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蔣文森的日記
紀銘離開后,偌大的空間裏,只剩牆上鐘錶走動的聲音。
樂昭思想準備了好久,才緩緩的打開這本日記。
開篇的幾頁都是蔣文森記錄一些他剛畢業后的事情。
比如:“我今天被項氏集團錄取了,爸,媽,我終於向你們又靠近一步,我一定會成為最棒的律師!”
“公司最近有了人員調動,不知道我會被不會裁走,唉!但是有一件事還是蠻意外的,紀銘竟然決定要自己開一個律所,他想找我當合伙人,說實話,蠻心動的。”
“成為項氏集團首席律師,是我這一輩子最大的渴望,終於在今天,我實現了!爸,媽,遠在那個國度的你們,也在為我開心吧。”
在這之後,樂昭又到了幾頁,終於到了,涉及她父親的事情。
“公司最近有一場金融案,說實話,公司把它交給我的時候,我是有些意外的,並不是說我不想接這個案子,而是我總覺得這其中有點怪怪的,說不出來的奇怪。”
看到這,樂昭知道,蔣文森日記里的案子,就是十年前她父親的案子,而蔣文森,正是那場案子裏代表項氏集團的律師。
當面那場案子,真的讓蔣文森風光一時。
幾乎是所有的榮耀,光環,都圍繞在他身上。
試想,一個讓S市電視台,新聞周報,滾動播放一個月的男人,究竟有多厲害。
可是現實往往不就是在登上巔峰后,低谷就隨之而至嗎!
就在蔣文森最為榮耀的日子過後,他一下從神壇跌落。
只是一夜之間的事。
“案子終於結束了,可我在從法院出來的時候遇到一個女孩,她看起來只有十一二歲,瘦瘦小小,但眼神卻很凌厲,後來我聽同事說,這個女孩兒,叫樂昭,原來她是那個人的孩子。”
“今天是新年夜,項氏集團的跨年晚宴就在項家的大宅里舉辦,一如往常輝煌場景,只讓人覺得一切不真實,偶然間,我在電視上看到了一則新聞,新聞上報道的是一個小鎮的瓦斯爆炸案,看似很普通的社會新聞,但是新聞里的身影一下奪取我全部的注意,竟又是那個女孩!我不知道我是怎麼了,當我看到那個女孩灰頭土臉的身影時,竟有一刻,我的心揪在了一起,我想起來了,她叫樂昭。”
當樂昭看到這頁的時候,她的心就已經開始沉重了,因為就如紀銘所說的那樣。
蔣文森一開始寫日記的目的是為了紀念他的父母,可是漸漸的,在他不知不覺中,他的日記里,開始寫滿樂昭。
尤其在接下來翻到的每一頁,樂昭都能在字裏行間中看到她的身影。
當樂昭翻開新的一頁時,她的瞳孔里閃過無限的震驚,因為在嶄新的那頁紙上,是一張照片。
而這張照片不是別的,正是那年蔣文森偷拍樂昭的背影。
朦朧的月光下,樂昭穿着碎花裙,走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而在那年的樂昭眼中,她的人生就如同這條漆黑的夜路一般,在無盡的黑色中,她僅有的視線,就是她人生的盡頭。
樂昭當然不知道這張照片的來歷,她更不可能知道,這張照片是姜黎故意從相框裏拿出來,放進日記里。
姜黎只有一個目的,她想讓樂昭好好看清楚,蔣文森對她的真心。
拿起照片,文字便浮現了出來。
“經過思想上的掙扎,我終於踏上了去往小鎮的路,我的心底總有一個聲音在告訴我,去找她!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會有這麼強烈的心聲,但既然渴望,既然疑惑,那就去面對吧!我是在燒焦的居民樓里找到了她,她這次比電視裏灰頭土臉的樣子好多了,但是我能感受到,感受到她身上濃烈的悲傷,她和親戚拌了幾句嘴就沖了出來,幸好,她並沒有在意站在走廊里的我,我偷偷跟她走了一路,我不記得走了多久,我只看到她痩小的背影中,夜風落寞的樣子,我不明白為什麼我如此害怕她會發現我,我更無法理解,為什麼在見到她知道,我竟這麼悲傷,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她暈倒的時候抱着她醫院,在她醒來前,給她留一顆糖,生活有苦有甜,希望當你吃到這顆糖的時候,心裏不會再那麼悲傷。”
原來,那晚樂昭一次又一次覺得有人跟着她,是真的,原來那顆糖的主人,是蔣文森。
在後續的幾篇中,都是描述蔣文森如何發現案件的真相,還有他是如何被項氏集團辭退。
就像日記中寫的那樣。
“我曾以為那是我期盼的光芒,可當我置身在光芒中時,黑夜就不遠了。”
如果樂昭這十年的凄苦是生活現實所迫。
那蔣文森這十年,就是自我的贖罪。
他為了補償樂昭心甘情願捨棄一切搬到城南,他不再按照原來的性子僵硬的處理案件,他帶着他全部的溫柔,去面對每一個客戶。
他要做真正對的事情,而非一個機器。
這十年中,在蔣文森自我救贖的過程中他也在無形之中漸漸走進樂昭的生命。
可是礙於過往種種,蔣文森的心做不到,讓他以真正的面目去面對樂昭。
於是,這十年中,蔣文森可以是無意中買下樂昭首批包包的大客戶。
他同樣也是默默幫樂昭解決困難的神秘者。
可這一切幫助之下,都有一個共通點,就是他不會直面樂昭,哪怕那次的早市,也是迫於無奈下,才在樂昭面前露面。
看到這,樂昭的眼睛已經濕潤成不像樣子,她滿是淚痕的臉上只剩下懊悔!
但這都不是最致命的,而是在最新的那篇日記上,當樂昭看到上面的文字后,簡直不能自控。
有些微微泛黃的紙張上,蔣文森寫道:“其實這麼多年來的補償中,我犯了最大的錯,我不應該自私的把她留在身邊,我不應該把補償演變成我自己的貪念,樂昭,如果倪伽蘭的策劃就是你想要的,那我想讓你如願。”
原來,在那個女人出現后,蔣文森就察覺到了什麼,從始至終,他知道一切,包括她要害他的事。
但是為了滿足樂昭的恨,蔣文森什麼都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