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01.黑龍咆哮（Black dragon ro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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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的海鷗掠過東京灣，海面上到處都是來來往往的貨輪，時間是【東京海嘯】后一年。
新幹線上飛馳着列車，東京鐵塔在夜色散發光芒，一切都已恢復正常，人們的生活重歸秩序。
但沒人會忘記過去發生的災難。
也不會有人忘記那條白色巨龍，以及那隻猙獰的八岐大蛇。
白王復蘇后，蛇歧八家陷入史無前例的大動蕩中。
卡塞爾學院聯合加圖索家，傾盡全力才抹殺了新生的白王。
經過了這場堪稱恐怖的大戰後，新的當家櫻井七海重新上位，率領早已元氣大傷的蛇歧八家休養生息，再也不去參雜那些紛爭混亂之事了。
其實這樣挺好的，打打殺殺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呢？那些墮落的鬼和穩定的混血種也只有一線之隔，所以本家選擇了更為溫和的監控方法，不去傷害同胞的性命，也不太過暴力的行動。
海風吹拂而過，耳畔旁是非常舒適的浪濤聲，拍打在防波堤上，不遠處還可以看見垂釣的老人。
幾天前，在這裏垂釣的釣魚愛好者發現了疑似死侍的屍體碎片，嚇得蛇歧八家動用大量人力物力才把事情給壓下去，沒有泄露給媒體。
這一次來到碼頭上，其實也是為了視察這片看似風平浪靜的大海，在東京這塊地盤上到處走走。
披着大衣的櫻井七海站在碼頭上，看着不遠處對立的海螢人工島，在一年前，這裏迎接了最致命的衝擊，但現在，這裏已經煥發出了新的活力——不遠處，七彩的燈光不斷的閃爍，看着時間，已經到了夕陽快落山的時候。
她不免有些感嘆，“如果稚生看見這一幕，應該會很高興吧，這才是他一直期待的平靜生活。”
“唉，那傢伙一直都想着去給妹子們塗防晒霜，現在沒啥事兒了，他估計也可以退位了。”看着東京灣上來來往往的貨船，以及大橋上閃爍的彩燈，戴着墨鏡裝酷的烏鴉笑了笑。
作為當年的倖存者，他的家臣，他依舊懷念着過去的主人。
但過去已經過去了，他也只能時常帶着燒酒去祭奠源稚生。
現在，他的聲音中帶着久違的舒坦，如今繁華美麗的東京，全部都是他們這一年來努力的結果。
雖然整個蛇歧八家家底幾乎掏光了，但這樣的努力是值得的，反正現如今也不需要那些花里胡哨的保護費了，蛇歧八家已經逐漸從歪門邪道轉入了正道，開始規規矩矩的掙錢了。
烏鴉至今還記得東京都知事小錢形平次那涕淚橫流的樣子。
源氏重工願意資助他連任和幫光子上大學，對於這位家底並不富裕的知事來說真的是雪中送炭。
所以作為補償，蛇歧八家化身成新的公司也異常順利。
在沒有戰爭只有和平的日子裏，一切都顯得那麼平靜。
“嘟嘟嘟——”
忽然，一通電話打進了七海的手機，現任蛇歧八家家主櫻井七海接到電話后，表情略有變化，“喂？”
“這時候還有人打電話過來？是卡塞爾的人吧？”
烏鴉一向很聰明，猜都猜出來了。
“嗯。”
接到電話的櫻井七海，表情忽然變得異常嚴肅。
“怎麼了？”烏鴉問。
“卡塞爾學院本部有消息，說是在那邊發現了疑似次代種的痕迹。”
“嗯？啥情況？次代種？”烏鴉的表情連續變換了好幾下。
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發現活體龍類痕迹的次數在歷史上很少很少，但每次無不意味着真正的危機。
天知道卡塞爾學院那群瘋子在幹啥，每次都是這樣突然。
而且最讓人疑惑的是，他們明明有獨立解決龍族甚至龍王的能力，為什麼要特意來通知櫻井七海呢？
按理說，昂熱應該信任的是加圖索家以及校董會成員，而不是一年前還敵對的蛇歧八家。
事出反常必有妖。
真名為佐伯龍治的軍師烏鴉，和櫻井七海回到了勞斯萊斯上。
勞斯萊斯平穩的起步，回歸了在新宿屹立的源氏重工。
……
十二小時后。
AH-64“阿帕奇”武裝直升機掠過黃石國家公園上空。
略顯蒼老的男人戴着墨鏡，穿着他最喜歡的銀白色風衣，一言不發的看着窗外的黃色大地。
大地上所有的樹都是焦黃的，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硫磺味。
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嚴肅了，也是多年來第一次還沒有喝到大吉嶺紅茶，就急忙忙的趕過來了。
“和櫻井家主通過電話了吧？”昂熱看向同行的富山雅史。
“已經通過了，他們很快就會到，畢竟都在忙活那孩子的婚禮呢，今天，也只能我們自己來面對了。”富山雅史說著看向窗外移動的大地。
昂熱微微頷首，沒多說什麼，這是預料中的結果，沒必要在意。
他看向身後的龐大機群，這次，他們幾乎調動了一整個101空降師，不僅僅有蜂群般的阿帕奇，還有運力十足的支奴干直升機用來運輸彈藥。
按照之前的規劃部署，在大西洋上還有正在巡航的大西洋艦隊，隨時可以發動毀天滅地的實彈攻擊，用“大黃蜂”投放成百上千噸炸彈。
這就是人類的力量么？
在不知不覺間，只能依靠刀劍屠龍的混血種，已經被人類超越了啊。
縱然連核技術都是混血種幫助人類研究出來的，可所謂的人類精英，卻終究和混血種不是一路人。
……
校長想起了以前所經歷過的一切，從他到劍橋的美好時光，再到結識自己一生的朋友梅涅克·卡塞爾……他依舊還記得自己第一次發動時間零的樣子，也還記得當年大名鼎鼎的元老們。
那時的他根本沒辦法抵擋入侵卡塞爾莊園的死侍們，只能親手埋葬自己的夥伴，靠着這一股復仇之火走到了現在。秘黨的力量在龍族之力面前還是太過渺小了，哪怕經過千年的發掘，所能掘出的也不過是一小部分秘密罷了。
所以，他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天，龐大無比的八岐大蛇順着新幹線的列車來到了那座繁華之都——
東京。
在萬物寂滅的咆哮聲中，在漫天的櫻花飛舞之下，那個名為路明非的孩子完成了自己最終想要做的事情，在絕望之際，一點一點的化為了無比龐大的巨龍，在黑暗中發出憤怒咆哮。
沒人見識過那樣的他，那樣的他彷彿是用絕望鑄就而成的毀滅者。哪怕是新生的白王和八岐大蛇他面前都一無是處。他們本共同執掌着最高的權力，可赫爾佐格博士終究還是愚蠢的，在那副強大的龍類之軀硬塞下了一顆人類之心，產生了龍王本不應該有的恐懼。
所以他最終還是死了，被鎮壓在東京灣上的巨大冰塊上，伴隨着消退的海嘯消失於太平洋。
事後，東京重新恢復了平靜，但相關的報道和各種傳聞也在市井間流傳，而且說得開始越來越貼近真相。這個秘密到了未來可能越來越難以保全了，昂熱正在思考另外一條道路，一條能夠讓人類接受並與他們結成盟友的道路……
但他清楚出現在東京的是什麼東西，那是他親自培育出來的怪物，冒了太多太多的風險。
可他卻是滿足的，他要親手實現當年定下的目標，給自己的朋友復仇，將龍族徹底埋葬。
用怪物對付怪物，估計也只有他這樣的瘋子才能幹出來了吧？有時候富山雅史真的很難想像這些人的思維。或者說，這個時候的他們已經不是人了，而是介乎於混血種與瘋子之間的一種特殊物種，憑藉頑強的意志從過去走到現在，歷經百年時光，意志依舊不減當年。
而對於此刻依舊在自己老家發獃的路明非來說，一切都是幸運的，彷彿神明站在他那一邊，於是，一個只知道打遊戲的死宅也成為了人上人。
他總覺得自己的東京之行太順利了，比起其他成員那些兇險的任務，自己可以說從頭到尾就沒有受到過任何人身傷害，頂多就是感受一下什麼叫做絕望，就連最後的決戰也是路鳴澤幫着完成的，前提是消耗了四分之一的生命。
所以這樣好嗎？這樣不好……那些龍王可不講武德，他們隨時都有可能殺過來，來騙來偷襲……偶爾會思考人生的路明非胡思亂想。
那幾個傢伙的身影依舊在腦海里反覆出現，畢竟戰鬥結束后各回各家，施耐德教授還特意幫路明非申請了整整一年假期，讓他好好恢復，同時也是傳聞中的“培養穩定的愛情關係”。
畢竟，擁有超強言靈“審判”的御三家家主上杉繪梨衣在這場戰爭中倖存，路明非感到慶幸，但不論是秘黨還是卡塞爾學院都還是擔心的。
在路明非不知道的地方，還有人在默默監控他們一家人，隨時準備在繪梨衣暴走的時候抹殺她。
路明非就這樣好好的休養了下來，不必再像過往那樣，在夢中後悔着沒有拯救那個紅髮的姑娘，沒有提前殺掉那個叫赫爾佐格的傢伙。
很多記憶在眼中閃過，讓路明非總是細細的品味。
——在源稚生的生命最後一刻，他說了什麼來着？
相關的記憶早已淡忘，但那隻象龜為什麼會相信自己可以給繪梨衣帶來幸福？難道僅僅只是因為繪梨衣的依戀嗎？又或者他是第一個進入繪梨衣心扉的人，所以她才願意花一億日元為自己打榜？路明非沒法撬開源稚生的嘴，只是有點擔憂，擔憂這個準新郎的身份是否靠譜。
“真的要籌備……婚禮么？”
已經要二十歲的路明非看着已經有了些許蛛網的天花板，喃喃道。
這個問題，就好比在問男人為什麼是男人似的，在小胖子路鳴澤羨慕嫉妒恨的目光中，路明非還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坐擁多大的桃花。
……
空氣中的溫度變得越來越高了，直升機群正在拉開高度。
每架支奴干直升機的貨艙里都安裝着大威力集束炸彈，所有的炸彈里全都是卡塞爾學院裝備部研發的煉金炸彈，無盡的煉金刀片，加上劇毒的水銀粉抹，足以對次代種造成極大殺傷。
他們甚至還帶上了那種曾經在利比亞引爆過的煉金炸彈，那玩意兒產生的爆炸蘑菇雲堪比核彈，也虧的那群瘋子可以研發出來並且投入使用。
昂熱有些擔憂，在黃石國家公園引爆核彈真的大丈夫嗎？可裝備部部長卻滿懷自信的拍着胸口保證並說出“放心吧就算拉去龍王陪葬對於一百三十歲的老人來講也是不虧的”這種屁話。昂熱雖然不相信這些不靠譜的老瘋子，可這個時候卻也只能選擇相信他們的裝備了。
“勘測結果怎麼樣了？”昂熱通過對講機詢問。
“難說，情況就是這麼複雜，黃石火山公園正在面臨六十萬年一次的地質變動，我們在地底深處發現了活躍的心跳，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那位王了。”一位卡塞爾學院畢業的地質專業科學家苦笑道，“大麻煩。”
“沒事，最起碼我們在美國軍方里還有幾個朋友。”昂熱點了點頭，“那麼，開始吧？發動攻擊。”
說完這話后，對面的富山雅史明顯能察覺到，昂熱的氣場變了。他一直都以葬送龍王作為餘生活着的目標，如今，已經到了箭在弦上的時候，一旦發射，必然是毀天滅地的後果。
整個黃石火山公園全部都被封鎖，看不見任何遊客的蹤影了。
在熱源信號變得越來越高的時候，昂熱看見，著名的老忠實泉表面開始變紅，劇烈的蒸汽伴隨着滾燙的岩漿飛迸而出，形成了一條又一條血色的瀑布，幾乎是以爆發性的姿態灑向四周！！
“轟——！！！”
劇烈的爆發性迴響，在整個黃石公園內震蕩！！
在直升機機群的視線中，那位古老的王者終於從地下露出了身影……
它就是這麼多年來，一直造成黃石公園地熱的原因。
看着龜裂的瀝青馬路，便愈發能明白它的威脅究竟有多恐怖。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位，就是傳說中的黑王。
或者它的族裔，雖然目前暫時不知道到底有沒有。
但那渾身上下的黑鱗，如同角鐵般突出體外的尖刺，那緩緩展開的膜翼，依舊證明了，這是一條最接近黑王的黑龍，一條絕望之龍！
它緩緩隆起後背，骨架發出多年未曾活動的爆響，猙獰的巨爪拍向大地，濺起劇烈的煙塵！！
“這就是黑王么……”富山雅史摘下了眼鏡。
“準確的說，應該是侍衛，那些臣服於黑王的皇族，會以自己的鮮血與生命捍衛尼德霍格的權能，他們在北方建立通天的青銅柱，也在黑王殺死後進入沉睡，選擇另尋他日復仇。”
伴隨着話音落下，大量集束炸彈和煉金炸彈如同暴雨般傾瀉在巨龍的身體周圍，形成了一圈又一圈綻放的爆炸衝擊波，所有人都戴上了護目鏡。
但爆炸的煙塵過後，那條想要飛起的巨龍，依舊隆起了自己的身體，看向天空中那些如同鳥兒一般自由飛行的直升機，準備再次飛起。
它發出了低沉的咆哮，眼瞼中倒映的怨憤，似乎也是看出了昂熱才是這場襲擊事件的始作俑者。
狂轟濫炸不是解決龍王的手段，混血種才是。
昂熱沒有猶豫，瞬間從天空中跳下，滿頭銀髮瞬間揚起。
無論敵人是什麼，他都會用他的生命和手中這把刀，將之葬送！！
富山雅史震驚的看着這一幕，看着已孤身面對巨龍的老者，他究竟是有什麼樣的勇氣才能從當年走到現在呢？一位孤獨的復仇者，想想就恐怖。
言靈·時間零發動，周圍的一切事物在他眼前都變得如此緩慢，甚至也包括下降的速度。
他看見了巨龍鱗片微微顫動的樣子，也看見了黑龍大嘴中即將噴射而出的烈焰，那烈焰如此熾熱，等離子狀的火在凝固的時間中如此迷幻。
他移動的速度也如此緩慢，就像是慢鏡頭一幀一幀的放映。
他輕巧的躲過黑龍的烈焰，手中的折刀輕巧婉轉的迴旋，強行切開了那些看似堅硬的鱗片，直接插入了它已經遭受了連續打擊的脖子上！！
昂熱的腳重重的落入巨龍的後背，那些在煉金刀片下炸得焦黑的鱗片，被粗暴的蠻力瞬間砸開！！
那一刻，巨龍發出憤怒嘶啞的咆哮，銀白色的脊髓液從顱骨里瘋狂的湧出，路明非也在同一時間，被強行驚醒，渾身上下冷汗直冒。
窗外是皎潔的月光，在北京時間，這裏還是深夜。
爆炸、火焰、巨龍、青銅柱、咆哮，是夢么？
他不知道，只是隱隱約約間，感覺被命運扼住了喉嚨。
於是，徹骨的悲傷從心底湧出，像是參加一場葬禮。
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