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案首
回到家裏，賈環換了身衣服，略略醒了醒酒，去了濁氣，便去拜望錢雨本。
管家錢槐見到賈環過來，很是高興，一邊帶路一邊問道：“三公子這場考得如何？我家老爺可說了，三公子這場是沒問題的。”
賈環說道：“蒙縣尊看中，已經點過了。”
錢槐當即說道：“那小的給三公子道喜了。”
賈環說道：“槐叔辛苦，這才剛開始呢，還當不得喜。”
錢槐道：“終歸是好兆頭。”
等進了書房，錢雨本拿了賈環筆錄的答卷，邊看邊點頭說道：“這樣的卷子，不被取中才是不正常的。這次考試，你的文章也是歷來寫的最好的一次，也難怪能被取中。”
賈環說道：“都是老師教的好。”
錢雨本擺擺手，說道：“到底還是要靠你自己。縣試案首，劉縣令可有什麼暗示？”
賈環細細回想了一下，說道：“不曾。”
錢雨本再次拿起賈環的文章，看了又看，說道：“你這卷子，可以點案首，也可以不點，兩可之間。”
賈環說道：“學生並不貪圖案首的虛榮，只想着下次的府試。”
錢雨本輕拍桌案：“正是如此！府試在即，不可輕忽。好了，我這裏沒有什麼疑問了，回去之後，用心溫書。”
賈環恭敬答道：“是。”
再次回到家，趙姨娘也回來了。
見到賈環，趙姨娘趕忙問道：“環兒，考得怎麼樣？”
賈環笑道：“穩中的。”
趙姨娘不信：“榜還沒出來呢，你小子怎麼知道穩中？”
賈環說道：“王縣尊現場點中了兒子的。”
趙姨娘喜道：“那可是極好。下次是什麼時候考試？我記得是四月。”
賈環說道：“是了。左右還有一個月多一點，我剛從老師那回來，老師讓我老實溫書，不要亂想其他。”
趙姨娘雙手合十：“是了。這樣的先生，真是打着燈籠也難找呢。”
小吉祥和小鵲也嘰嘰喳喳地說道：“姨奶奶就放心好了，三爺這才剛開始呢，將來中了進士舉人，有你樂的呢。”
趙姨娘笑道：“那就借你們吉言了。”
小吉祥雀躍道：“那可要討三爺和姨奶奶的賞了。”
小鵲也跟上：“就是。咱們院子也難得揚眉吐氣一次。”
賈環也不小氣，現在鳳姐足額發放他的月銀，他也能有點小錢了。
當下就拿了兩個銀錁子出來，給了小吉祥和小鵲。
趙姨娘也不含糊，也分了兩個銀錁子出來。
小鵲和小吉祥歡喜得不得了，一個晚上就每人得了二兩銀子。抵她們好幾個月的月錢呢。當下就更加真心祝福賈環能夠連試連中了。
三天後，縣學門前放榜了。
賈璉賈環早就知道會中，心中淡定。但賈政不知道，一早就催着家人去看榜。
稍一時，家中管家賴大親自來報喜了。
“恭喜老爺，咱們府上的三爺，中了案首！”
賈政一下子就不淡定了，案首！在地上快速走了幾步，然後對賴大說道：“快，叫環哥兒來見我。”
賴大笑着說道：“早就知道老爺要找三爺過來。但現下三爺不在家，和璉二爺一起去看榜去了。”
案首意味着賈環已經提前拿到了秀才的名額。歷來縣試案首，府試案首是必中秀才的，沒人敢打破這個強大的慣例。
府里的清客也得了消息，紛紛恭喜賈政：“老世翁教子有方，賈家又出了一個秀才了。”
賈政也拱手笑道：“過獎過獎。小兒輩實在當不得誇，哈哈哈哈。”
消息傳得飛快，眨眼就到了內院。
賈環得了縣試案首的消息大家都知道了，王夫人只覺得一口氣提不上來，看趙姨娘的笑容也愈發刺眼。
但現在並不是發作的時候，還有兩場呢，得意什麼。
可李紈馬上就打破了她的幻想。
“環三弟這下子中了秀才，想必老爺也是極為欣慰的。”
周瑞家的很是奇怪：“大奶奶，還要考兩場呢，這中不中的還在兩說。咱們別現在說了，回頭再不中，就鬧笑話了。”
李紈溫溫柔柔地說道：“三弟弟這番中的可是案首，案首是必補生員的。所以，三弟這次的秀才其實已經考中了。”
作為國子監祭酒的閨女，這話是沒有人敢不信的。
王夫人當下覺得自己的小心臟就要不好了，轉眼看了看老夫人，也沒比自己強多少，看來，在維護寶玉這件事上，婆媳兩個人的陣地還是非常一致的。
但孫子有了出息，賈母說不開心也是假的，但她更希望把賈環換成寶玉，那樣的話就更完美了。
但世上哪有那麼多遂人願的事情，賈環就賈環吧，左右沒便宜了其他人。
當下，賈母問道：“報喜的人賞了沒有？”
鳳姐出來回道：“已經賞過了。”
賈母頷首道：“好，好啊。咱們也別閑着，也給環小子預備着，大家都得備禮，少了，我老婆子可是不依的。”
王夫人也強笑着說道：“老太太說的極是呢。我這個做母親的，自然不能小氣。”
然後議定了，賈母出了二十兩，王夫人也出了二十兩，其餘人等從十兩到五兩不等。
賈寶玉也得了消息，賈環竟然中了案首。這是家裏的第二個生員。
說起來現在就他最尷尬。大哥賈珠雖然死得早，但卻是中了生員的；現在三弟也中了生員。就自己夾在中間，不知道父親會怎麼修理他。
但氣悶歸氣悶，總歸還要面對，那面已經傳來消息，老太太也要給環哥兒賀一賀呢。自己這邊，無論如何也要有所表示才行。
襲人晴雯她們也知道自己的這位爺現下不開心，但也不知道該如何勸解，畢竟寶玉不是個愛讀書的。
下人不知道如何勸慰的時候，恰巧林黛玉進來了。
看到屋子裏的低氣壓，林黛玉也不禁有些詫異。
襲人一個眼色，林黛玉竟然懂了。
看着悶氣的寶玉，林黛玉問道：“二爺，做什麼呢？”
賈寶玉見是林妹妹來了，心情先好了一半：“妹妹來了。”
林黛玉接著說道：“咱們去園子裏看看去。沒幾日就要搬了，也不知道下人們收拾的怎麼樣了。”
賈寶玉來了興緻，以後大觀園就是他和諸位姐妹的了，每天吟詩作賦，豈不快哉。環老三中了案首又如何？大姐姐還不是一樣只肯讓他搬到園子裏去。
當下就收拾心情，和林黛玉逛園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