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殺光敵人（二）
契丹可汗耶律阿保機帶領兩萬餘兵力，勇敢地沖向了數倍於他們的幽州士卒。“勇士們！跟我沖，殺光敵人——”契丹可汗高聲喊着，如猛虎下山一般，率先發起衝鋒。草原上的百姓，最敬重英雄，當他們看到自己的可汗揮舞彎刀沖在最前面時，每個人內心深處的一股豪邁之氣頓時被激發出來，一個個也都瞬間變成了猛虎。真應了那句“將雄雄一窩”的話，耶律阿保機的屬下，真的可以以一第五，打得劉守光十萬兵馬都招架不住。
“殺光敵人！殺光敵人！殺光敵人！”燕王世子劉守光面對如此強敵，嘴裏聲嘶力竭地吆喝着，心裏卻大有撤退的想法。關鍵時刻有個屬下提醒了他，契丹夷里堇的十萬大軍，目前正在耶律阿保機軍隊的後方，要前後夾擊才是。
耶律剌葛剛來到大哥耶律阿保機的後方，聽到哥哥在前方與幽州士兵殺得驚天動地，心裏有幾分莫名的膽寒，可是想到能夠很快消滅契丹可汗，他又再次來了勁頭兒。“兄弟們，給我沖！衝上去，殺光敵人！”在契丹八部夷里堇的話語裏，沒有明確指出“敵人”是誰，契丹士兵們可以理解為幽州士兵，也可以理解為耶律阿保機的士兵。耶律剌葛當然不管屬下們怎麼理解，他只要一個結果，消滅掉面前的這支兩萬餘人的隊伍，殺死身為契丹可汗的哥哥耶律阿保機。
在兩支軍隊戰鬥正酣之際，韓知古與韓先生兩人，騎馬從隊伍後面衝上來，對耶律阿保機說道：“可汗，差不多了！”
“好！”耶律阿保機嘴裏一聲呼哨，屬下的兩萬餘兵力，在夜色的掩護下，邊打邊往北方轉移，直到耶律剌葛的隊伍與劉守光的幽州士兵接觸上，契丹可汗的部下也就全部脫離了戰場，往北方疾馳而去。
耶律剌葛殺紅了眼睛，根本顧不得對手是誰。劉守光在開戰之初，被耶律阿保機的兵力壓制，大有撤退之意，經自己稍微堅持，發現面對的敵人似乎也沒有那麼強大，於是便更堅定了“殺光敵人”的信心，用力揮舞着寶劍，指揮部下衝鋒陷陣、殺光所有敵人。
兩支死死糾纏在一起的隊伍，衝殺在茫茫無際的大草原上。夜是黑色的，風是冰冷的，人是殘酷的，刀光劍影，鮮血噴涌。這是一場大唐軍隊與草原軍隊的較量，也是一場實力相當的戰鬥，更是一場視人命如草芥的對抗。伴隨着“殺光敵人”的呼叫聲，受傷甚至於死亡時的哭喊聲，被死亡恐懼所籠罩住的無力的呻吟聲，交織重疊在一起，在整個大草原上回蕩了整整一個夜晚。
另一方面，在燕王、幽州節度使劉仁恭退兵的半路上，晉王、河東節度使李克用的隊伍，卻緊隨其後，沒有半點兒停下來的意思。
“他娘的！”劉仁恭心中焦躁，忍不住罵道，“世子的兵還沒有撤回來，渤海國與河東的士兵卻沒完沒了，他們是在逼迫本王嘛！”
燕王屬下的兵將，見大王發火，個個都低了腦袋，誰也不敢去觸霉頭。劉仁恭氣憤之餘，大罵道：“廢物！一群廢物！若是有韓先生在——”
一番牢騷與痛罵之後，燕王下令，全軍停止前進，調轉方向，與河東士兵一決雌雄。在北疆遼闊的大地上，劉仁恭老家被渤海國的士卒圍攻，自己被河東士兵追擊。作為一個久經疆場的老將，他想到若是一直這麼下去，最終的結果將是自己趕到了幽州城下，卻要在那裏面對渤海國和河東鎮兩方兵力，與其以一敵二，不如下定決心在半路上先與李克用大戰一場，以期能夠“殺光敵人”，然後再安安心心地回援幽州。
“將士們！河東兵將，欺我太甚！”劉仁恭對屬下動員道，“我們一退再退，一讓再讓，他們卻不知好歹，喪心病狂，必欲置我們於死地，你們說該怎麼辦！？”
燕王的屬下，自然也有幾個懂事的。聽了老大的話，馬上有人跟着響應道：“和他們拼了，殺光他們！”
“和他們拼了，殺光他們！”
“和他們拼了，殺光他們！”
“和他們拼了，殺光他們！”
幽州將士齊聲高喊着，與河東士兵正面碰撞起來。實際上，劉仁恭之所以要掉頭“殺光敵人”，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在被河東士兵追擊了三天三夜后，他發覺對方的兵力，最多也就五六萬人，在力量對比上，幽州士兵是佔據着優勢的。
“殺光敵人！殺光敵人！殺光敵人！”在李克用面前，劉仁恭實在不值一提，而對方現在居然敢襲擊太原，還敢掉頭和自己對陣，叫囂着要殺光敵人，真正應該被殺光的是河東鎮的敵人！
李克用自己就是一員虎將，在主力部隊攻打汴梁的時候，他親自帶隊追擊幽州士兵，如今有了一次衝殺機會，晉王當然不會放過。
河東與幽州，都是大唐的藩鎮。這兩個藩鎮都與北方草原接壤，風俗習慣與沙場閱歷，基本不相上下。總的來說，兩方士卒都是大唐的精銳，可要真正比起來，河東士兵似乎要略勝幽州士兵一些。喊殺聲中，號角齊鳴；刀光閃處，血肉橫飛。
李克用不好惹，劉仁恭也不是吃素的。兩個強人的巔峰對決，兩支軍隊的正面對抗，最終的結果當然是兩敗俱傷。經過一天一夜的廝殺，北疆的戰場上，留下了將近十萬的屍體。這些人都是年輕力壯的漢子，都是一個個家庭的支柱，卻因為生在一個戰亂的年代，無緣無故成為敵對的雙方，拼盡了力氣，死在了他鄉。
經過兩場惡戰，燕王世子劉守光沒有殺光敵人——契丹八部可汗耶律阿保機的軍隊，卻幾乎殺光了盟友——契丹八部夷里堇耶律剌葛的軍隊；燕王、幽州節度使劉仁恭與晉王、河東節度使李克用，兩人的軍隊都遭受了重創，但也沒有真正地殺光敵人。
廝殺過後，李克用帶着殘兵返回到了太原，耶律剌葛只帶了十幾人返回到夷里堇營地，劉仁恭父子則分別帶領殘兵，急急地回了幽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