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第34章)
“昨天晚上她還幹了一個很憋人的事呢,”桂卿覺得把這個事說出來也無妨,便順嘴說了出來,“我記得當時都快九點了,唉,也是冤巧路窄,我正好有事回老家,剛進院子支好摩托車,還沒來得及進堂屋歇會呢,就聽見堂屋的固定電話響了。”
“是那個浪娘們打來的,”他接着幽幽地講道,心裏又一次燃起了一團實難熄滅的怒火,“然後是俺爹接的電話,她就問俺爹我在家了嗎。當時俺爹就直接實話實說了,沒有,沒在家。俺爹這邊還沒說完呢,話音還沒落,一聽院子裏有摩托車的動靜,就知道是我回家了,他接着就改口給她說,領導你等會,我聽見院子裏摩托車響了,我看看是不是他回來了,好像怕耽誤我什麼天大的好事似的,真是讓我無話可說了。”
“哎呀,恁爹也忒實誠了吧?”東升很不好意思地笑道,“連句該說的瞎話都不會說,對閻春竹那種人怎麼能說實話呢?”
“唉,所以說,老實人有時候就是氣人,”桂卿頗為無奈地嘆道,儘管那個不會說話的人就是他的老父親,“俺爹他當時都那樣說了,我還能不去接那個電話嗎?”
“不接也不行了,你被大叔坑了。”東升笑道。
“然後我就接電話了,”桂卿非常難受地說道,他既為自己難受,更為父親難受,“那個娘們就說她在外邊有個酒場,暫時沒法去辦公室了,讓我回去加班弄個大材料,第二天領導急等着用。”
“難道活動辦沒人了嗎?”東升面帶怒色地問道。
“哥唻,你聽我說呀,”桂卿歪歪頭解釋道,他必須得把自己的感受準確地表達給東升聽才能覺得好受些,“我當時一想,她既然都把電話都打到俺老家了,那肯定說明辦公室這邊已經無人可用了,對吧?再加上咱本來面子就薄,不會拒絕,於是就答應了。”
“然後黑天半夜的,”他繼續講道,“我連歇都沒來得及歇一下,就騎着摩托車又從俺老家趕到這裏來加班弄材料了。”
“哎呦,那,那個路可不近啊,”東升不無擔心地說道,這讓桂卿很是感動,“而且還是大晚上的,我記得好像有很長一段距離連個庄都沒有,你說要是路上有點什麼事,你怎麼辦?”
“她個××肯定沒考慮到這些。”桂卿罵道。
“唉,也怪我當時太傻了,”桂卿特別鬱悶地說道,顯然是後悔得不得了,可惜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最初他們統計聯繫方式的時候留的是俺老家的固定電話,還有我的手機號,因為我自己的家沒有固定電話,我心想就多留個電話吧,別在關鍵時刻耽誤了公家的事,要緊要忙的人家也好找到我,沒想到在這個破事上就用到了。”
“她放着你的手機不打,”東升狠狠地痛罵道,顯然也是恨得牙根痒痒,恨不得手刃閻春竹,“先打你老家的固定電話,就足以說明她是個徹頭徹尾的卑鄙小人了,陰毒,真××陰毒啊!”
“咱也不知道她整天起來地耍那些小聰明,玩那些小手段到底幹嘛的?”他繼續皺眉道,“這樣真有意思嗎?”
“×××,她就是那樣的人,咱能怎麼著人家呀?”桂卿也跟着痛罵道,並且罵了也不覺得解恨,似乎只有當場去砍那個娘們幾刀,給她放放血才是正經事,說其他的都沒什麼意思。
“然後呢,”罵完之後他又講道,“我到這邊辦公室一看,我的乖乖唻,打字室里一屋子人都在那裏看電視劇呢,熱鬧得就和過年似的,其中光俺組裏就有兩個人。”
“哎呦,當時把我給氣的呀,”他氣鼓鼓地說道,真是都有點要當場氣暈的架勢了,“簡直都不能提了,現在想想我心裏還堵得慌呢,很不是個滋味。當時辦公室又不是沒人,這個××的居然黑天半夜從俺老家專門把我叫過來弄材料,組裏其他的人難道只能當爹當老爺供着嗎?為什麼就不能安排他們幹活?”
“我××××!”他高聲罵道。
“我說,咱犯不着真去×××,”東升聽后嘿嘿地笑道,並且覺得心情舒暢多了,同仇敵愾的感覺確實好,“免得髒了自己的傢伙料,那就沒意思了。你看看她長得那麼熊樣,任誰看了都覺得噁心,她娘又能長成什麼樣呢?所以還是不去弄的好。”
“也是。”桂卿回道。
“我看不如這樣吧,桂卿,”東升最後直起身子來很明確地說道,一副乾淨利索的樣子,這讓桂卿看到了一種十分寶貴的希望,“明天我去和部領導申請一下,你以後就調到指導組來吧,省得和閻春竹那種爛人天天攪和在一起,受她的鳥氣和侮辱。”
“這樣能行嗎?”桂卿怯怯地問道。
他眼裏的驚喜和意外雖然很多很多,但是仍然躲不過濃濃的擔心和懷疑,因為他覺得要想順順噹噹地脫離閻春竹的邪惡勢力範圍,恐怕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因為壞人向來都是特別精於幹壞事的,那個娘們要是存心阻撓他調換還是綽綽有餘的。
“怎麼,你不相信恁哥我在部領導跟前的影響力?”東升隨即開玩笑道,眼睛裏閃爍着溫暖的光波。
“不是,不是,”桂卿連忙解釋道,“我是擔心啊,你越是想把我調過來,閻春竹就越是不放,你是知道她這個人的。”
“我當然知道她的為人了,”東升臉朝着天花板硬硬地說道,他就是有這個不服輸的勁頭,“要是不這不那的,說不定她會放人,如果我專門跑領導那裏去要人,她十有八九會從中作梗,堅決不放人。”
“不過呢,”他咬着牙說道,“我這回還非得把你給要過來不可,不為別的,我就是要看看她這個不要臉的到底有多厲害!”
“你又何必因為我的事和她鬧僵呢?”桂卿非常不安地說道,“那樣也顯得我不好看啊,你說是吧?”
“桂卿,這個事其實和你無關,”東升直接坦言道,大有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悲涼意味,“我早就看着她不爽了,你的事不過是個借口和載體罷了。”
“我是不是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我曾經最討厭的那種人呢?”事後桂卿也曾不斷地拷問自己,並且一度感覺很不舒服,好像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缺德事一樣,“在背後說人家的壞話,按理說這是一種很不好的行為,按理說我是不該這樣做的。”
“不過,至少,”他又想道,試圖為自己辯解,“我還知道反思和檢討自己,至於閻春竹那個垃圾,恐怕就未必會這樣了。”
“再說了,她辦事歷來都不蓋腳後跟,從來都不考慮別人的感受,那麼我又何必這麼在意自己在背後怎麼對待她呢?”他勸慰自己道,總是喜歡給自己的行為找點理由,“況且我只是和東升聊了聊一些真實的事情,並沒有和別人說起過什麼,也沒說過她半句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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