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入境
陸霄依着鄒老頭教授的方法，將雙掌衝天高舉，然後盤膝坐下。但只堅持不到半個時辰，便累得滿身是汗，再也忍受不住臂膀酸麻，停了下來。
“哎呦，老頭子.......，老頭子別動手啊？怎麼說翻臉就翻臉？哎呀！你下死手啊你！”
沒想到他剛一睜眼，鄒老頭那黝黑的酒葫蘆便砸在了他的頭上。雖然力道不重，但幾下之後，也被敲得生疼，吱哇亂叫。
“猴崽子吹起牛來倒一個頂倆，半個月過去了，卻連最簡單的入境也做不到！”
陸霄委屈的縮在牆角，狡辯道：“說起來倒容易，可要讓內心不能有一絲雜念怎麼可能啊？”
鄒老頭氣得直瞪眼，竄到榻上又是一葫蘆砸在他腦後，道：“你去宗門裏打聽打聽，這最基本的東西除了你之外還有第二個人做不到嗎？猴崽子滿腦子的雞鳴狗盜，不如砸傻了你，說不定倒容易一些！”說著，上去又是幾下，直打得陸霄再不敢有絲毫脾氣。說來也怪，鄒老頭下手速度並不很快，卻任憑陸霄如何躲閃，仍被穩穩砸中後腦，竟然沒有一次失手。
陸霄終於老實下來，求饒道：“老頭子別打了，再打就真的傻了。要不然我再試試？”
鄒老頭氣得直哼哼，灌了口酒才稍稍平復一些，道：“看來是老夫對你期望過高，只有試試粗淺些的辦法了。”
陸霄嚇得一激靈，道：“怎麼？還要打啊？”
鄒老頭笑罵：“要能打得你開竅，老夫一天打你八頓都不嫌累。”說著，便又灌了口酒，將葫蘆遞過去，道：“喝上一口。”
陸霄嚇得不輕，連聲道：“不敢，不敢，我可受用不起。”之前與鄒大為在人界相遇時曾體驗過那酒的滋味，至今仍無法忘記那種五內俱焚的灼燒之痛。
鄒老頭嗔怒，道：“讓你喝就喝！老夫這不養廢物！”
陸霄被一句廢物罵得有些急了，一橫心便將葫蘆奪了過來，稍一猶豫便猛灌了一口。與此同時，那如同夢魘般的灼熱再次光臨了他的體內。
酒方入腹，便如熔岩一般肆意灼燒着他的五臟六腑，眨眼之間便侵蝕到了骨頭、血肉，那種如墜火海的感覺包裹全身。只能強忍痛苦，心中果然沒有了別的雜念。
鄒老頭笑呵呵的抿了口酒，道：“受不了的話就盤膝坐好，擺准了姿態。”
陸霄已被燒得昏昏沉沉，強忍着痛苦重新擺好姿勢。
鄒老頭沉默片刻，道：“老夫就不信你小子現在還有閑工夫胡思亂想。要想不減輕痛苦，唯一的辦法就是別去想它，把心思放在別的地方。比如試着感受一下周圍可有甚麼有趣的東西？”
陸霄被腹中湧出的熱氣嗆得好不容易才說出句話來：“什麼東西？好像......好像着火了......。”
鄒老頭道：“對！你不但快着了，而且再過一會，火靈之根也會被這熱勁激發，到時連小命都難保了。”
陸霄梗了梗脖子，已說不出話來。
“要想保命，便要用水滅火。至於水從何來......也許遠在天邊，也許近在咫尺。你再仔細找找？”
陸霄已要昏厥，朦朦朧朧之中，似乎感受到身周盤繞着許多朦朦白氣。這白氣似乎有着靈性，極為調皮的在他周圍盤旋，卻又不敢靠他太近。
此時此刻，心中竟生出一種無法形容的奇特感覺，感受着那重重白氣，就像在沙漠之中突然出現了一股清泉；飢餓難耐之時突然看到了一塊肉餅。拼了命的想要靠近，但越是如此，那些白氣反倒越是無法觸及。
漸漸地，他的意識已變得越來越是模糊。就在想要放棄之時，飄忽不定的白氣突然開始試探性的向他靠攏過來，而且越聚越多。朦朧之中，他終於看到了一絲希望，將心神徹底放開，讓自己變成獵物，誘惑着周圍蠢蠢欲動的白氣前來獵食。
終於，就在那極其微妙的一剎那，周圍白氣突然間奮起而至，飛蛾撲火一般向他席捲而來，一股腦的化作絲絲清泉湧入身體。
與此同時，一種從未有過的奇妙感覺出現了。只感到體內狂暴的灼熱之感正在慢慢消退，被陣陣清涼所取代。
鄒老頭目不轉睛的盯着陸霄身上火炭般赤紅慢慢消退，一字一句的在旁提醒，道：“快用意念引導靈氣，千萬不能靠近丹田，依照大為決煉體之法，將其盡數散至周身。”
陸霄腦子已逐漸清醒過來，驚喜之餘趕忙依言嘗試引導着不斷湧入體內的靈氣。開始時還稍顯笨拙，片刻不到，便已悟到其中要領。清透透的白色靈氣就像道道溪流在他的引導下慢慢滋養着單薄的身體。
首次入境，便足足持續了五個時辰，直到午夜臨近，方才緩緩睜開雙眼。此時鄒大為正笑盈盈的注視着他。
“老頭子，我是不是做到了？”
鄒老頭滿臉欣慰，道:“沒錯，你不但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好。一定要用心記住方才感覺，再入境時便能輕車熟路了。”
陸霄喜出望外，動了動身子，竟然變得無比輕盈，而且精力也異常充沛。
“老頭子，方才入境之時看到周圍不少白氣湧入身體，那東西是否就是所謂的天地靈氣？”
鄒老頭點點頭，道：“沒錯，既然第一步已成功邁出，今後便可循序漸進，嘗試獨自修鍊了。”
陸霄眨巴着眼睛看了看他湊到嘴邊的葫蘆，喉嚨不禁動了動，道：“老頭子，這葫蘆里的酒簡直比毒藥還厲害，難道你喝着不難受嗎？”
鄒老頭“呸”一聲，道：“猴崽子懂得甚麼？這裏裝的可不是尋常酒水，換做別人想討一滴也沒此福緣。還記得兩年前你跟邵陽曾喝過嗎？若不是老夫賜你們那三口酒，憑你們這瘦巴巴的小身板如何到得了天外天？”
陸霄驚訝，道：“莫非當時讓我們喝下酒......不是伺機報復？”
鄒老頭氣得將眼一翻，道：“如果這也算報復的話，光這青陽宗便不知有多少人擠破腦袋想要求着被老夫害了！好啦，反正今後你想喝也喝不着了，過兩天為師便到宗主那化些緣去，給你小子煉些丹藥。”
陸霄不解道：“我又沒病，吃藥干甚？”
鄒老頭沒好氣，道：“丹藥是給你增強修為的，就憑你這不開竅的腦袋只用天地靈氣修鍊的話，恐怕老夫閉了眼也見不到你結得元嬰，更別說大為決氣、體雙修，修鍊起來本就緩慢。其實以你藍衣弟子的身份還有老夫的供奉，加起來已十分優厚，但聽說玉曦子已將邵陽那小子暗許為宗主的繼承人，這等偏心眼的事老夫怎能不去找他說道說道？”
陸霄驚叫一聲，跳將起來道：“什麼？我哥要做下代宗主？”
驚得鄒老頭險些將剛湊到唇邊的葫蘆嘴戳進鼻孔，一腳將其踹坐回去，道：“鬼叫個什麼！你是不是也覺得很不公平？”
陸霄揉着屁股，哈哈笑道：“宗主真是太公平了！要是我哥真坐了宗主，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鄒老頭像看傻子一樣看着他，等其稍稍平靜下來，才道：“這件事你莫要外傳，否則定會引來不少閑言，若因此影響邵小子修行可得不償失。”陸霄立刻止住興奮，鄭重的點了點頭。
鄒老頭又道：“從今往後，便一門心思專註修鍊，老夫會讓凝丹堂堂主親自給你煉製丹藥。為師時間不多了，臭小子可別讓我失望。”
陸霄心裏咯噔一下，吃驚道：“老頭子，你不是還有兩百多年的壽元嗎？”
鄒老頭無奈笑道：“兩百多年對咱們修真者來說飛縱即逝，等你修為到了一定境界，一次閉關便是幾百年。”
陸霄緊張道：“難道沒有別的辦法加續壽元嗎？要不然咱師徒兩個一起修鍊，煉出的丹藥全給你用，我一定加倍努力。”
“為師修為是從化神期跌落下來的，就算嘗試修鍊，能恢復的也只是修為，而壽元卻不可能增長了。”說著，鄒老頭猶豫了下，又道：“不過傳說有種靈果倒是可以加續壽元，名什麼先天回元果。吃上一顆便能增加百年壽元。此果不但極為罕見，而且生長在天北妖嶺之中。你若真想讓我多活幾年，只有在老夫壽元將近之時修鍊至元嬰境界，才有實力在那些大妖手中奪得幾顆。”
陸霄聞言，當即在心中暗下決心。一言無不，默默回到了自己房中，繼續入境修鍊起來。
鄒老頭看着他離去身影，深嘆一聲，喃聲自語，道：“霄兒啊，為師怎麼忍心讓你去妖嶺冒險。只是想用此法激勵你，今後可莫要怪為師啊。”
三天之後，陸霄已能隨心所欲的入境，進入修鍊狀態。鄒大為也果然離開了茅屋，去找玉曦子“說理”。
以他身份親自出馬，結果自然令他相當滿意。不但要來了大量靈丹、仙草，而且還將玉曦子隨身攜帶的靈犀玉墜半搶半奪的拿了回來。這一下，一向溫文儒雅的玉曦子終於被惹急了，挽起袖子便要與他拚命，趕巧了虯上人正好送還龍御玄功玉簡，鄒老頭這才得以逃脫。
靈犀玉墜雖然看上去灰撲撲的極不起眼，但當陸霄帶在身上之後，方才知道此物的神奇之處，原來竟能催化天地靈氣，而且還可濃郁數倍。聽鄒大為說，此物乃是玉曦子早年在一處靈眼之中無意尋得。自那以後，孕生靈眼的整條靈脈也隨之淪為凡土，可見此物珍貴不凡。玉曦子的修為之所以能夠領袖仙道群雄，也有此物不小功勞。
不過鄒大為也並非蠻不講理，回去之後便用傳音符告訴玉曦子，等到陸霄結成金丹，便將玉墜完璧歸趙。即便如此，玉曦子也被氣得不輕，暗暗在心中大罵三天，才漸漸緩和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