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往昔（六）

關顏玉殤站在遠處，看到憐殘暈倒后第一時間上前想要將她攙扶起，可是靈體的她直接穿過她的身體，根本觸碰不到。

憐殘這段時間總是突然暈倒，究竟是怎麼了？

跟在憐殘身後的沫蓮忍不住驚呼一聲，她快步上前抱住已經失去意識的小姐，讓周邊不知所措的下人們快去稟報魔尊。

關顏玉殤始終都是一個旁觀者，看着沫蓮在原地着急，自己什麼都做不了。

檮杌突然出現，站在她身邊與她一同看着這緊張一幕，眼裏同樣心疼的說道：“我姐姐是天地神女，魔界魔氣太濃郁了已經與她體內純凈靈力相剋，她能支撐這麼多年也是奇迹”。

關顏玉殤面色毫無波瀾，但檮杌所言已然證實她的猜想，淡然道：“她果真是天地神女”。

檮杌看着眼前手忙腳亂的一幕，道：“你現在知道了，在北昃冥荒心裏你不過是長着和她一樣面容的替代品而已，他一直深愛的也只是我姐姐而已，從未改變”。

關顏玉殤眼底忽然湧上一絲悲哀，那是對自己這些年可悲感情的嘲笑，他對自己的柔情和寵溺，都是因為這張一模一樣的臉罷了。

她關顏玉殤在這男人心裏算什麼呢？

反而她還要感謝憐殘，讓自己擁有了一份本不屬於自己的愛，卻依舊深陷其中，想來真是可悲至極。

檮杌本以為關顏玉殤會大發雷霆，可現在她卻平靜如水面無表情，目光已是變成一潭死水，毫無生機。

過了許久，看着北昃冥荒從遠處着急跑來，一把抱住憐殘進了宮殿，他神色焦急對着下人一頓怒喝，可看向憐殘的他眼中的疼愛又呼之欲出，關顏玉殤的眼淚終於順着臉頰滑落。

這到底算什麼？

關顏玉殤邁動步子，慢慢走到他的身邊，看着他對憐殘滿眼的心疼，甚至還有淚水在眼中打轉，聽這個男人不停在嘴裏念叨想讓眼前女孩快點醒來的期盼，這份渴求是她從來沒有見過，也從來沒有得到過的。

在這回憶里的半年時間一直在欺騙自己，然而今天她終於承認：他真的很愛她，是愛到了骨子裏。

平日裏對她噓寒問暖的疼愛，對她無微不至的關心，甚至是二人親密無間的舉動現在都是不斷牽扯她的思緒。

關顏玉殤看着他們二人緊握的雙手，心痛如刀絞。

跟他們相比，自己從始至終就是一個笑話，一個不知所謂的笑話。

想着此時北昃冥荒還在魔界準備婚禮，就更為可笑。

成親？去做他獨一無二的替代品嗎？

她現在明白這裏面他對自己無微不至的照顧和保護，前提都是因為這張一模一樣的臉，若她沒有這相同的容貌想必在六凈秘地中他都不會搭理自己，任由她自生自滅；若過幾天真的回去與他成親對於已經知道的真相半字不提，那她又怎麼會甘願去享受本不屬於自己的情感。

在一旁的檮杌看着關顏玉殤滿是失望與無法接受的表情就知道，這回憶讓她看到這也就足夠了，他心裏不禁得逞一笑，如此甚好。

他單手一揮，兩人再次回到聖仙山。

關顏玉殤跪坐在原地，顯然還沒有從他們的回憶中走出來。

檮杌蹲下身輕輕抱住她，柔聲道：“姐姐，回來吧，只有我在一直全心全意等着你，守護着你”。

關顏玉殤現在的思緒已經亂成一團麻，她想要大聲哭喊出來，但自己有什麼資格，為她被蒙在鼓裏這麼多年而痛苦悲泣嗎？

更何況她最為敬愛的三位師父，教導自己多年可也是抱有一定目的；自以為的摯友也全然是為了尋找多年的主人。這周圍的一切都是虛幻假象，她的存在也好像一個物品，所有人都想從她身上得到什麼。

白曄如此，北昃冥荒更如此。

所以她的世界還剩下什麼？

這七情找來就是為了體會眼下這種墜入冰谷一般的無助嗎？

來到這個世界，她的存在究竟有什麼意義？

她開始對周圍的一切產生懷疑，對自己的存在產生懷疑，也許她在這個世間的出現根本就是一個錯誤！

她這一生最討厭欺騙，奈何她所處世界就是一個最大的謊言，如此一想真是悲哀啊。

被定在原地的火兒眼睜睜看着主人的意識在被慢慢瓦解，心裏只能不斷着急。

怎麼辦，她現在要怎麼辦。

這周身的禁錮她完全掙脫不了，除非——

火兒一咬牙，用血腥之氣硬是去衝破禁錮，她用盡九牛二虎之力，到最後甚至不顧一切用了她好不容易才聚集的狐丹這才解除。

檮杌有些驚訝，沒想到這小東西還有點能耐。

衝破禁錮的火兒毫不猶豫的露出七尾真身，用尾巴把關顏玉殤從檮杌懷中拉了出來，讓她靠坐在自己的尾巴上。

看着神色麻木的主人，火兒可以感受到主人現在已然崩潰的心情。

變成狐狸的火兒用毛茸茸的狐狸腦袋蹭着關顏玉殤的臉，安慰道：“主人，你還有我，我哪裏也不去就在主人身邊”。

關顏玉殤心中總算有了一絲慰籍，她慢慢轉頭看着對自己親昵的火兒，她面容疲憊的露出一抹笑容，“是啊，我只有你了”。

檮杌還在耐心規勸道：“姐姐，你慢慢想，如果你願意回來就到天海之濱尋我，我等你”。

關顏玉殤語氣冷漠，“我不是你姐姐”。

檮杌帶有深意的勾起嘴角，非常肯定留下一句話。

“不，你一直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