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老張家
第一章:老張家
我的名字叫張雨。當然,不是華夏台省的苦情歌手張宇。頂多就是來自川省長寧縣田家溝的悲劇小人物。為什麼說自己是悲劇小人物呢?因為在我很小的時候,我的父親就離我而去。而我的母親,也在父親離開不久之後狠心的拋棄了我。
父親,是一個我很陌生的字眼。關於父親的記憶,對於我來說太過的遙遠、模糊。模糊到我已經記不得他的相貌長相,只記得他那不算高大的背影、和他那雙長滿老繭的手撫摸我臉龐的粗糙感覺。
小時候我不知道離去的含義,總喜歡問爺爺我的父親去哪了?他什麼時候回來?爺爺總是摸着我的頭笑着對我說:“你老漢兒去了很遠的地方,等你想他了,他就會回來。”
我總是很急切的告訴爺爺,我想父親,很想很想!說著說著,眼淚就不自覺的掉了下來。爺爺卻閉口不答,只是眼眶泛紅。
從小到大,我一直就和爺爺相依為命。爺爺是一個瘸子,走路總是一瘸一拐。據說是他年輕時當過兵,打仗的時候右腿被子彈擊中。
小時候的我調皮搗蛋,每次犯了錯,爺爺都是一瘸一拐的滿村子攆我,嚷着要揍我。可是,他哪裏跑的過我啊?
每次等到晚飯時候回家,爺爺總是已經做好了飯,然後坐在門口等我。見我回來了,趕緊就黑着張臉對我說:“小皮猴,還不趕緊回來吃飯!”卻從來沒有打過我。
是的,大家沒看錯,小時候我長得又黑又瘦,整天上躥下跳,所以賤名就叫小皮猴。
以前的農村,衛生、醫療條件都太差,許多的小孩子養不大。所以,小孩子出生后,大人都會給取個賤名。
比如:狗蛋、狗剩子、牛娃、栓子。說是取個賤名好養活。但是,這也有一個弊端。就說我隔壁的狗蛋叔吧,被人叫了四十幾年的賤名,都已經忘了他的大名叫什麼了。
看到這裏大家也許會問了:為什麼我住在田家溝,卻不姓田,而姓張呢?別急,且聽我慢慢說。
剛才說過,我爺爺年輕時當過兵,打過仗。後來右腿廢了,和大部隊走散了,就留在田家溝休養,當時恰好住在我奶奶家。
我奶奶叫田翠花,是田家溝的原住民。兩個人一來二去的互生情愫,我爺爺就白得了個媳婦,之後一直住在了田家溝。
都說荒年餓不死手藝人,我爺爺雖然瘸了,可是他有一個好手藝——他是木匠。十里八村的人要修繕房子、打個傢具都會找他,所以,日子還算過得去。
爺爺說我們老張家世世代代、祖祖輩輩都是木匠。祖傳的木匠手藝也不知道延續了多少代。爺爺的父親、爺爺的爺爺,一代一代一直傳到了我父親的手上。
其實吧,我對我的名字一直都耿耿於懷!你想想,一個男孩子叫張雨,多少讓人覺得太娘了。而且,以前大人給孩子取名,都是姓、名,中間還要加上“派”字。這個“派”字同輩之間是一樣的。
我把這個想法告訴了爺爺,氣的他要拿掃把抽我。爺爺說他叫張天水,我父親叫張水生,我叫張雨。要是以後我有了孩子,必須得叫張雨生。
我們老張家就這四個名字,一代一代,循環使用。於是,我極不情願的和我的那位祖宗重名了。我當時很不解啊,就問爺爺為什麼。
爺爺當時和我說了一大推我聽不懂的話,讓我感覺他有些神神叼叼的。爺爺說我們老張家的人命格屬火,但這火不是陽火,是陰火。陽火旺盛的人,鬼邪不侵。但是,物極必反,命格屬陰火,特別容易遭髒東西。
陰火命格,生來註定,根本無法改變。所以只能在名字裏補全。五行之中,水克火,陰火只能無根水克。這無根水說白了也就是雨水,所以我們老張家的人名字裏都會帶有水或者雨。
而且,爺爺說我們老張家這種陰火命格是代代遺傳。也就是說,我爺爺是,我父親是。輪到我好巧不巧的也只能是。所以,我爺爺叫張天水,而我父親叫張水生。我只能無奈的叫張雨。
當時覺得爺爺說的很神奇啊!就好像在聽他說神話故事似得。於是,我就又問他,這陰火命格是什麼。爺爺每次說到這裏就偏過頭,不回答我。我連續追問,他閑煩了,就告訴我說以後就知道了。
我一直把老張家名字的事情當做一個故事在聽。當時就覺得我們老張家世世代代都是木匠,沒啥大文化,想不出什麼好名字了,就用這四個名字敷衍一下子孫後代。
記得我小時候聽爺爺說過,當年我出生的時候,在我們縣城的醫院裏,當時和我母親同一間房的幾個女人都是生的女孩,這可把我老漢兒給急得不輕啊。
因為在我們那裏會有一種說法,叫做“連窩”。意思就是呢要是差不多同一時間出生的孩子,如果前幾個都是女孩,那麼剩下的沒生的肯定也跑不到多遠,十有八九也都是女孩。
在以前人們的思想觀念都還比較保守,雖然毛爺爺曾經說過:女兒也是半邊天,但在那時候的農村,人們顯然還是不認同這句話的,不然也不會有本山大叔後來的小品《超生游擊隊》。
家家戶戶都已生個男孩為榮,要是村子裏有人剛生娃了,另一個人就會跑去問:“哎,你家是男娃還是女娃?”如果是男娃,那他一定會非常驕傲自豪的回答:“嘿,是個男娃子。”要是生了一個女娃,那他就會愁眉苦臉的回答:“唉,生了個不帶把的。”
在這裏多一句嘴,如果不是他們這代人的保守思想,那咱們也不至於現在落到一個狼多肉少,僧多粥少的局面吧。
我母親生我的那天,全家人都似乎比她這個當事人還要緊張。我老漢兒這一代就他一根獨苗,咱們老張家的香火重任全在他一人頭上,在當時,可是查的挺嚴的,超生被抓住好像還要罰款,沒錢給的話就拿你家裏東西。
我母親當時進去了多久我不知道,反正我老漢兒一直在外面祈求着漫天神佛的保佑。可能那天剛好漫天神佛都帶了耳朵,聽到了我老漢兒發自內心的宏願。
於是,我就這樣千呼萬喚始出來了,當時護士一推開門,我老漢兒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到小護士面前,這可把抱着我的小護士給下了一跳。
我老漢兒看着小護士,一臉期待的問道:“俺家是個男娃還是個女娃?”小護士剛剛被我老漢兒嚇了一跳,就翻着白眼對我老漢兒說道:“喏,是個帶把的。”
我老漢兒當時還沒反應過來,直到我爺爺過來提醒了他一句,他這才樂的跟那啥似得一把從小護士手裏奪過我,美滋滋的說道:“咱們老張家有后了。”
過了幾天,我老漢兒拿着戶口本到當地派出所去給我上戶口,辦戶籍的是一個有豐富工作經驗的老警察,一見我老漢兒那春風得意的樣子,就知道我是個男娃。
我老漢兒還沒開口,老警察就笑呵呵的說道:“呦,看你這樣是有了男娃子吧。”我老漢兒嘿嘿一笑,急忙掏了一根煙遞給老警察就說道:“是啊,俺今天過來給娃上戶口。”
老警察點點頭,接過戶口本就問道:“叫啥子名字?想好了沒?”要說我的名字可早就已經拍板認定,當時,我老漢兒就說道:“張雨,弓長張,下雨的雨。”
老警察一邊念叨着我的名字,一邊登記,突然抬頭看了我老漢兒一眼,就說道:“誰家的男娃叫這個雨?”我老漢兒一愣,就問道:“叫這個雨咋了嗎?”
老警察就說道:“張雨張雨,這個雨太秀氣了,聽起來像個女娃的名字。”我老漢兒非常堅定的點點頭說道:“沒事,就用這個雨。”
後來我漸漸長大,倒也符合這個雨,性格就跟個小姑娘似的,不愛說話挺文靜的,幸好平時經常調皮搗蛋,不然別人肯定會以為我是個女娃。
在我很小的時候吧,我的老漢兒和我母親經常吵架,我老漢兒這人呢拿現在的話說就是不浪漫,不懂女人心,不會哄女人。夫妻之間矛盾漸漸加重,在我三歲不到的時候,我老漢兒為了一家老小,就出門打工去了,我母親在不久以後就和他離婚走了,再也沒有回來過了。
小時候我最喜歡聽爺爺給我講故事了。那個時候沒有電視,爺爺總是在我睡覺前給我講故事。不過,他講的故事很奇怪。
記得最開始他給我講美猴王大鬧天宮、哪吒鬧海、沉香救母,後來就是鍾馗伏魔……那時候聽這些,我很感興趣。每天晚上都不肯睡覺,要讓爺爺給我講。
後來,他就不講這些故事了。總是給我說一些民間捉鬼驅邪的故事。比如:碰到了要起屍的死人要怎麼辦啊?遇見了蒙眼睛的小鬼該怎麼對付?
我當時不喜歡聽這些,因為害怕。可是爺爺卻不管,每天晚上都會給我講這些發生在民間的故事。後來,聽着聽着也不害怕了,還覺得挺有意思。到最後,爺爺每說一個碰到髒東西的故事,我還能回答他該怎樣去解決。
當然了,像我這種生活在新社會,內心充滿了陽光的2B青年,也一直把爺爺說的這些當做故事。從小到大,從剛開始聽到這些故事的害怕,到現在,聽到這些故事的一笑置之。不得不說,這他大爺的就是成長啊!
至於我爺爺所說我們老張家祖傳的陰火命格,一開始聽他說的煞有其事,我心裏倒是有三分相信。可隨着年齡增長,我也從未遇到過任何詭異的事情啊。
呃……等等,要說這詭異的事情,我好像還真的是遇上過一次。但說真的,我也已經是記得不太清楚了。隱約記得,那好像是發生在我九歲的那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