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萬17
Chapter17
對於聞靳深的提議,時盞承認有點兒誘惑力。但她面上還是繃著,沒看他,低頭自顧自地繼續用火機那點微弱的苗去燎門縫裏的膠水。
又是十分鐘過去。
門依舊緊緊閉合,混着男人有點玩味的目光,一同嘲笑她此刻的無助。
時盞敗下陣來,嘴上卻不肯認輸,說:“收留我一晚算什麼鼓勵阿,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聞靳深輕笑:“你說說看,應該二字怎麼來的。”
時盞自門前退開一步,眼底隨着上方光線明滅着,表情卻認真至極,“昨晚你進不去家門的時候,難道不是我善心大發收留你嗎?怎麼到你這裏就不應該了?”
聞靳深:“......?”
他微微一哽,失笑,“昨晚我進不去家門,貌似不是我個人的過錯吧?”
時盞反詰道:“那我進不去家門,也不是我的錯阿。”
她偷換概念的能力,令聞靳深甘拜下風。
他捏捏眉心,無奈:“那你要不要進來?”
“我要。”
時盞腳尖一轉,徑直越過他進屋,自然地就像是她自己家一樣。
聞靳深回身帶上門,在鞋櫃裏取出一雙自己的男士拖鞋,對已經到茶几旁的時盞說:“過來,把鞋換了。”
時盞折回來換鞋。
她彎腰時,長發如瀑傾在腰身一側,脊背瘦削,頸部肌膚雪白細嫩,他的目光不留痕迹地一瞬掃過。
她三十七碼的腳套進他四十三碼的拖鞋裏,總歸有點兒不倫不類。太大了,以至於她走路的時候落了響兒,踢踏踢踏的。
他將她安排在次卧里,找了乾淨的白襯衫和褲子給她。他說:“我這兒沒有女人的衣服,你將就一下。”
時盞笑盈盈接過,軟聲道一句:“很快就會有了。”
他沒聽清,“嗯?”
“女人的衣服阿。”她將白襯衫搭在自己手臂里,“不要擔心,都會有的,並且還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女人。”
小姑娘挺自戀。
聞靳深不和她掰扯,免得越聊越遠,默默退出去替她帶上門。
等時盞洗完澡出來,已經過去一個多小時,時間直指十二點。她手機沒電了,包里也沒有充電器,她只好去找聞靳深。
他就在隔壁,她敲門時帶了句,“睡了嗎?”
裏面很快傳來腳步聲。
聞靳深拉開門,清黑眉眼落進視線里,“怎麼?”
她把關機黑屏的手機給他看,“沒電了,借我充電線用用。”
聞靳深看一眼她的手機,“我和你的手機型號不同,我的線你用不了。”
時盞阿一聲,說:“那電腦呢?我用用。”
聞靳深手扶着門框,沉吟數秒后,說:“你別亂來,就讓你進來用電腦。”
“我像是會亂來的人嗎?”
“你不像?”
“......”
“進來。”
他的卧室與他的公寓一樣,高級灰的冷色調,空間感強烈,一面嵌入式實木書牆,層層摞摞數層齊整,黑色大理石桌面長桌,上面擺着筆記本電腦、保溫杯、各式本子、幾本精神類專業書籍、毛筆架。看似東西多而亂,可一切又被他擺放得很整齊。
細節窺內里,就這麼擺在時盞眼前,反映着他就是如此一個乾淨自律的人,過着“老態龍鍾”般的生活,卻散發著一股難以抵抗的魅力。
前方聞靳深止住腳步,回身看她,視線自上往下。
時盞不解:“怎麼了?”
他的目光落在她兩條纖直白皙的長腿上,“我給你的褲子呢?”
時盞也跟着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腿,說:“那褲子太大了,我穿不了。”
“回房間把褲子穿上再過來。”
“......我不要。”
聞靳深收回目光,落在她臉上,眼裏倒沒什麼起伏,口吻卻淡了下來:“穿上再過來用電腦,不然就別用。”
時盞佇着沒動,反問:“為什麼非要穿呢?”
男人目光暗了暗。
他覺得有點好笑,學她的口吻:“你覺得呢?”
白襯衫套在女人身上,長度剛剛過臀,裏面空無一物,兩條白花花地長腿從襯擺伸出來,很惹人眼球。再加上,女人穿男人白襯衫這種事情,或多或少都會帶點曖昧。
聞靳深從不認為自己是個君子,要他完全做到坐懷不亂,也非易事。
“我覺得阿——”時盞懶懶嬌嬌地拖着尾音,“你不是不屑和我做么,怎麼現在擺一副隱忍的樣子,想要嗎,想要現在就可以給你。”
說著就要上前,他往後退一步離開距離,“時盞,回去穿褲子。”
他的堅持令時盞費解。
她皺了眉,用手誇張地比劃着,“你的褲子這麼長,我根本穿不了阿,一穿上就往下掉,不停地掉。”
聞靳深微嘆一口氣,不再執着於讓她穿褲子,而是幫她打開電腦,抬抬手示意,“你用。”
時盞坐過去,發現電腦桌面上的圖標,也是整整齊齊兩排,一個不多,一個不少。
聞靳深到書牆前抽出一本書,坐到沙發里,翹着二郎腿翻看。他沒和她搭話,也不過問她用電腦要做什麼,要用多久,他只靜靜看書,安靜又令人心安。
其實她也不做什麼,就看看微博熱搜降了沒。
本來只想看一眼,卻不慎和黑粉們展開罵戰。
黑粉A:“她能紅這一點,單純是因為寫的書內容獵奇加上運氣好罷了。”
時盞回:“是阿,不像你只能做一條鹹魚,鹹魚翻身也還是鹹魚。”
黑粉B“喲,親自下場撕,着急了着急了,她跳腳了!”
時盞:“小妹妹,你就是塊又臭又長的裹腳布。”
黑粉C:“從沒覺得一個公眾人物如此惡臭過,你是第一個。”
時盞回:“女媧摶泥巴造人時,你剛好是第一個被棄的殘品。”
黑粉D:“我看她已經瘋了,之前看她的書就覺得不正常,也不太能看懂。”
時盞回:“叫你多讀書,你非要去爬樹。”
......
正兒八經的粉絲們已被這波操作驚呆。
姐姐......居然自己手撕黑粉。
時盞和黑粉懟了兩個鐘頭,夜色已深,粉絲們紛紛私信她,讓她去睡覺。她非但沒理會,還愈發和黑粉們杠上了,索性發條微博——
“反正我睡眠少,看看誰能熬倒誰。”
如此高調的反黑行為,卡在她傷人事件的敏感時期,註定再一次要被送上風口浪尖。果然,她的名字重新衝上熱搜第一,作家時盞與黑粉高調互撕,附圖為她的微博內容以及回復黑粉的數張截圖,大部分人的評論都在哈哈哈,純當看個娛樂。
時間已是深夜兩點多,聞靳深翻完一本厚書,揉着眉心起身,將書重新放回書牆裏。
他斜斜倚在兩個書格間,靜靜地看坐在電腦前的時盞,她的坐姿很正,一直挺着背,前身離桌面兩拳遠,目光專註。這樣看着,倒也有幾分乖巧感。
注意到男人的視線,時盞看一眼電腦屏幕右下角的時間,這才發覺已經很晚。她退出微博,關掉電腦,悻悻然地起身,“......居然這麼久了。”
他問:“如何,誰贏得了戰爭?”
時盞微微睜大眼睛,“你怎麼知道我在和黑粉撕逼。”
聞靳深笑笑:“看你打字時的表情和速度,不像是個作家在創作時應該有的。”
時盞:“我什麼表情?”
聞靳深:“不好形容。”
時盞:“你形容一下呀,我想知道。”
聞靳深:“你的表情像要鑽進屏幕里,和對面的人同歸於盡一樣。”
......
不是什麼表揚的話,但確實十分貼切。
聞靳深走到床邊,說:“用完了回房間睡覺吧。”
“喔。”
她應一聲,腳步往外。
路過他時,又停下。
聞靳深單膝已跪上床沿,他昨晚缺乏睡眠,現在又已夜深,實在是疲倦得很,見她還沒出去,“還要做什麼?”
時盞目光落在男人自帶禁慾感的薄唇上。她靠近幾分,輕輕說:“想要一個晚安吻。”
聞靳深:“......”
他拒絕得果斷,“不行。”
時盞仰着臉,眼底煙雨溟溟落,“今天別人挑釁我,我忍了。你還沒鼓勵我,我就想要個你的晚安吻,很難嗎?”
難是不難,但聞靳深做不到。
“時盞,我和你不是那種親密關係,也自然不該有逾越以及過分的舉動。我承認你很美,和你睡也不過是一件簡簡單單的事情,但我的職業道德和底線不允許我這麼做,你的情況也非常嚴重。......精神科醫生不和患者談戀愛,你知道的,畢竟你也看過很多精神科醫生了。”
“......”
時盞渾身開始發冷。她花了好幾分鐘來消化他的這段話,信息量倒不是很多,但卻是字字如針,直扎進她的心臟深處,引發陣陣細細密密的痛感。
喉間發緊,難以呼吸。
“所以,你的意思是——”時盞咽住,緩了兩秒,“你的意思是,因為我病得不輕,所以連談戀愛的資格都沒有是嗎?”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他對上她爬滿悲傷的眼,“我的意思是,你和我的話,沒可能,你可以和別人——”
“我不要和別人。”時盞生生打斷他,“我非你不可。”
聞靳深長吁一口氣,放緩語氣勸道:“別沉迷我,你會受傷的。”
聞靳深永遠不會忘記這個夜晚的時盞,她說的最後一句話,目光熱烈赤直,神色冷靜倔強。她說——
“倘若因為會怕受傷就放棄的話,算什麼非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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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正式入V拉。(還是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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