,維持一下秩序,還是很好的。
所有騎兵,為了讓戰馬能夠多恢復一下體力,全部下馬,牽着馬往西,準備繞到城池的西面,對神衛軍發起攻擊。
曲良驥這會也有些懵,原本攻城戰打得好好的,他一門心思盯着城頭,本來不報希望的撞車,卻一下撞開了城門,搞得他頗有幾分不知所措。
還沒來得及組織大批人馬殺進去,便看見大批精銳從城門處魚貫而出,這是準備出城野戰了。
“傳令下去,收縮,佈陣!”曲良驥嘴角微微一笑,還以為對方被自己的投石機給砸得受不了,準備出城毀掉,他自然不能讓其得逞。
原本正在攻城的神衛軍士兵,快速收縮,圍着沙土壘砌的形成一道防禦圈,將投石機牢牢護在身後。
林肇慶立於城頭,並沒有下城作戰的打算,反而不斷下令,調動人馬,往神衛軍側後方繞去,他的職責是,儘可能牽制住神衛軍,不讓其全身而退。
曲良驥對此直接無視,就這點人馬,還想包圓他,那就是找死。他在尋找機會,準備在其薄弱處,直接切斷,分割剿滅。
“大將軍,快看!”就在曲良驥盯着林肇慶麾下人馬,尋找弱點的時刻,身旁的親兵校尉指着後方對他說道。
曲良驥一臉疑惑轉身,隨即便心中大怒,只見數千潰兵,正朝着他這邊湧來。只看裝束,就知道是新安軍。
“這,簡直就是豬狗之輩!”曲良驥感覺一口老血憋在胸口,簡直快要噴涌而出,怎麼就突然潰不成軍了?連個消息都沒傳過來。
其實這事,曲良驥倒是冤枉他匡仲耒了,他是早早便派人來傳遞消息,但是白勇事先在城外埋伏了兩支斥候小隊,將其傳遞消息的人馬給截殺了。
曲良驥跟匡仲耒二人,連日壓着城頭攻打,都沒想到對方會來這麼一出,被其打了個措手不及。
在潰兵的後方,有騎兵在游弋,雖然沒有衝鋒,那也是貨真價實的騎兵。
曲良驥老臉一抽,騎兵意味着什麼,他很清楚,那位曾經的南唐戰神,一定就在不遠處,他的命,已經懸於一線。
每一次忠勇軍騎兵出動,都是全力一擊,令人難以抵抗。
“命令前方結陣,準備抵禦敵軍,潰兵不得入,當陣前而立,為我大軍先鋒,你親自去,不聽號令者,殺無赦!”曲良驥不想死,他已經不抱有戰勝對方的希望,他只想保持陣型不倒,熬到天黑,他便能從容而退。
“卑職,如何能夠命令匡大將軍?”校尉嚇了一跳,這潰兵裏面,肯定有新安軍節度使匡仲耒,否則肯定是四散奔逃,不可能聚起這麼多人。
“本將的話,聽不懂?但凡不停號令,殺無赦!”曲良驥雙目一瞪,這匡仲耒,該為此戰負責,死有餘辜。
“卑職遵命!”校尉立刻懂了,直接一揮手,帶着手下往東而去。
孫宇一行,腳下步伐很快,卻依舊牽馬而行,跟在潰兵後方,若是潰兵能夠衝散對方的陣勢,那就再好不過。
白勇率領的二團將士,也紛紛摩拳擦掌,大戰就在前方,只要啃下這塊硬骨頭,歙州之戰,就要結束了。
“來人止步!陣前結陣!”
“拿起你們的武器,對準後方,不許沖陣!”
“全部停下,不聽號令者,殺無赦!”
神衛軍陣前,已經嚴陣以待,不停有人在喊話,試圖令潰兵停下腳步。
潰兵的後方,有數百騎在游弋,時不時驅馬靠前放上一波冷箭,令潰兵跑動得更快了,絲毫不敢停下腳步。
曲良驥立於高台上,目光越過潰敗的士兵,後方出現了他最不想看見的一幕,大批的戰馬出現在他的視野。
現在擺在曲良驥面前,只有收縮防禦一條路,逃跑的話,會被對方騎兵尾隨襲擊,惟有不動如山,通過堅定的防禦,令其無功而返。
“讓開!”匡仲耒喘着粗氣,擠開爭吵的人群,他好不容易逃到這,就是為了躲到神衛軍中,沒想到居然不放行。
“大將軍有令,陣外結陣,抵抗敵軍,違者,殺無赦!”方才的親兵校尉,走到匡仲耒跟前,又重複了一遍。
“什麼意思?我也不行嗎?你看看清楚,滾開!”匡仲耒怒了,他曲良驥是大將軍,老子也是好不好,哪怕吃了敗仗,也不是你這種校尉可以阻攔的。
“大將軍有令,不行!”校尉無動於衷,若是任其進去,恐怕丟命的就是他自己了。
“老子砍了你!”匡仲耒氣急,直接抽出腰間長刀,他就不信了,還真敢攔住他,當他這個節度使是擺設不成?
隨行的親兵,也紛紛抽刀,準備跟隨匡仲耒殺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