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平淡而幸福的日常7
“太子殿下。”
在劍南的這三年,謝景瑜倒是意外獲得了一個忠心的幕僚——葉離。
葉離本是隸屬於劍南某縣城的一個通判,胸有大志但懷才不遇。
直到謝景瑜遇到了他。
其實從嚴格意義上來說,葉離應該是謝景瑜的救命恩人才對。
雖然謝景瑜每個月都網宮中遞信說自己一切平安,但是謝景珩既然存着害謝景瑜的心,謝景瑜怎麼可能真的那麼平安?
首先謝景珩派來的刺客就讓謝景瑜數次身處險境。
有一次,謝景瑜差點就死掉了。
如果不是葉離恰到好處地出現,謝景瑜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裏呢。
葉離道,“聽說皇後娘娘有想要找太子妃的意思,大皇子殿下現在正打聽着皇後娘娘究竟屬意哪家。”
謝景瑜冷笑一聲。
謝景珩這是怕他找一個家世強大的太子妃,從而使謝景瑜變得更加難對付。
“他還沒放棄啊。”
謝景珩想要殺他,但是錯過了最佳時機,他如今回了京城,謝景珩想要做手腳的難度無異於登天。
何況,既然三年以來謝景珩都沒能殺得了他,之後更是不可能。
“孤忍了三年。”
葉離心裏清楚自己眼前的這位主兒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但是這三年以來,謝景珩處處不留餘地,謝景瑜卻從來沒有反擊過。
葉離知道,謝景瑜絕不是以德報怨的人。
那麼只剩下一種可能性,謝景瑜在等待着最好的時機,將謝景珩一擊斃命。
謝景瑜好心情地眯起眼,“對了,葉離,他當初是怎麼對我來着?”
*
三天以後。
御史大夫上書彈劾謝景珩,說自己接收到舉報,謝景珩作為一個皇子卻流連於青樓花巷這種地方,作風不正。
謝景瑜和謝景珩不同,他一直恪守己身。
但是謝景珩一直以來作風卻不是那麼的正。
謝景珩流連花巷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在江南那等富饒的地方,享受方面只多不少。更何況謝景珩前往江南的時候,並沒有帶上王妃。
江南的花船,就是謝景珩最愛去的地方。
在回京之後,謝景珩想念在江南時的風光,便偷偷去那些花街柳巷。
這些情報都是很容易打聽到的,只要稍微注意一下謝景珩的動向就能知道。
謝景珩面色發黑。
在朝堂上因為這種事情被彈劾,是一件很丟臉的事情。
就在此刻,謝景瑜就忽然站了出來,“御史大夫莫不是看錯了人。賢王與賢王妃向來感情和睦、琴瑟和鳴,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事?”
謝景珩驚訝地看着謝景瑜,他本來以為御史大夫忽然彈劾自己,定然是謝景瑜搞的鬼把戲。
現在看來,竟然不是他嗎?
御史大夫還想說什麼,但是被謝景瑜打斷,“御史大夫既然是接到舉報,未免有一些嫉妒賢王的小人故意栽贓於賢王,若是大人想要彈劾,那也得拿出證據來。”
謝景瑜這般為謝景珩講話,讓眾人不由暗自吃驚。
都說大皇子與太子殿下暗暗較勁,搶奪皇位。但現在看來,真相併不如表面上看過去的那樣。
謝予琛看着這一幕,默默露出一個笑容。
——謝景瑜真的長大了。
*
只能說謝景珩還不夠了解謝景瑜。
在江南三年,謝景珩派出了很多刺客刺殺謝景瑜,也設了很多局想讓謝景瑜回不了京城。就算回了京城,謝景瑜也無法安然地做他的太子。
但謝景瑜就像一條泥鰍,每次謝景珩都讓他跑走了。
其實謝景珩做的局並不是天衣無縫,相反漏洞很多。謝景珩就不信謝景瑜不知道幕後黑手就是自己。
但是三年以來,謝景瑜只是在儘力規避着危機,而並沒有做出真正的反擊。
要說謝景珩也真是天真,竟然輕易相信了謝景瑜真的是以德報怨的那類人。
謝景瑜怎麼可能以德報怨呢?
他從小都是有冤報冤,有仇報仇。
更何況謝景珩害他至此,以謝景瑜的報復心理,絕不可能輕易揭過這一面。
他要的是謝景珩再也站不起來。
朝堂上發生的事情果然降低了謝景珩的警惕心,反正青樓的老鴇是絕對不會暴露他的。
而且,沒有背後的勢力支持,御史大夫的手伸不到這麼長。
假如御史大夫真的找到了證據,那也只可能是路人的證詞。
到時候謝景珩只需要說,那些人做假證就可以了。
但是,謝景珩完全忽視了他身邊最大的危機——那就是獨守空房多年的賢王妃。
鳳氏一直是真心愛着謝景珩的。
謝景珩沒有被封為太子,鳳氏也並沒有說什麼,反而堅定了她幫助謝景珩的決心。
謝景珩年幼喪母,當今又這麼偏心,如果自己再不幫助他,謝景珩該怎麼辦才好?
有時候女人總會沉浸在自己編造出的幻想裏面。
以為自己是個救世主,能夠拯救落魄的男人。
但殊不知落魄的男人壓根沒有覺得自己正在被拯救,連絲毫的感恩之心都沒有。
就像是謝景珩,鳳氏留在京城為他苦苦撐起整個王府,每天都在努力為丈夫結交夫人。但是換來的卻是丈夫從江南回來后,不僅帶來了好幾個玉貌花容的江南姑娘,還染上了青樓花巷的壞習慣。
他甚至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絕望的女人是很好被挑撥的。
謝景瑜揚起一抹笑容。
他是謝予望的兒子,雖然被謝予琛與談安歌養了這麼多年,但某些刻在血脈里的東西卻從來沒有變過。
謝予望與謝予琛的行事風格可不同。
謝予望天生擅長玩弄人心。
而謝景瑜正是繼承了謝予望的這一點。
他出手報仇,兵不見血刃,而是利用人心一步步毀掉仇人。
雖然還沒宣告成功,但是謝景瑜彷彿已經看到謝景珩徹底被打擊得直不起身的情形,心情頗為愉悅。
因此謝景瑜也沒注意看路,迎面撞上一個同樣沒看路的姑娘。
姑娘似乎在低頭找着什麼,有些懵懵的。
“太子殿下……”
姑娘抬頭看到謝景瑜,臉上出現驚慌的表情。
謝景瑜不在意地揮了揮手,帶領着太監越過那個姑娘。
但在長安宮,謝景瑜又見到了那位姑娘。
那位姑娘與自己的妹妹並排坐着,正與談安歌說著些什麼。
談安歌見謝景瑜來了,連忙給他介紹,“這是武將軍的嫡女,武姑娘。”
“武將軍?”謝景瑜眸中露出好奇的神色。
他聽說過武將軍,但是一直以來謝景瑜與他在朝堂上的接觸並不多。
聽說這位武將軍大腦簡單、四肢發達,但是不得不提的是,武將軍訓練士兵格外有一套,自己的武功也高強。
聽說,父皇的暗衛有些就是在武將軍那兒訓練的。
直到現在,許多暗衛還是打不過武將軍。
“是的。”武千月有些緊張,“殿下聽說過家父嗎?”
畢竟武將軍在朝中的職務並不高。
謝玉晴有些奇怪的看了武千月一眼,武千月在她和母後面前可不是這麼表現的,怎麼一到了謝景瑜面前就變得這麼慫?
謝玉晴不知道的是,武千月的腦迴路不同於常人。
眼前的這位可是太子殿下——
父親也說過這位太子殿下年少有為,文武兼備。
武千月是很羨慕文武兼備的人的,武將給人的印象總是粗魯,就是因為武將大多不讀書,口才比不過文臣,未免在文臣面前低了一頭。
只見謝景瑜淺淺的勾起唇角,“孤知道,武將軍武功高強,實乃吾輩之楷模。”
謝玉晴莫名激動了起來。
謝玉晴本來就是奔着給自己找一個嫂嫂才去圍觀賞花宴的。
她本來看了一圈,都沒看到合自己心意的,正準備放棄了,卻在人群中看到了武千月。
如果武千月做了自己的嫂嫂的話,以後一定能帶着自己四處亂玩。
武千月才不像那些世家大小姐那樣,嫌棄自己的愛好。
“太子哥哥,武姑娘從小就跟着武將軍學習武功,現在武功也頗為高強呢!”謝玉晴說道。
“哦?”謝景瑜來了興趣。
他剛剛解決了謝景珩的事情,正是心情好的時候。
他挑了挑眉,“孤雖然武藝不精,但也很想見識一下。不知武姑娘可否與孤比劃比劃?”
武千月吃驚地瞪大了眼。
謝景瑜剛剛說了什麼?她沒有聽錯吧?
談安歌不忍直視地扶了扶額,謝予琛也不直男,怎麼謝景瑜現在這麼直男,一上來就要跟人家姑娘切磋。
武千月有些猶豫,換成是別的人,她肯定毫不猶豫地就上了,但是眼前這位可是太子殿下。
“不用讓着孤。”
須臾,謝景瑜又覺得自己這樣似乎太過急迫,連忙說道,“若是武姑娘不願意……”
“臣女很願意!”武千月立馬答道。
謝景瑜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一個笑容,“還請武姑娘莫要因為孤是太子而讓着孤。”
談安歌冷冷地插話,“若是你還要讓一個姑娘讓着你,你這麼多年的武功真是白學了。”
謝景瑜抿着唇,沒有說話。
他不敢輕敵。
畢竟他也是見過武將軍的本事的,武將軍那人雖然頭腦簡單了點,但卻是個武痴。
哪怕武千月並沒有繼承武將軍的全部本事,只有一部分也夠謝景瑜吃一壺的了。
武千月看着謹慎而認真的謝景瑜,不由心生好感。
在古代,女人總是處於弱勢的地位。因此很多人一見到武千月的性別為女,就不由得帶上了一些輕視。
“臣女會全力以赴的!”
*
談安歌悠悠然地坐上宮人為她臨時準備的椅子,看着站在演武台上的二人。
謝玉晴不由感嘆,“居然是真打啊……”
“不然呢?”談安歌挑眉道,“不過,你不是也學武嗎?到時候撮合成功了,你就可以讓你嫂嫂教你了。”
謝玉晴這個性子也很難靜得下心來讀書。
因此在謝玉晴五歲的時候,謝予琛就送她學武了。
談安歌還想說什麼,卻看見謝玉晴目不轉睛地盯着演武台。
——開始了。
談安歌不由屏住了呼吸。
武千月出手招招狠厲,顯然是很用心對待的。
武千月從小就是個武痴。
雖然不及她父親,但也是極為厲害的。
一開始,謝景瑜就感受到了迎面而來的壓迫感,他的神色慢慢變得嚴肅,開始認真對待。
剛開始,二人不分上下。
但謝景瑜畢竟不是專精於武,在武千月長時間的猛烈攻勢下,他漸漸顯得吃力。
並沒有出現像小說那樣的情節,謝景瑜最後絕地反擊,而是毫不意外地輸給了武千月。
謝景瑜臉上浮出敬佩的神色,朝武千月作揖。
武千月平常的氣勢與練武時的氣勢完全不一樣,她拿起武器的時候活脫脫就是一個颯爽女俠,眼中透露着狠色。
但是等旁邊的人宣佈結束后,武千月反倒顯得有些驚慌,“殿下,臣女逾越了……”
謝景瑜有些奇怪地看她一眼,“你做的很好。果然虎父無犬女,孤今日算是見識到了。”
武千月被謝景瑜誇得有些不好意思,“臣女一個姑娘家家的,要這種武功也沒有什麼用……”
“怎麼會沒有用呢?”謝景瑜道。
武千月眨了眨眼,似乎沒想到謝景瑜會這麼激烈地反駁她。
謝景瑜抿了抿唇,“男子與女子本就是一樣的,誰說女子習武沒用。等到大楚真的有戰事的時候,姑娘也能一樣上戰場。”
武千月顯得有些愣愣的,談安歌遠遠地就看到武千月的表情,心裏清楚這位姑娘大概是被謝景瑜的某句話所打動了。
話說,這也表現得太過明顯了些。
談安歌笑了笑,“一方已經淪陷了。但是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謝玉晴聽不懂談安歌所說的話,她迷茫地搖了搖頭,雖然聽不懂,但是總覺得很厲害的樣子。
武千月望着謝景瑜。
她從來沒有想到她居然會在太子殿下的口中聽到這樣的話。
就連父親,看到她比兄長更加深厚的武功,都會搖着頭嘆氣,“要是你是個男兒就好了……”
如果武千月是一個男兒,她就可以繼承父親的衣缽。而不是像這樣只能找一個好男人嫁了,人生彷彿望得到盡頭。
她之前甚至不明白那些人為什麼要爭着做太子妃。
榮華富貴雖然是好的,但是成為太子妃真的就那麼好嗎?
以後太子成為皇上,太子妃變成皇后,雖然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情,但是同時自己的一生也要被禁錮在小小宮廷裏面。
但武千月現在卻有些懂了。
她垂下雙眸,“殿下的話……可真是新奇。”
謝景瑜放柔了目光,“可以的。”
但直男如謝景瑜,他現在所想的和武千月完全不是一碼事。
這世道默認女子要在家相夫教子,但是謝景瑜卻不這麼覺得。
其實他早有這樣的想法,只效忠於皇上的暗衛隊伍也是男性居多,但有時候姑娘能夠更好地偽裝自己,從而提升任務的成功率。
他看着武千月,唇角勾起一抹笑。
倒是可以跟父皇提一提。
雖然謝景瑜現在只是見識到了武千月的武力,但說不定武千月在練兵上也繼承了武將軍的衣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