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第24章)
“我看了,”在大人物走後,陳曉雨閑着沒事霧霧症症地說道,他的高光時刻終於到來了,“要是沒有稿子的話,吳建設的嘴裏也說不來什麼道道,弄不巧還不如我的嘴管呢,別看他是市裏的一把手。”
“他這個人本來就不大愛說話嘛。”康賢才冷冷地說道。
“所謂的一人一個風格嘛,”閻春竹守着全組的人,稍顯激動地賣弄道,她必須得說點與眾不同的東西才對得起組長的稱號,“吳××這個人是無論走到哪裏都不怎麼吱聲,基本上是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表態,而李市長這個人則是走哪裏都嘟嘍個不停,那個嘴根本就沒有閑着的時候,吳××十輩子說的話,都不如李市長一個星期說的話多,他兩人那是整翻一個,在鹿墟市也算是獨一無二的絕配了。”
“這個別管走到哪裏都不說話,那他到底是怎麼當的官呀?”陳曉雨又語出驚人了,“那乾脆弄個木偶當一把手不完了?”
“你看,你看,你老人家怎麼又開始迂沫了?”康賢才嬉皮笑臉地教育陳曉雨道,意在讓大家都跟着開心一下,畢竟有些玩笑是可遇不可求的,“人家在公開場合不說話,到了關鍵場合難道也不說嗎?”
“只不過人家說話的時候咱見不着罷了。”他又道。
“人家這叫心裏有數,懂嗎?”章凡插話道,不由自主地幫着康賢才說起話來了,“俗話說言多必失,禍從口出,人家就是不說,你能怎麼著人家啊?你抓不着人家的把柄了吧?”
陳曉雨瞪着一雙傻乎乎的眼睛笑着,就是不說話。
“所以說,”章凡諞能道,“這也是保護自己的一種獨特方式,也是一種高超的藝術行為,或者說是一種大巧若拙的行事手段。”
“嗯,說得也是,你像李市長,無論走到哪裏都是滔滔不絕地講,顯得啰里啰嗦的,就和個農村老娘們似的,你說人家到底能記住他說的哪句話啊,是吧?”桂卿感覺自己有必要發表一下看法,省得被大家冷落了,從而失去了存在感,“因為他說的話太多了,反而一句有用的都沒有了,這就是說得多等於沒說。”
“這個說得多其實也是一種十分高超的藝術手段,”章凡又在恰當的時機插話道,他到底是幹部子弟,懂得東西就是多,見解就是不凡,觀點就是新穎,“因為他說過的話太多了,太雜了,誰也找不到重點,誰也抓不住要害,所以他反而又是安全的了。”
“你說說,針對某一件事他到底都說過什麼有價值的話?”他接着便更加有力地論述道,一看就是頗能自圓其說的架勢,叫人不得不佩服其機智靈活性,“弄到最後你會神奇地發現,其實他什麼也沒說。能滔滔不絕地在那裏講上半天,中間都不帶停頓的,而到最後又讓你總結不到什麼核心的東西,那說明他的水平也不低。”
“哎,你說那天晚上咱幾個人辛辛苦苦地干到夜裏十二點半,點燈熬夜地給馬開江弄那個彙報材料,最後人間吳建設聽了就和沒聽的一樣,到底有什麼意思呀?”陳曉雨突然天不怕地不怕地說道,嚇得閻春竹渾身猛一哆嗦,差點當場尿崩,“我覺得,馬開江不一定按照咱寫的彙報,吳建設也不一定按馬開江彙報的聽,反正一切都沒個準頭氣。”
“這就是咱們這些形形色色的鳥人存在的價值所在啊,不然的話還要咱們來干熊的?”康賢才漫不經心地戲謔道,大有一種笑看世間萬種風雲的超然意味,“興師動眾地吆喝着這麼一幫子人來,要是不給你找點事干,連你自己也會覺得不是那麼回事,不好意思的吧?”
“講話稿到底用還是不用,又怎麼個用法,那是人家的事,”桂卿最近習慣於把別人的話總結一下再說出來,好顯得自己說話水平高,性格沉穩大方,“寫,咱還是必須得寫的,因為每個人的位置不一樣,起的作用就不一樣——”
“行了,都別叨叨了,”閻春竹不早也不晚,單單在桂卿說話的時候開始阻止大家議論領導了,搞得桂卿非常惱火,“再叨叨也沒什麼意思,戲也演完了,咱也該散場了,大家都回去吧。”
得了組頭(豬頭)的令,大家便陸續地散去了,桂卿因為心裏感覺有些不舒服,便有意地想晚走一會。正當他準備回家的時候,鳳賢神不知鬼覺地踱了進來,一看就是想要找他聊天的意思。
“你怎麼還不走的?”穿着一件黑色皮爾卡丹羊毛衫的鳳賢貧死濫厭地笑問道,“難道說你準備在這裏抱窩嗎?”
“不是,閑得無聊,我想晚走會。”桂卿並不打算把心中的些許不快告訴對方,因為連他都覺得其中的原因有些拿不上枱面。
“是不是在這裏等着約會相好的呀?”鳳賢戳嘍道。
“你會選擇在辦公室里幹這種事嗎?”桂卿嘴上雖然這樣說著,大有否定對方之意,但是心裏卻禁不住又一次想起了曉櫻。
而一旦想到她,他便不知道自己到底身處何地,又究竟該幹些什麼了。是溫暖如春,還是冷若冰霜,哪種感覺他都說不清楚,說不準確,只是覺得心裏難受得要命,這還是因為想她想的。
確實不該去想她,他又想。
“外邊那麼冷,凍得要命,這裏有空調,很暖和,為什麼不可以在這裏約會呢?”鳳賢賣嘴道,興之所至,嘴皮子自然張得開,“當然了,前提是你得有個相好的才行,不然的話只能在這裏自擼了,正所謂擼(律)人先擼(律)己嘛。”
“十足的大×棍!”桂卿給鳳賢下了個定義。
“你在哪裏弄的皮爾卡丹?”之後他又好奇地問道,“穿得人模狗樣的,看着還不孬看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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