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季思寧無意和自己過不去,就着那人的手埋頭就喝。看她將整杯茶水喝下肚,那人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些,問道:“還要嗎?”
季思寧輕輕搖頭。
那人將空茶杯放到旁邊的小桌上,說:“沒想到季小姐還認識我,本王甚是榮幸。”
原來這人正是離國晉王軒轅晁。
季思寧微微扭身:“可否麻煩王爺先扶我坐起來。”
軒轅晁扶着她坐正,還給她背後墊了一個軟墊。
坐起后,季思寧問:“晉王這是要帶我去哪兒?”
軒轅晁道:“請季小姐去離國做客,不知小姐肯不肯賞臉。”
季思寧冷笑一聲:“迷暈扛走,就是晉王請人的方式?”
軒轅晁無所謂笑道:“手段雖然下作些,但也是無奈之舉。”
“原來你也知道下作。”季思寧嘀咕道。
“本王一向只看結果,不看過程。”
季思寧懶得和他討論這些,問道:“我睡了多久?”
軒轅晁說:“葯下得重了些,你已經睡了兩天。”
“什麼?!兩天?!”季思寧想,家裏不知道亂成什麼樣子了,爹娘祖母該有多着急,還有思賢,該不會被爹打斷了腿吧?她卻不想,季家上下現在都在暗中找她,哪有時間去管季思賢。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一樣,軒轅晁說:“本王已經給你父親去信,告知請你去離國做客的事情,等我們完全安全了,信就會送到你爹手上。”
季思寧想了想,問:“你擄走我是為了想威脅我二叔?”
軒轅晁沒想到此女如此聰慧,竟然一語中的,不由感嘆:“不愧是季家的大小姐,季城的侄女,真是聰慧可人。”
季思寧不理會他的誇讚,道:“就算你卑鄙無恥,濫用手段,但你擄走我一個女子有什麼用,難道把我綁在季家軍前,就能讓百萬季家軍俯首臣稱嗎?你未必也太小看我季家軍了吧。”
軒轅晁卻毫不在意地說:“不用讓季家軍俯首臣稱,能讓季城服軟,就行了。”
“你的如意算盤怕是要落空了,你以為季城身為一軍主帥,皇上親封的天下兵馬大元帥,會為我一個小女子妥協?呵,可笑至極。”
“是嗎?”軒轅晁想起那日郊外騎馬,季城送她二人回來的情形,那神情,他總覺得不對勁兒,遂道:“季小姐可別小瞧了自己。”
季思寧道:“你有沒有想過,我二叔身為大元帥統領千軍,怎會為了我給季姓頭上抹黑。”
“你是說,你二叔不會救你?”軒轅晁問。
“那不至於,畢竟我跟他一個姓兒不是,”季思寧想了想道,“只是,若是明知你要拿我去威脅他,以他的性子,恐怕更不會退半分。”
“你倒是很了解他。”軒轅晁問道,“這麼說,本王擄走你是下下策了?”
“這不很明顯嗎。”季思寧一副“你還用問”的眼神看着他。
其實軒轅晁擄走季思寧也是臨時之舉,本來他一個月前就應該離開大盛回國,但出城不久,他就命屬下假扮他跟着大部隊按原定計劃回國,而他則帶着少量精衛回城,潛伏至今,只為讓京都之人放鬆警惕,好打聽消息。
本來他事情已經辦得差不多,打算趁着遊船會之夜人多馬雜出城,結果在走之前看見了季思寧一行人,不知怎麼的,郊外騎馬那日季城送她回來的情景就浮現在他腦海中,他便臨時起意擄走了她。
季思寧見他一直不說話,便揣度着道:“所以,你還不如放了我,和我二叔光明正大地對決,這樣還能顯得你光明磊落些,堂堂離國晉王,可不要讓人看輕了。”
“你不用激我,”軒轅晁笑道,“本王已經說了,本王做事只看結果,不看過程,別人的看法對我來說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夠達到目的,只要最後的勝利者是我,就行了。”
“就算你以後做了皇帝,你也不在乎名聲?”季思寧不甘道。
“歷史從來都是由勝利者書寫,”軒轅晁狂妄一笑,“你懂嗎,小姑娘?”
“哼!”季思寧扭頭。她見費了這麼多口水,也不能說服他,便不想再與之交談。
馬車裏安靜了一會,季思寧眼珠子轉了轉,又率先打破了靜謐,問道:“我倒是好奇,你打算怎麼做?”
“怎麼做?”軒轅晁道,“自然是告訴季城你在本王手裏,讓他拿東西來換。”
“哈哈、哈哈哈。”季思寧嘲諷地大笑起來,“你在講笑話嗎?我老實告訴你,我二叔,季城,他根本就不在乎我,不但不在乎我,還很討厭我,你讓他犧牲家國利益來換我,他估計會直接讓我捨生取義得了。”語氣中頗有自嘲的味道。
見她不像說謊的樣子,軒轅晁反而饒有興緻地問道:“你和你二叔感情不好?”
“你難道聽誰說過我和我二叔感情很要好?”季思寧做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你隨便派個人去季府打聽打聽就知道,在季府,我二叔最討厭的就是我。”
“哦?”軒轅晁卻道,“本王看到的可不是這樣。”
季思寧莫名其妙:“你看到了什麼?”
“自然是看到了你二叔對你關懷備至。”軒轅晁道。
“你眼睛有病吧你?!”季思寧道,“你是在騙我還是在騙你自己啊?”
軒轅晁沒想到季思寧是這個反應,眼中的興緻越發濃烈,道:“有意思,有意思。”說罷大笑了起來。
季思寧:“……果然有病。”
她掀開車窗往外看了看,只見路邊景物快速往後退,她原本還想跳車來着,看來是不可能了。
軒轅晁見她悻悻地放下窗帘,知道她在想什麼,也不點破,指着案几上的糕點,說:“你餓了可以吃點,我們在趕路,暫時不會停下來。”
季思寧看着案几上的糕點,伸手摸了摸空蕩蕩的肚子,拿起便吃。
軒轅晁見她如此乾脆,問:“你就不怕這裏面加了東西?”
“我這麼安靜,不吵不鬧的,你還給我下藥,那不是多此一舉嗎。”季思寧翻了個白眼,“再說了,這四周荒無人煙的,我往哪兒跑啊?跑都沒路跑。”
“此言差矣,”軒轅晁道,“本王不敢小瞧季大小姐。”
“王爺如此這般看得起我,我心甚慰,但是我還是想問,”季思寧道,“王爺何出此言?”
軒轅晁笑道:“你們京都的世家小姐,難道都像你膽子這麼大嗎?被劫走了一點都不驚慌失措。”
“原來因為我表現得太淡定了?”季思寧說,“其實我不是膽子大,我是既來之則安之,而且我看王爺也不像窮凶極惡之人,再說你還要拿我去威脅我二叔,雖然這並有沒什麼用,但至少現在我還是安全的,既然如此,自己嚇唬自己幹什麼。”
再說了,才走了兩日,一定還沒出大盛的國土,現在先讓他放鬆警惕,等停下來休息的時候,再想辦法逃走。
軒轅晁道:“希望你說的和你想的一致。”
季思寧道:“我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言行一致。”才怪!
五日後,季府。
門房道:“老爺,有人送來了一封信,指明要給您。”
季白接過來,拆開信封一看,從座椅上彈了起來,拿着信去了江氏房裏。
“離國?”江氏感到不可置信。
季白說:“這是離國晉王的親筆信。”
江氏不解:“可是她擄走我們思寧幹什麼?”
季白思索片刻道:“他是想藉此威脅阿城。”
“這、這,兩國之間不是才恢復邦交嗎?”
季白在屋子裏緩慢踱步,道:“阿城走之前跟我透過口風,這次邊境作亂的匪徒,極有可能是離國捲土重來的預兆。”
聞言,江氏一下子軟倒在椅子上,即使雙手緊握住扶手也抑制不住地發抖。
她淚如雨下,悲愴道:“如此,思寧還有活路嗎?”
季白拿着信在屋裏轉了兩圈,安慰道:“你別急,這事還有轉機,晉王想利用思寧威脅阿城,就暫時不會傷害思寧,我現在馬上寫信給阿城,將此事告之,以阿城在邊境經營多年的勢力,定能把思寧平安救回來。”
江氏慢慢冷靜了下來,道:“對,讓阿城幫忙找!”
季白繼續說:“你去將此事告知母親,讓她安心,我們封鎖消息,就說思寧南下看望姨母了,讓暖冬假扮思寧出城到郊外宅子住上一段時間,掩人耳目,然後告知張府,請他們務必保密,此外還要顧家配合。”
江氏找到了主心骨,連連點頭道:“好好,我這就寫信給堂姐。”
即使信使快馬加鞭,季城收到季府來信時,也已經過了五日。
深夜大營中,季城一身銀色鎧甲尚來不及卸下,展開信紙看見上面的內容時,神色瞬間變得陰霾,嘴唇緊抿,手指將信紙捏的死死的,了解他的人都知道此刻他已盛怒。
當他再看到附在信封中一起送來的軒轅晁寫給季白的信時,閉上眼極力才忍住心中的暴怒。
季城喊道:“玉山、秦風”
二人進帳后,憑着多年跟着季城的經驗,已經感覺到情況不妙,相互對視一眼,垂首聽命。
季城將季府來信遞給他二人,二人看后對視一眼,神色中聚是凝重。
季城道:“半月內能從京都到邊境的路是哪一條?”
秦風道:“大麥山。”
“對,只有大麥山這一條路能讓他這麼快回去。”玉山接口道,“如果他們快馬加鞭,過兩日也快到麥城了,過了麥城,想救回大小姐就難了,屬下帶人去麥城守着,定能截住他們。”
“不行,不能等。”季城轉身看着掛在牆上的邊境地圖,“他們應該還在大麥山上,你們立刻帶人連夜趕往大麥山,務必把她給我救回來!”
玉山、秦風二人:“是!”
二人轉身欲去,季城道:“等等。”
季城定定地看着他二人道:“記住,我要她,毫髮無傷。”
二人神色越發凝重道:“是!”
這幾天馬車都在荒無人煙的地方行駛,季思寧本來想等到了人多的集市找機會逃跑,哪想到根本沒有機會!他們也不知道走的是哪條路,怎麼一路都不見人影,她不禁有些心慌,不會就這樣被帶去離國吧。
季思寧正在獨自盤算,閉目養神的軒轅晁突然說:“你是不是在想,這一路怎麼都沒有看見有人?”
季思寧看着他,也不否認,反而直接問道:“你們走的哪條路?”
“大麥山。”軒轅晁睜開眼道,“一條你獨自一個人絕不敢走的路。”
季思寧冷聲道:“這裏荒無人煙的,我一個人當然不敢走。”
“不止這樣。”軒轅晁伸出食指晃了晃,意味深長道,“大麥山有一個別名,叫做狼王山。”
“狼王山?”季思寧驚道,“這裏有狼?”
“不僅有狼,而且不是普通的狼。”軒轅晁顯得很有耐心,解釋道,“大麥山靠近邊境,邊境地區普遍民風彪悍,而這裏的狼只會比人更兇狠,更彪悍。”
說罷見季思寧神色微變,他才滿意地繼續道:“據說以前有人上山打狼,上百人上來,一個也沒回去。”
季思寧也反應了過來,道:“你嚇唬我啊?”
“是不是嚇唬你,一會自見分曉。”
“要真有這麼厲害的狼,你們還敢走這條路?”
軒轅晁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優哉游哉地說,“大麥山的狼雖然兇狠無比,但是也頗有靈性,大麥山物種豐富,它們不缺吃短喝不會主動攻擊人類,但是,若有人要來打狼,這群山的狼就會團結無比地聚到一處。想這大麥山脈有多少狼,要來多少人才打得完,所以後來的人呢,就吸取了教訓,不敢再打山上狼的主意。”
季思寧嘀咕道:“整個山脈的狼都匯聚到一處?場面肯定很壯觀,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見識一番。”
“見識一番?”軒轅晁笑了,“你確定?”
季思寧“啊”了一聲:“不行嗎?”
“哈哈哈哈!”軒轅晁大笑,“你果然膽子大。”
季思寧道:“不是你說的這裏的狼不會主動攻擊人嘛,再說了,我也就是想想,普通人哪有這種機緣真看見這一幕啊。”
軒轅晁還待說什麼,馬車突然急停了下來,季思寧本來坐在右邊,沒有防備地往後面栽過去,軒轅晁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朝馬車外道:“怎麼了?”
季思寧心裏頓時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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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只顧自己悶頭寫,也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