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瞿楊隱藏好情緒,笑着問:“熟了嗎?現在能吃嗎?”
何鷺馳心思向來單純,見瞿楊笑了,覺得自己的辛苦總算沒有白費。他用兩根木棍夾着貝殼的邊緣,把它拖到了火堆外邊。“熟了,冷一下就可以吃了。你吃螃蟹和海螺,旁邊的蝸牛給我留着。”
瞿楊白了他一眼:“這麼點大的小蝸牛還不夠塞牙縫的。”
“身體需要蛋白質,不知道接下來的日子會遭遇什麼,盡量保持一個健康的狀態。別嫌它們小,好歹是一口肉啊。”
瞿楊數了數,一共17個蝸牛,全把肉搗出來也過不了癮,他也沒有繼續客套,坐下來,開始啃螃蟹。
三天三夜沒有聞過肉味兒,此時此刻也的確饞得慌,他才不管何鷺馳是吃蝸牛還是啃蜈蚣,這螃蟹是一隻都不會讓出去。
沒幾分鐘,瞿楊就把螃蟹身子啃完了,當然沒有吃飽,又抓起那個唯一的海螺,把肉沿着螺紋扯了出來,看着那扭曲的身子,無從下口,他平常就不吃這種東西,覺得很臟很噁心,如今落魄了,本應該克服一下,卻在看清楚它的完整身體后直接露出了嫌惡的表情,真心吃不下。他口氣不善的問:“你為什麼不多抓點螃蟹?都不夠塞牙。”
“沒有工具,不太好弄,它們都太狡猾了,待會兒我去林子裏砍些藤條和樹榦,嘗試着編一個地龍……”
他話還沒說完,瞿楊就不耐煩了,把海螺和啃剩下的螃蟹往沙地上一丟,站起來雙手插兜,凝視着夜幕下的海面。
何鷺馳瞅着那些動都沒動過的蟹鉗和蟹腿,還有長得像外星生物的海螺身體,搖了搖頭,拾起來,吹掉沙粒。
瞿楊低頭掏手機的時候正好瞄到何鷺馳在咬他扔掉的蟹腿,內心升起一股鄙夷。這人就跟她姐姐一樣,光撿他吃剩下不要的,賤不賤吶。
被瞿楊的目光注視着,他也沒覺得尷尬,浪費食物本就不是道德的事情,況且在這種惡劣的處境下,還是自己侄子啃剩下的,沒覺得不妥。
“舅舅,以後你多給我弄點吃的吧,我喜歡吃海膽和龍蝦,你看,你把我弄得渾身都是傷,怎麼著也得補償補償我吧。”瞿楊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期待他精彩的反應。
“嗯,改天試試。”何鷺馳非常淡定的吃着蟹腿肉,雖然根本不夠填飽肚子,卻逐漸對接下來的生活,有了新的目標。
見他反應平平,瞿楊不高興的哼了一聲。這時,他看見何鷺馳正在咬海螺的屁股,很長一節扭曲的,暗黃色的部位,他直覺那是屎,隨即露出嫌惡的表情,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嚼爛了咽下去。
何鷺馳把綠色的部分摘除,又撕開一段魚腮一樣的一層皮,扔掉之後,他又熟練的從中斷擠出來一節不知道什麼玩意兒的出來,最後他嚼着鮮香可口的海螺肉,抬頭看到瞿楊精彩紛呈的眼神。
“是你自己不吃的,只有一個。”
瞿楊砸吧着嘴,心裏說不出來是個什麼滋味,好奇得很,他覺得自己喝尿已經夠噁心的了,這傢伙還吃屎,那一截,是屎無疑。
可他怎麼吃得這麼嗨啊,彷彿在嚼什麼人間美味,上下開合的嘴唇,泛着一層水光,津津有味的模樣把瞿楊逗樂了。
“好吃嗎?”他帶着戲謔問道。
“還不錯,假如有小米辣配的海鮮蘸料更爽。明天我多給找幾個,你也試試吧。”
瞿楊趕緊搖頭,餓死也不吃屎。
他看着自己關機的手機,愁到:“這破島,到底離家多遠啊。”三天了,兒子和小舅子雙雙失聯,老爸不可能還坐得住,哪怕是在地球的另一邊兒,也該找來吧。
“的確很遠,我們現在應該在太平洋西部,極有可能是菲律賓的某一座島。”
瞿楊睜大雙眼,難以置信:“我不是回家嗎?羅叔叔說讓我坐這趟飛機,送我回家的。”
“不是啊,這次是從香港飛菲律賓。原計劃是第二天上午10點反香港,你確定他不是載你兜兜風?”
瞿楊白了他一眼,自己還沒迷糊到那種地步,當時跟羅叔叔借錢,他不肯,語重心長的勸他回家跟老爸說說好話,畢竟就一個孩子,父子沒有隔夜仇,回去讓老爸把副卡解凍,然後乖乖在家裏呆幾天,再出來玩不就沒事了。
當時瞿楊也覺得只能這樣,反正老爸這麼多貨機要飛往上海,羅叔叔正好當機長,說陪瞿楊回家,勸勸他老爸,別對孩子太嚴苛了,現在的哪個孩子不貪玩呢。
他還真信進去了,就跟着他登了機,這又不是客機,機艙里昏暗無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他無所事事只能睡覺,原本睡一覺就回家的,哪知道睜開眼竟是落到了無人島。
這不扯淡嘛!
“你怎麼知道是飛菲律賓?還有,你不在學校嗎?怎麼會在這趟飛機上?”
何鷺馳吃完了所有的蝸牛,抹了抹嘴角,意猶未盡,打算明天早點去尋吃的,怎麼著也不能為肚子發愁,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可不能虧待了自己的胃。
“我跟那趟班機已經一周了,當然知道。瞿哥的意思,想讓我去考個商照,我本來就喜歡電子設備和交通工具什麼的,想着能學習波音機的駕駛,讓機長帶着實操一下,蠻不錯的,就過來了。”他抓了抓頭皮,笑着說:“我都畢業了,就在一周前。家都沒回,就被瞿哥叫到香港了。”
“我爸來過香港?我怎麼不知道?”
何鷺馳說:“聽說是過來參加一位朋友的生日宴,就呆了一天。”
瞿楊哦了一聲,想起那段時間正跟老爸鬧彆扭呢,他沒給自己打電話,自己也樂得輕鬆,在各種燈紅酒綠的場所樂不思蜀。
“是羅叔叔在帶你?”
“對啊,羅哥的飛行經驗豐富,人又風趣,和他一起工作特別有意思。”
瞿楊聽了這話臉一沉,自己老爸在他那裏是瞿哥,自己的羅叔叔,他也是稱呼哥,顯得自己輩分矮了一輩,處處受他壓制,心中的不爽又冒了出來。
他撇開臉,大步流星的走進林子裏。
“做什麼去?”
何鷺馳對他這種陰晴不定的性子很是不喜歡,感覺是自己說錯了話,做錯了事,又惹到了大少爺。
“尿尿。”瞿楊口氣不善,心想,老子又沒賣給你,不要以為叫你一聲舅舅,你就飛上天了,事事都得跟你彙報,我尿尿不找個隱蔽的地方,難道就在你面前么。傻逼!
何鷺馳把火熄滅,拿出自己的手機,也進入林中打算搜集一些做地龍的材料,連夜做好明天一大早就投入海里,才有可能捕獲到海鮮。
瞿楊提好褲子扭頭就撞見了藉著手機的手電筒探路的何鷺馳,他驚訝的問:“你手機還有電?怎麼可能。”
“充了一次。”
瞿楊追着問:“有充電器?這島上還有供電的?”
何鷺馳從工作服的大腿外側拉鏈處打開伸進去,摸出一塊硬邦邦的東西,“來,接着。”他將燈光對着瞿楊,順便就把充電器扔給了他。
“這個?”瞿楊雙手接住,還挺沉的。
“太陽能充電器啊,現在都提倡環保節能,你沒用過?行了,你去那邊等我吧,我一會兒就回來。”他知道即便沒有信號,瞿楊手機里儲存的照片和視頻都是可以撫慰他空虛寂寞的良藥,在這種與世隔絕的地方,他的愁悶其實不難理解。
“嘿,你有這玩意兒怎麼不早說。”
“你也沒問啊。”
瞿楊果然開心的笑起來,抱着充電器跑出了林子。
來到了庇護所般的大礁石旁,他看到地上多了一些鋪好的大樹葉,綠葉上還有一層乾草,感覺就是用來睡覺的。心想那個何鷺馳還蠻細心的,今天總算可以睡得舒服點了。
他毫不客氣的坐下來,覺得這裏理所應當應該讓給他睡。
看到手機上紅色的電池圖案亮起,他總算覺得,某人其實還挺靠譜的。
好不容易等待手機有了點電,可以開機了,他迫不及待的開機,嘗試撥打電話。可還是跟前幾天一樣,沒有一絲一毫的信號,假如真如何鷺馳所說,飛機是飛往菲律賓的,在這幾千座不知名小島上搜尋活人,的確快不起來。
好在有何鷺馳在,似乎吃喝拉撒這些困難都能迎刃而解,他有着都市青年少有的戶外生存知識和吃苦耐勞的精神。
似乎只要不惹怒他,他也很樂意照顧自己。
但是瞿楊的心安分不了,他渴望都市的繁華和熱鬧,他喜歡被人簇擁被人恭維被人愛慕的感覺,他不甘心就此在荒島上被遺忘。
“老公,我好愛你喲,嘻嘻……”手機畫面里蔚蔚的大胸脯跳到眼前,舉着今年最新款的愛馬仕包包,笑得甜甜的。“願老公永遠這麼無憂無慮,永遠這麼愛我。哎呀,你在錄呀,哎呀,別錄了嘛,人家不好意思……”她嬌嗔着,假裝用手擋了一下鏡頭。因為她那層薄如蟬翼的睡衣實在是跟沒有穿一樣,鏡頭裏完全看得清楚波濤洶湧的巨.乳晃動的幅度,雪白兩座巨峰上鑲嵌着兩顆粉嫩的寶石,散發出誘人的光澤……
頓時,瞿楊身體燥熱起來。
他的喉結上下滾動着,眼睛裏全是蔚蔚的嬌嫩肌膚和她充滿魅惑的體態。
“你可不講理啊,那是我給自己鋪的‘床’”。何鷺馳抱着一大摞植物往這邊走,見那個避風港被瞿楊霸佔了,故意調侃了一下。“你自己鋪一個唄。”
其實就是給他鋪的。這片的沙灘沙粒較粗,伴有一些貝殼的碎片,睡起來真心算不上舒服,他的背有傷,盡量得趴着睡,久而久之,硌着多難受呀。
他一睡不着就起來瞎逛,還會尖叫,影響自己休息,不如給他一個比較舒適的休息場所,這樣也能睡得好一些。
瞿楊充耳不聞,對着手機展開了一系列的遐想。
人在身邊的時候他嫌膩,現在孤身在外,又想起了她的好,她不纏人,基本是瞿楊想做了,就去她那兒,當然,每次都有各種名貴的禮物。與其說是女朋友,不如說是被他包養的小情人。
“老公,我好愛你喲,嘻嘻……”他反反覆復的看着這段視頻,眼睛都捨不得挪開。只要是個正常男人,都有生理需求,他沒覺得當著何鷺馳看這些有什麼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