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一臉迷茫之色,低頭看看自己依然空洞的心臟,倏然苦笑:

“我一心向死,你何苦救我。”

李清歡隨意坐在她身邊,掏出手帕擦起了那染血的匕首,“不是我想救你,是外面的人想救你,哦,他叫雪念。”

“雪……”

女子雙瞳猛然收縮,那個“念”字在舌尖打了個轉兒,似是熟悉,又似陌生,但終究沒有叫出那個名字,只是有些焦慮的問他可還活着。

“他是活着,但交易達成后,他還能不能活着出去,我不能保證。”李清歡實話實說,小心的收好那匕首。

她瞧這個女子倒是順眼,心裏尋思着這姑娘沒有心臟實在不美觀,要不要讓她師父去趟南海找老龍主再誑個珠子回來給她做個心臟……

“這裏莫非……是浮屠島?”女子試探一問。

“正是。”李清歡頷首。

那女子聞言臉色一白,立刻要走,“不,他不能以命相易!他不能這麼做!”

李清歡輕哼一聲,打了個響指,那女子立時定在了原地。

“我不要復生了!求求你,你叫他進來,我要見他!”

兩行清淚順着她蒼白的臉淌下來,她聲音嘶啞乾澀,聽得李清歡有些煩躁,那悲戚戚的表情令她莫名的熟悉,也莫名的厭惡。

“他用不用以命相易非我能定,你想不想復生還魂亦非你能定。陣法已經啟動,他不能進來。我浮屠島可不是你們談情說愛訴衷情的地方!

李清歡走到她面前,抬手捏住她的下巴,眸色如霜,咬牙道:“所以你最好配合一下,否則本島主不高興了,你那情郎就休想要活着出去。”

李清歡連唬帶騙地終於讓這女子安靜下來,但她似乎失去了生氣,雙目空洞無神,宛若一座美麗的雕塑。

“講些你們的事吧,觀相估價雖是規矩,但無相鏡終是死物,不牢靠。”李清歡重新坐下,懨懨瞥了眼桌上的鏡子,似對這上古寶鏡極是不滿意。

女子這次倒是配合,終於開口:“我叫焰眉,是只銀尾火狐,雪念他……並不是我的情郎。我們……”她沉默了,似乎在思索他們的關係能用什麼詞來形容。

她嘆了口氣,緩緩道:“我只是他的葯,救命的葯……”

李清歡平靜的臉上終於有了絲動容,她側首看着無相鏡,伴着焰眉的虛浮嘶啞的嗓音、混着浮屠香的香氣,鏡中的血色漸漸扭曲、旋轉,最終變幻為一片蒼茫的雪白………

萬慈山終年積雪,茫茫雪原之上,資源稀缺,物種寥寥。此處生活着兩個生生世世敵對的物種——銀尾火狐和雪狼。他們爭奪着雪原上有限的資源,火狐性狡詐,雪狼性兇殘。兩族彼此牽制了數萬年,難分高下。

直到數百年前,雪狼族出現了一位曠世奇才,他驍勇善戰、足智多謀,很快便成為了雪狼族的王。他帶着族眾擴張領土,屠殺火狐族。數十年間,火狐族幾被屠戮殆盡。時至今日,只剩下最為強悍狡詐的三脈。

三脈火狐為求生存,只得群居遷徙至萬慈山山頂最冷的辭寒峰上。雪狼族禦寒術遜於火狐,不得已停止了屠殺。火狐族這才得以休養生息、繁衍綿延至今……

焰眉合上從姐姐焰若水書房裏偷來的書,看得十分憤怒。

這書里怎麼凈寫些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話!

提醒她勿忘族恥嗎?

哼!真是豈有此理!

焰眉撇嘴,低頭看看此神書封頁,上面赫然寫着“霸道狼王的小狐狸”八個大字。

姐姐也真是的,怎麼能看這種禁。書!被爹爹知道肯定要關禁閉的。

她嘖嘖兩聲,起身伸了個懶腰。

白雪覆蓋的古松之下,那一抹火紅的衣裙猶如隱藏在冰雪中的火種,妖冶熾烈。

“二小姐!我說怎麼找不到你,原來你跑這裏來了。”焰珍插着細腰,沒好氣的盯着焰眉。

焰眉驚得迅速將書藏在身後,一臉賠笑:“是珍兒姐姐啊,你不在我姐姐身邊,找我做什麼?”

焰珍是她姐姐焰若水的大婢女,平素對她這個挂名的二小姐不怎麼尊敬。

焰眉總覺得是自己太過“平易近人”,導致這些婢女沒大沒小,目無尊卑。

焰珍早就看到她手中的東西,冷笑道:“二小姐,你後面藏得什麼?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拿出來我瞧瞧!”

焰眉心肝兒一哆嗦,想着狠狠心用御火術把禁。書燒了一了百了,又怕姐姐怪罪。但若束手就擒的話,不僅她會被關禁閉,可能還會連累姐姐。

這個該死的焰珍!看她不是爹爹親生女兒就總是欺負她!她找過姐姐告狀,可焰珍在外人面前總是對她畢恭畢敬,她拿不到焰珍的把柄,反倒私下裏被她欺負得更慘。

她抬頭,目光探究的繞過焰珍,突然面露驚恐的指着遠處顫聲道:“那些狼族怎麼上辭寒峰了!”

狼族?

焰珍聽罷神色大變,回頭望時卻什麼也沒看到。再轉身,焰眉早已跑遠,只能看到蒼茫雪海中急速奔跑的一抹紅影。

死丫頭!憑你的修行,還敢逃跑?

焰珍冷笑,飛身而起追了上去。

呼吸越來越急促,心臟彷彿要從口中跳將出去,眼見着焰珍就要追上她了,焰眉急得眼淚直彪。

她是個小孤女,因生來雙瞳異色,被族人看作不詳之人。是族長爹爹憐她孤苦,將她收為養女。

她本應是姐姐焰若水的婢女,可姐姐待她很好,視她如親生胞妹一般。

她想,這世界上除了姐姐和爹爹,沒有人會對她好了。

她曾暗自立下誓言,此生要盡全力保護爹爹和姐姐,不讓他們出任何危險。

可是此時,她越來越沉重的腳步提醒她,她的修為實在一言難盡。

她曾努力過,可不論她如何刻苦,她的修為總是比不上姐姐和眾位師兄。

眼見着焰珍的手就要揪住她的脖子,她有些認命的閉了眼。

然而,過了很久,她的脖子還好好的。

難道焰珍良心發現肯放過她了?

焰眉睜開眼睛,回頭只見那焰珍捂着流血的左肩狠狠盯着她身邊的人。

焰眉這才察覺,她身邊多了個身着青衫的清俊男子。

“卓師兄!”焰眉大喜,彷彿見到了救星一般迅速躲到了那青衫男子的身後。

焰卓是族長焰正清的大弟子,為人謙和,天資過人,十分受焰正清器重。

“我師妹雖修為不濟,平素也算乖巧懂事,珍兒姑娘就算與她有仇怨,也不至於用殺招吧?”焰卓淺笑看向焰珍,星眸中卻寒光乍現。

殺招?

焰珍暗暗咬牙。

到底使殺招的是誰?焰卓剛剛那一掌幾近將她的肩胛骨擊碎,若不是她躲得快,現在怕是去了半條命。

“卓公子,焰珍與二小姐無仇怨,只是剛剛撞見她偷看禁。書,我想捉他去見族長,情急之下才下手重了些。”

焰珍狠狠盯着焰眉,一雙杏眼像是要噴出火來。

焰卓回頭看焰眉,伸出大掌,“書呢?我看看。”

焰眉知道焰卓斷不會害她,只得紅着老臉將那禁。書給了他。

焰卓低頭翻着那禁。書,笑道:“唔?竟然是講狼狐戀的?有意思!借師兄看看可好?”

焰眉有些為難,“這是我姐……額……好,你看完記得還。”

焰卓眸光一頓,附在她耳邊低聲問,“這是你姐姐的東西?”

灼熱的氣息噴在她耳蝸,酥酥麻麻的,焰眉不禁臉上一熱,她不敢看他,只是重重點頭。

“這可就麻煩了。”焰卓一笑,轉向焰珍,“珍兒姑娘,這書在下看過,我師妹也看過。你說,若我將這書再給我師弟們傳閱一番,豈不是我們都犯了大忌?”

“那是自然,不管你們誰看了,我都會如實稟告族長,關禁閉是少不了的!”焰珍忍痛斥道。

“珍兒姑娘真是鐵面無私,可關禁閉這種事只能關住我們一時,我院中一十八位師弟,他們不怕陪着我關禁閉,但若是他們知道珍兒姑娘是始作俑者……”

焰卓突然一頓,逼近焰珍,寒聲道:“珍兒姑娘今後的日子,怕是沒現在好過了。”

焰珍臉色大變,她深知被眾人欺負的感覺,那些人會像欺負焰眉一般欺負她。她心中一寒,看了焰卓一眼,又狠狠對焰眉道:“今日的事便算了,下次你若再違反族規,無論何人出面,我焰珍都不會徇私。”

直到焰珍走遠,焰眉才從焰卓身後蹭出來。

她向焰卓連聲道謝,又向他索要那禁。書。

焰卓卻說要借去看看,明日再還。

第二日,焰眉去找他,這才發現,那禁。書真的讓她一十八位師兄傳閱了個遍。

她十分氣憤地找到焰卓,焰卓卻笑說,為了防止焰珍真的告密,只能拉眾師弟下水,大家都看過,自然沒人會告密。何況法不責眾,就算是師父知道了,也不能拿他們怎樣。

焰眉氣結,焰卓卻笑着向她賠禮,只道晚上帶她去湖邊放天燈順便還書。

焰眉一心想着早早將那燙手的山芋還回去,沒有多想便一口應下了焰卓的邀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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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一猜師兄的邀約目的何在?A還書B撩妹C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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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他是個徒管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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