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球跑0.5——
一個晚上的時間足夠做些什麼呢?
泡一杯茶,看一本詩集或者是族內的賬本?同族裏的老人家們談心、做孩子們的知心姐姐、和難得空閑的丈夫閑聊?還是在燈火不眠的大樓里徹夜工作、抬頭就能看見宿敵那張令人厭憎的臉?
原來一個晚上還不夠我哭的。
我從前並沒有想過,一個女人的眼淚可以多到這種地步。
那場大戰後重傷的柱間從昏迷中醒來,第一個要見的人就是我。
對方也確實是為了村子手刃摯友的大英雄,我沒有理由拒絕。
雙手搭在小腹上,我儘可能地維持着宇智波夫人的禮節,小步小步地走了進去。
柱間比我這個新寡婦還要激動。
生命力頑強的他從床上爬了下來,來了個令我始料未及的土下座。
“萬分抱歉。”
我沒有辦法責怪他。
若是易地而處,我會做得比他更果決。有時候我也會想,如果我是千手柱間這樣的強者,或許事情會變得非常不同。
扉間難得到場。
他看着這一幕,眉頭深深地糾結在一起:“阿尼甲——你沒必要道歉。”
是的,正義的夥伴怎麼會需要道歉呢?這正是千手柱間令我不快的一點。
我深知斑所行是惡,我深知柱間的行為是為大義無可指摘,可我的內心仍感到十分憤怒與悲哀。
在最初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我懷抱着一種非常傲慢的態度。即使是那些擁有強大力量的忍者,他們的精神世界也非常貧瘠。這個時代的他們不過是上位者手裏的一把刀。我的知識是高出這個時代許多的。
打碎了我這層傲慢的人就是柱間。他的氣量、他的遠見、他的真誠都是遠超這個時代的,說實話,我毫不懷疑他會是將來學生歷史書上最偉大的一位人物。
這個世界總是有人永遠走在時代的前方。斑是他的朋友,我像斑那樣認同柱間。
這也就導致了——我和千手柱間無話可說。
一半尊敬、一半憎恨,這樣的情感構成了現在的宇智波遙。
“如果可以的話,請允許我先行退下。”我示弱一般地笑了笑,“昨天休息得不是很好,接下來村子和族裏還有更多的事務要處理,我想火影大人應該能夠理解吧?”
扉間一臉“什麼你還要參與村子事務”的表情。
有時候這個毛領子實在有些呆。
我垂着眸,平靜地指出事實:“既然柱間大人昨天殺了斑之後沒有對宇智波一族發難的話,那就說明您仍舊認同宇智波和千手一樣是村子重要的基石吧?”
“啊,沒錯。”
“那就沒有問題了。”我說道,“現在的情形我出面再合適不過了。”
毛領子的臉色非常難看:“喂,遙——”
也不知道他是在擔憂我的身體還是在擔憂村子裏的勢力。
我已經很難受了。
血腥味刺激着我的感官,令我壓抑着的那股想要嘔吐的慾望越發強烈。
我深深地看了那對兄弟一眼。
柱間捂着胸口說道:“遙夫人,麻煩你了……”
“如果是感激的話二位就不必再說了。”
扉間看起來很想罵我的樣子。
但我仍要說下去。哪怕只是為了讓千手柱間接下來的生命更加痛苦一些,我也要說下去。
“我並不想接受二位的感謝。”
比無法責怪千手柱間更令人難以接受的,是我還要繼續在這個村子裏工作下去。
怎麼會這樣?
這是何等的酷刑啊。
在這樣的特殊時期,火核並沒有如眾人所想一般四處奔走。他沉默而堅定地跟在我身邊,像最後一把劍保護我的安全。
其實大可不必。
我肚子裏懷的是斑的孩子,我右眼裏轉着的也不再是從前的三勾玉了。在宇智波一族,我這個外來的普通女人反而擁有了目前最高的寫輪眼。
沒有人敢動我。
我又拿起了那把苦無。
然後放下。
悲痛且堅定地,我對火核說。
“為了斑,我們一定要更加堅強地走下去才行。火核君。是你的話,一定會幫助我的吧?”
這幾乎是道德綁架一般的話語了。可是忠實的火核只是凝重地點了點頭,並沒有提出任何異議。
“屬下會聽從您的命令,夫人。”他起誓一般地說道。
*
我會因此累倒實在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
扉間因此抽空來了一趟。
“你——”
他沉默了一下,竟然在猶豫。
他陳述道:“你有了一個孩子。”
我靠着軟枕,歪着頭問他:“然後呢?”
他的臉色非常好看,剋制着怒氣的扉間像一個朋友一般警示我:“宇智波遙,我從沒想過你是這樣會因為丈夫死去就發瘋的女人。”
“所以你們就殺死了我的丈夫?”我笑着反問。
“……”
扉間堪稱是以溫柔的方式忍受了我的無理取鬧。
“你還很年輕,以後的日子很長。這種時候還是稍稍為你和斑的孩子考慮一下吧?”
他說得很有道理。
“可這不行,”我回答道。
就你千手扉間還想教我做事?
“聽說最近火影大人也生了一場重病?”我微笑着問扉間,“你覺得若是柱間這個時候從火影的位置上退下來,下一個火影會是誰?”
哈哈哈哈哈扉間驚恐的表情也太好笑了。
我被他取悅到了。
忍不住想笑的話不如大笑出聲。
我笑了好久才緩緩向他宣告:“我要成為第二代火影。”
扉間:?????
這裏一定要多放幾個問號才能體現那個沉穩又詭計多端的千手老二崩潰的心情。
哈哈哈哈哈!
沒關係的扉間,讓我來告訴你吧。為什麼你一邊覺得荒謬一邊又開始擔憂了呢?
“之前柱間大人繼任火影的時候也說過吧?第二代就由斑來擔任。現在斑去世了,由身為他妻子的我來承擔此重任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而且論起在村子裏的人望和名氣,我也比不苟言笑的扉間君好上不少。”
這又是一件令人在意的事情。我始終認為當年斑就是形象氣質不太符合那群直男忍者的要求才被柱間在選舉中打敗的。那麼如今第二代的選拔中扉間也就和當年的斑一樣。論人氣不苟言笑的他還差得遠。
“……宇智波遙,你為什麼會認為你能以那孱弱的身體擔任火影?”扉間忍無可忍地說道。
“怎麼了嗎?有誰規定火影一定要是村子裏最強的忍者嗎?我親愛的千手二當家,現在可早就不是當年混戰的時期了。誰上任能給予這個村子更光明的未來,誰能帶村子走得更遠,誰更能令大家信賴——”
“如果扉間君不明白的話,那你為什麼又會偏偏對身為宇智波一員的我如此青睞呢?”
所以我說,欺負扉間真的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啊。
“扉間君莫非是想說——是柱間大人命令你來此的?”
“對了對了,如果讓柱間大人來選的話,他會選誰呢?”
扉間:“……”
他用那種可怕的目光看着我,我也坦然回望。
“我知道了。”
世界以痛吻我,我便十倍報之。
成為火影的話,這些痛恨着宇智波的人也一定會不甘心又全心全意地成為我的劍吧?這是比懦弱的自殺優越上數十倍的絕佳的報復。
那樣即使是下了地獄之後,我也可以自問無愧於斑、泉奈、田島大人。
我原本是這樣想的。
那大概是一個午後。
我難得偷閑,在家裏收拾舊物。
一張發黃的紙條從斑的舊衣里滑了出來。
柱間並沒有將斑的遺體留給我。我知道那大概留在扉間手裏,是我在成為火影之前都搶不回來的東西。我索性以此為籌碼為宇智波換回了更好的待遇。
因此我所擁有的只有這些遺物了。
不知何時被放進去的紙條就這樣適時地出現在我面前。
【……互斥二力,相與為一,孕得森羅萬象……】
過去零星得到的線索在瞬間串聯成線,幾乎不用思索,我就猝不及防地得知了真相。
真有你的。
宇智波斑。
我咬着牙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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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到遙要成為火影的時候我尷尬到腳趾摳出了一個木葉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