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最美的一場雪
一炷香的時間，很快過去。
辰武身前的火焰丹爐，出現一顆黑色的丹藥。
細細看去，丹藥表面凹凸不平，光澤暗淡，很明顯是一顆半成品的丹藥。
“怎麼會這樣？”紫傾月看着丹爐中的半成品，出現一抹失望。
辰武將剩下的所有藥材丟進丹爐中，半成品的丹藥的光澤亮了一些，但是依然是半成品。
“這個丹方，有些殘缺，根本無法煉製出成品。”
“或許，世上根本不會存在這種起死回生的丹藥。”
辰武搖搖頭，將半成品的起死回生丹遞給紫傾月。
紫傾月捧着丹藥，發著呆。
辰武沒有說話，雖然半成品的藥效比成品差很多，但是也會起到一些作用。
起碼可以讓石白蘇醒過來。
只不過，蘇醒后的後遺症，辰武也不敢保證。
許久，紫傾月小心翼翼地把丹藥給石白服下，大約一刻鐘，石白悠悠醒來。
雙目渾濁，卻十分深邃，看了辰武一眼，彷彿可以看透他的本心。
“辛苦你了，小傾月。”石白慢慢抬起手，撫摸着紫傾月雪白的毛髮，而紫傾月的小腦袋使勁地蹭着他的手掌，十分親昵。
不過，很快石白的樣子大變，變成一個丰神玉如的雙十年華的少年，一身白衣，氣宇軒昂，英俊瀟洒。
“石先生，你……”紫傾月突然跳到石白的肩上，驚訝地看着他。
“世上哪有起死回生丹，我能蘇醒已是大幸，不過如今所剩時日不多。”石白安慰紫傾月。
紫傾月臉上出現一抹悲傷，然後一道白光閃過，紫傾月化作一個白衣女子。
三千青絲自然垂落胸前，精緻雪白的的容顏，輕顰淺笑。
嫻靜猶如花照水，美得如此無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間煙火。
令得天地失去了色彩，清麗得不可無方物。
在辰武見過的女子之中，或許只有夏輕舞能與之媲美。
“小傾月，你這又是何苦？”石白搖搖頭。
紫傾月本就遭受重創，現在變幻成人類的模樣，她的傷勢會更加嚴重。
“能陪先生走到最後，是傾月的榮幸。”紫傾月靜靜地站着，雙眸看着石白，眼中萬千絲柔情。
“你還是跟小時候一樣的任性。”石白颳了下紫傾月的瓊鼻。
在石白與紫傾月聊天的這段時間裏，辰武沒有打擾二人。
不過紫傾月已經將辰武的信息傳遞給了石白。
石白對辰武鞠躬表示感謝，不過還沒彎下腰，就被辰武扶起。
石白是丹峰的老祖，辰武受不起他這一禮。
“石祖，弟子怎敢受你一禮！”雖然辰武與天道宗鬧翻，但是對於丹峰，他還有很深的感情。
石白只好作罷，然後示意辰武坐下。
“我知道你對於天道宗害死地獄三頭犬表示不滿，現在放開心神，或許你就知道為什麼大陸之人對於地獄三頭犬如此痛恨了。”石白看向辰武。
辰武點點頭，腦海中傳來一股龐大的信息。
原來，地獄三頭犬每次出現，基本上都是替神靈峰做事。
導致了無數靈主境強者隕落。
這就讓大陸之人，恨上了地獄三頭犬，見之必殺。
雖然他們奈何不了神靈峰，但是對於地獄三頭犬他們有必殺之心。
而且，石白提到了神靈峰的更多隱蔽信息。
那就是，經過當初五大宗門老祖的追查，發現神靈峰才是阻止大陸出現神境的罪魁禍首。
若是想要解開神境的秘密，神靈峰非去不可。
不過，就連五大宗門的老祖都因為闖神靈峰而隕落，石白叮囑辰武不到靈主境巔峰，千萬不要擅自闖入神靈峰。
辰武點點頭，想到了當初將地獄三頭犬抓住的紫袍男子，或許正是神靈峰之人。
石白告訴辰武，會讓天道宗解除辰武的追殺，然後帶着紫傾月消失不見。
不知過了多久。
靈武大陸，有人在東域看到一對俊男靚女坐在蒼鷹的背上，劃過遺忘之森，留下女子銀鈴般的笑聲。
有人在熱鬧的集市上，看到一對年輕男女，一把抓起小攤上的冰糖葫蘆就跑，惹來攤主的叫罵，不過那對男女速度很快，攤主只好放棄追趕。
“咯咯咯，原來大聖人石先生也有當小偷的一天。”男女逃到了一處森林處，女子吐了吐香舌，捧腹笑着，眼神中有着無限的溫柔。
“還不是因為你，非得體驗普通人的生活。”男子彈了下女子的額頭，將她攔在懷中。
“還剩下最後三天了，你還有什麼願望嗎？”夕陽下，石白懷擁紫傾月，看着遲暮的日光，聲音有些不舍。
“只要和石先生在一起，已經死而無憾了。”紫傾月緊緊地抱着石白，不捨得放開手。
“你說你從來沒有看過雪，那麼我帶你看世間最美的一場雪，如何？”石白輕撫紫傾月的髮絲，柔聲道。
“嗯。”紫傾月將頭完全埋進石白的懷中。
深秋，整個中域卻迎來了一場大雪。
天道宗的某個山峰上，雪花一縷縷的飄落，很快將整個山峰覆蓋，充斥着夢幻般的美景。
山巔之上，一個白衣青年靜靜地站在那，眺望着下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的身後，一個絕美的女子，同樣是一身白衣，如同畫中人一般，看着漫天飄雪，纖細的玉手伸出，任由雪花落在掌心。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雪景，也是最後一次。
而這次的雪景很美很美，或許是因為眼前的男子，比景色更美。
石白轉過頭，看着紫傾月痴迷的樣子，輕聲問：“美嗎？”
“嗯。”紫傾月看着掌心的雪很快地融化，有些心不在焉地回到道。
“要不，下山走走？”石白攔起紫傾月纖細的腰肢，在紫傾月點頭后，一起朝着山下走去。
漫天白雪中，二人沒有飛行，一步步地走着，身後留下一個個的腳印。
不知不覺中，二人來到了一處河邊。
河邊，有一棵古樹，二人倚在樹上，看着河畔。
“還記得這裏嗎？當初我就是在這裏撿到你的，那時候你才這麼大。”石白看向河畔，雙手比劃着，在回憶着當初遇到紫傾月的情景。
紫傾月在掐了掐他腰間的軟肉，臉上出現一抹紅暈，在這漫天的雪白中，顯得更加動人。
那時候的她被人追殺，被少年時期的石白救走。
那時候的石白年少貪玩，非得看看她是公是母。
於是，將受傷的她按住……
紫傾月越想越氣憤，突然在石白的手上咬了一口，留下一排淺淺的整齊壓印。
噗……
石白一口鮮血噴出，染紅一地白雪。
“石先生，你怎麼了？”紫傾月臉色變了，着急地看着石白。
“都怪我！”紫傾月眼中出現一絲後悔。
都是因為自己咬了他，導致他傷勢惡化。
石白搖搖頭，虛弱道：“不怪你，本來我就快要消散了。”
紫傾月緊緊地抱着石白，腦袋埋進他的懷中，“不要，不要，我不要你死！”
哭聲很大，在寂靜的河畔特別清晰。
“別哭，小傾月。哭了就不漂亮了，來笑一笑。”石白費勁地抬起雙頭，將紫傾月的腦袋扶起，拭乾她的眼淚。
“好，石先生不讓我哭，我就不哭！”紫傾月強忍住淚水，想要張嘴笑，卻發現如同被封印，無論如何，都做不到。
“石先生，我真的笑不出來，真的，真的……”紫傾月的眼角淚水又流了出來，她連忙擦掉，不想讓石白看到。
不過，當她抬頭的時候，卻發現石白嘴角掛着一絲笑容，不過卻沒了生機。
“石先生，醒醒！”
“快醒醒啊！”
“我笑，我笑……”
笑聲夾雜着哭聲，響徹整個河畔。
“嗚嗚嗚嗚……”最後，紫傾月化作一隻白色的小狐狸，蜷縮在石白的懷中，嗚咽着。
雪更大了。
不知哪來的北風，吹落了古樹上的雪花，落在樹下，將石白和紫傾月埋沒。
朵朵晶瑩的雪花繼續飄落着，河畔恢復了寂靜。
……
翌日清晨，雪停了，風也停了。
樹上，掛滿了冰晶，閃閃的，很是好看。
天道宗，丹峰。
一個楞冰晶出現在廣場中央的丹爐上空，冰晶內，石白臉上掛着笑容，懷中抱着一個純白色的小狐狸，小狐狸眼睛閉着，眼角還有未乾的淚水，楚楚可憐。
“送石祖！”
“送石祖！”
“送石祖！”
楞形冰晶沒入丹爐中，消失不見。
片刻，霞光滿天，映照着整片中域大陸。
舉宗慟哭，天地為悲。
積雪融化，秋風再起。
寒霜秋瑟，枯葉漫天。
……
此時的辰武，站在北冥殿的一處客棧中，看着天地異象，知曉發生了什麼。
石白明明可以再活一段時間，但是為了滿足紫傾月看雪的願望，燃燒了最後一絲生命力，逆轉了四季。
或許，就如同他自己說的那樣。
前一世，他救濟了天下，洗盡芳華卻負了她。
如今重新蘇醒了過來，怎能不與她執手看天下。
或許，生死對於他來說，已經不是那麼重要。
最起碼，他曾經的遺憾，現在已經圓滿了。
雖然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但是，難道不值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