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明末邊堡
呯呯呯……！房門突然響了起來。郝仁醒了過來，看着粗糙的天花板發了會兒呆，隨即嘆了口氣，喃喃自語似的道：“媽的！怎麼我還在這個鳥地方！”這時房門又響了起來。郝仁心情不好，沒好氣地喝道：“敲敲敲！敲個屁啊！”敲門的聲音嘎然而止，隨即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小心翼翼地傳了進來：“張大哥，總旗大人召見！”郝仁從簡陋的木榻上下來，抓起放在旁邊凳子上的一件外套披上，便走到了門口打開了房門，只見一個二十來歲皮膚白皙文質彬彬的小兵正站在門口。那小兵看到郝仁出來，連忙抱拳拜道：“張大哥！”
郝仁嗯了一聲，掃視了一眼眼前的景象，一圈的木製圍牆和高高的哨塔又映入了眼帘，這讓郝仁有一種十分不真實的感覺。也難怪，就在幾天前，他還生活在車水馬龍高樓大廈的大都市中，然而突然之間一切都改變了，熟悉的一切全部消失，他的靈魂竟然穿越了時空來到了這個叫做張鐵牛的古代人身上，成為了明末邊境的一個最低級的軍官。你能相信這種荒唐的事情嗎？
這一切的起因都是他離校的時候突然腦袋發熱衝上大街救了一個差點被卡車撞到的小女孩的緣故，他只記得當時被一輛大卡車迎面撞上，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唉！看來不能做好人啊！自己這輩子第一次做好事竟然就落得這樣一個下場？媽的！我的老爹老媽！我那還沒來得及滾床單的女朋友！全都你我遠去了！郝仁一想到這些，心情就變得十分不好。
那個小兵看見郝仁發獃，禁不住小心翼翼地叫了聲‘張大哥？’
郝仁回過神來，收拾了心情，徑直朝不遠處那間最好的木屋走去。走進木屋，只見木屋最里側坐着一個身材高大頜下有髭鬚氣質卻不怎麼樣的大漢，那就是小兵口中的總旗大人蕭同了，也就是這座邊境哨壘的長官。所謂總旗，那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官職，放在現在來說也不過就是個排長而已，手下管着五六十號官兵。而郝仁的官職則稱為小旗，在總旗之下，相當於現代社會的班長而已，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官職。按照明朝的軍制，一個總旗之下一般有五個小旗，郝仁便是其中之一。
肖同看着郝仁，面有不悅之色，而立在兩邊的兩個年輕男子則朝郝仁流露出幸災樂禍似的神情來。這兩個年輕男子與郝仁的身份一樣，都是肖同手下的小旗。左邊那個身材較高的叫做李大，右邊那個身材較矮的叫做王金水，兩人身材相差不小，然而性格卻差不多，都是肖同身邊的跟屁蟲和馬屁精，在肖同出現的地方便總有這兩個傢伙的身影。
郝仁朝肖同抱拳道：“大人！”
肖同不悅地哼了一聲，沒好氣地道：“這個時候還在睡覺，簡直豈有此理！”郝仁淡淡地道：“今天又沒我的事，哪條軍法規定不許睡覺了？”肖同眉頭一皺，顯得十分不高興的模樣，他很不高興郝仁和他說話的態度，同時又疑惑平時沉默寡言的張鐵牛怎麼什麼時候竟然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王金水見肖同面露怒色，立刻沖郝仁喝道：“張鐵牛你好大膽子，竟敢這麼和總旗大人說話！”郝仁道：“我說話就這樣。”王金水被嗆得愣了一愣，指着郝仁氣憤地叫道：“你，你太囂張了！……”
郝仁沒有理會他，問肖同道：“大人叫我過來究竟有什麼事情？”肖同皺了皺眉頭，淡淡地道：“我有些東西要運回老家去，你帶你的人走這一趟。”肖同雖然不怎麼喜歡這個張鐵牛，卻也覺得只有這張鐵牛一身本事才能夠保證路上不出現什麼問題。這肖同做了這個邊堡長官半年多時間，靠着對過路商賈吃拿卡要倒是積攢了一些財產，肖同想要將這些財產送回老家去，因此就想到了手下這個平時沉默寡言而武藝不凡的張鐵牛了。
郝仁問道：“這是軍務？”肖同道：“這是我的私事。”郝仁道：“我不幹。”肖同愣了一愣，一時沒明白郝仁的意思，問道：“你說什麼？”郝仁道：“我不做這件事情。”在場的幾人只感到不可思議，李大指着郝仁喝道：“你敢抗命！”
郝仁瞥了他一眼，道：“這是總旗大人的私事，我又不是大人的奴僕，談不上抗命不抗命。”李大指着郝仁想要呵斥他，卻想不到該拿什麼話呵斥才好。雖然郝仁抗命，可是他卻也想不到什麼正當的理由來指責於他。啪！突然一聲大響響起，除了郝仁以外，所有人都嚇了一跳，不由得看向肖同，發現原來是他重重地拍了一下面前的桌子。
肖同冷着臉看着郝仁，喝道：“好你個張大牛！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竟敢不執行我的命令！難道不怕軍法處置嗎？”郝仁笑道：“這是大人的私事。大人為了一件私事軍法處置我，這不是笑話嗎？”肖同大怒，喝道：“給我拿下！”李大和王金水當即便要上前，然而看到郝仁站在那裏如同鐵塔一般，神情冷峻如鐵，禁不住心頭一凜，哪敢真的動手啊，一時之間進退不得，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肖同看見兩人躊躇不前的樣子，心裏惱火不已，只覺得這兩人簡直就是廢物啊！但想到這張鐵牛的天生神力和一身武藝，一時之間卻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雖然心裏很氣憤這張鐵牛竟然敢頂撞自己，很想叫人拿下這張鐵牛狠狠制裁，然而卻感到召集手下全部親信也未見得能夠拿得下這張鐵牛，事情一旦鬧起來，上司怪罪下來，自己只怕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一時左右為難，僵在了那裏。郝仁好整以暇地看着肖同，他現在心情很不好，只想找人晦氣，巴不得肖同叫眾人進來拿他。郝仁帶來的那個小兵看看郝仁又看看肖同，一副憂心忡忡不知所措的模樣，而肖同的那兩個親信看到這樣的氣氛，也感到非常不安，不知該如何是好，頻頻咽着口水。
“救命！救命！……”外面突然傳來了叫聲，聲音隔得有些遠，似乎是從哨堡外面傳來的。
郝仁不耐煩留在這裏跟肖同他們大眼瞪小眼，朝肖同抱拳道：“我去看看是怎麼回事。”說完，也不等肖同說話，便轉身出去了。他手下的那個小兵連忙朝肖同拜了一拜，跟了出去。
肖同臉色青一陣白一陣，顯得十分惱火的模樣。李大和王金水互望了一眼，王金水禁不住罵道：“這個張鐵牛真是太猖狂了！……”肖同指着兩人怒喝道：“你們兩個廢物！”兩人嚇得一個激靈，縮着脖子，生怕觸了肖同的霉頭遭受無妄之災。
這時，喊救命的聲音依舊不斷傳來，肖同眉頭一皺，沒好氣地道：“真是晦氣！”王金水經不住道：“這幾日後金軍的騎兵頻繁越境搶掠，實在讓人不安啊！”肖同皺了皺眉頭，沒好氣的喝道：“有什麼可擔心的！”站了起來，沖兩人道：“跟我去看看！”兩人連忙應諾。
郝仁快步來到堡壘的大門上，朝門下望去，只見幾個渾身是血的百姓在那裏喊救命，一個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也不知是不是已經死了。
下邊的幾個百姓看到有人出現了，連忙叫道；“軍爺，求求你，快讓我們進去！后金騎兵就要來了！”郝仁想也沒想便對手下下令道：“把門打開！”他手下還來不及回答，肖同便過來沒好氣地叫道：“不許開門！”隨即便沖郝仁喝道：“你小子休要胡作非為！”郝仁指着下邊哀哀求救的幾個百姓氣憤地道：“百姓來求救，我們怎麼能夠不管！”肖同揮舞着拳頭喝道：“張鐵牛你別搞錯了！我才是這裏的總旗，你只是我的手下！這裏我說了算！你若再敢抗命我便以軍法處置你！”
郝仁禁不住怒火上涌，也不管你肖同是不是上司了，徑直朝門口走去。肖同見狀，厲聲喝道：“郝仁，你要抗命不成？”郝仁懶得理他，走到門口，沖守在門口的幾個士兵喝道：“讓開！”幾個士兵見他氣勢兇惡，嚇得一個激靈，哪敢阻攔，趕緊讓開了。郝仁走上前去抬起了門閂，將堡門打開了。肖同見張鐵牛完全無視自己，簡直氣得七竅生煙，指着張鐵牛厲聲喝道：“把他給我拿下！把他給我拿下！”這時，哨堡的官兵都已經聚集到了堡門附近，聽到肖同的命令，人人面面相覷不知所措，卻無人真的上前去，紛紛迴避開肖同的目光。肖同見此情景，氣得要死，卻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來求救的那幾個百姓見堡門打開了，大喜過望，連忙抬着同伴扶着傷者奔進了堡門。一進門，其中那個老者竟然撲通一聲朝郝仁跪下，哀求道：“軍爺，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姐吧！”其他人也都跪了下來，向郝仁求救，有求他救兄弟的，有求他救子女的，現場一片混亂。
郝仁問道：“究竟出了什麼事？”那老者道：“我們，我們準備去寧遠，不想卻在遼河岸邊遇到了后金的騎兵，他們，他們突然衝來，見人就殺！好多人，好多人都死了！……”說到這裏，眾人的臉上都禁不住流露出了悲憤而又恐懼的神情來，現場一下子變得安靜了下來。其實像老者敘述的這種情況，在遼西這邊早就是稀鬆平常的事情了。后金騎兵不僅經常在邊境搶掠殺戮，而且還時常深入遼西燒殺搶掠如入無人之境！明朝如今是風雨飄搖大廈將傾，面對后金肆無忌憚的殺戮搶掠卻是有心無力，根本無法阻止。
肖同走了過來，沒好氣地道：“我們的責任是守衛邊境，可不是救區區幾個升斗小民！若是因此而丟失了邊堡，我們誰也擔待不起！”幾個百姓聽到這話都是愣了一愣，下意識地將希冀的目光投向了郝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