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條線索

第二條線索

早晨的廣場籠罩在一層薄霧中,露水掛在青草尖上,隨着微風一顫一顫,抖落進泥土裏。白鴿成群棲息在廣場上,或悠閑散步,或低頭梳理羽毛。

一隻鴿子站在廣場邊供人休息的長椅上,歪頭看着獨自坐在椅子上的人。銀髮少女穿着黑色高領毛衣和長褲,外面披了件同色從長風衣,雙手交疊放在腿上,胸前的金色逆十架在清晨的陽光下閃着光。

有小孩子在不遠處的草地上玩耍,小小的彩色皮球滾來滾去,沾了濕漉漉的水汽。

少女安靜地望着廣場盡頭的教堂。白色的外牆,高高聳立的尖頂,以及半隱在霧氣中的十字架。

“啊!我的球!”一個孩子喊着跑過來,還殘留着點嬰兒肥的臉頰因為劇烈運動微微泛紅。銀髮的少女像是被這聲音驚醒,低下頭,看見五彩斑斕的皮球正躺在腳邊。她伸手撿起來,將皮球遞給眼前喘着氣的孩子。

“謝謝姐姐!”看上去只有7、8歲的男孩頂着一頭金髮燦爛地笑着接過來,突然注意到了什麼似的睜大眼睛,眼裏閃着好奇的光,“姐姐的十字架為什麼是倒過來的?跟我的不一樣呢。”男孩說著,從領子裏拉出自己貼身帶的那個,“這是堅振禮的時候神父送的。”

為什麼不一樣呢?

仰頭看着她的孩子可愛的笑臉,與另一張總是眉眼帶笑的娃娃臉重合了。

她沒有得到洗禮的寬容,不能像其他修女一樣佩戴十字架。這樣解釋了之後,金髮的代行者直接把一個逆十架套在了她脖子上。

“謙卑與順從,嗯?”年輕的神父帶着不容拒絕的微笑。

他是不一樣的。

手指不由得觸上冰冷的掛飾:“這個不一樣。這是……”

“這是聖彼得十字架哦。”輕快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少女轉過頭,看見金髮的神父出現在剛剛還空無一人的地方,“聽修女嬤嬤講聖人故事的時候,可不能走神呀。”

大概是被說中了,男孩一下子羞紅了臉,乖巧地答應一聲,立刻抱着球跑遠了。

霧氣在陽光下融化開來,漸次升起,消散在半空中。從教堂傳出厚重的鐘聲,回蕩在空曠的廣場上。伴隨着管風琴特有的空靈,休憩的鴿子們撲稜稜飛起來,掠過青草樹木集結成隊,在空中伸展翅膀。

潔白的羽毛悠然飄蕩。

卡蓮站起來,略帶留戀地駐足了一會兒,才跟上走在前面的人。

在宣佈了她的專屬身份之後,金髮的神父就帶着她離開修院,為完成層出不窮的驅魔任務奔波在歐洲大陸。他們用了不到半年時間,就掃蕩了整個南歐和大半個西歐地區的惡魔,速度快得甚至讓教會派遣了調查人員前來查看。大部分時候,她只是跟隨,用自身的靈障反應判斷惡魔的位置——看似與曾經的工作一樣,但實際上,她已經很久沒有受傷了。年輕的神父不知用了什麼方法,總能在她剛開始出現靈障反應的時候就把她放到安全的地方,然後從人群中揪出被惡魔附身的人,輕而易舉地完成任務。

起初,卡蓮對於這樣的工作安排頗有微詞——或者更正確地說,是非常不安。祈禱、工作,一直以來她都這樣活着,但現在,她突然沒有工作了。

“為了更好地工作而磨鍊技能、積累經驗,這也是必要的前期準備。如果不做什麼就會感到不安的話,那就祈禱吧。”敏銳地察覺到她的情緒,金髮的神父這樣笑着告訴她,“主必垂聽你的禱告祈求,使我得勝。”

“大人只是為了痛快地打架吧?”連聖骸布的捆綁技能都不讓用,明明面對那些非人類,綁起來拿黑鍵戳死是最快的方法。

他們驅除過潛伏在人群中幾十年的狡猾惡魔,也千里追殺過強大的吸血鬼。白天,他教她戰鬥技巧,夜晚,她為他的勝利求告。

這位大人和養育她的神父不同——和所有她認識的神父都不同。

他從不會說,卡蓮·奧爾黛西亞不配得到神之愛。

“大人……”不由自主地,卡蓮輕聲喊道,卻在對方停下腳步回頭看過來的時候又抿緊了唇。

俠客等了一會兒,見少女不再往下說,提着小行李箱若有所思。沒有目標,沒有慾望,無知無覺地僅僅保持“活着”的狀態,但是突然出現了感興趣的東西,大概就是這樣的反應。只不過他們會直接去搶,而這個乖巧的少女,連說“想要”都是負擔。

那麼,是鴿子,皮球,還是管風琴呢?俠客摸着下巴想。

正好接下來他要做的事情,帶着卡蓮也不太合適。那麼,白天暫時把她寄放在剛才的教會也是不錯的選擇。

“這個教區的靈擾情況我已經都了解清楚了。今晚我們從東邊開始,還是老規矩,產生靈擾反應就後退,接下來交給我。現在我有個地方要去,一起嗎?”

“好的,大人。”卡蓮乖巧地跟在身後,一點也沒有要多問一句的意思。

“都不問去哪裏嗎?”

卡蓮疑惑:“我是大人的助手。”所以無論往哪裏去,她都只會毫無意見地跟隨着。

俠客有些挫敗。雖然相處了一段時間,他已經習慣了少女的態度,但越是這樣,越想看人變臉,於是他帶着點壞心眼地說:“那麼走吧,我們去時鐘塔。”

金色的眼睛微微睜大,不過片刻又恢復了平靜:“好的,大人。”

“……”

從感情起伏小這點來說,少女非常適合成為代行者。如果不是體質的緣故,她也許會在聖堂教會熠熠生輝。

麻煩的靈障體質啊……

俠客習慣性地把手機貼在唇上。

如果科學不能治療,那麼魔術呢?魔術也不行的話,那麼……念呢?

————————

深夜,時鐘塔的圖書管理,亞麻色頭髮的少年從書桌上抬起頭:“唔,這麼晚了啊……”他伸手揉揉眼睛,又捏了會兒不幸被當作枕頭的發麻的手臂,這才站起身,抱着借閱的書籍放回原處。

這時候的圖書館空無一人,只有書架上的壁燈里跳躍着燭火。少年轉過一個架子,卻看見另一邊還有一個滯留的學生,被一大堆高高摞起的書圍在中間。如果不是頭頂的燈亮着,他大概只會以為是哪個粗心大意的同學走時忘記關燈了。

“這位同學?”少年一邊小聲喊了句,一邊走過去。從他這個角度看不清對方的臉,也不知道他在做什麼,“已經很晚了,不回去休息嗎?”

一直低着頭的同學突然停下動作,轉身看過來,順手把不知道什麼東西塞進口袋。

“克萊茵?”亞麻色頭髮的少年非常驚訝。雖然他們是同一個教室的同學,但對方非常孤僻,幾乎不與任何人接觸,他也從未在圖書館見過對方,“你是在做天體科的作業嗎?”少年好奇地走過去,就着燈光看到了桌上的書名,“嗯?《魔術基礎理論》?怎麼突然看起基礎課來了?”

被叫作克萊茵的少年愣了一會兒,態度冷淡地回答:“我在查資料。”

一如既往地難以接觸。少年聳聳肩,難以自控地打了個哈欠,“好吧,我先走了,你別弄得太晚。”

“晚安。”

圖書館再次恢復了安靜。克萊茵謹慎地左右看了看,確定再沒有別人,這才重新坐下,從口袋裏掏出迷你相機,繼續一頁一頁拍照。衣服覆蓋的腰側,一根天線緊貼着身體扎進肉里。

“呼,好險好險。”距離有些遠的郊外,俠客剛剛用黑鍵戳死一群惡靈,看着手機鬆了口氣。魔術師還真是辛苦的工作,這麼晚了竟然還會碰到學生。碰到也就算了,竟然還是熟人。好在他的前期調查非常給力,選了個人際關係簡單的來控制,不然就麻煩了。

不遠處的少女只是站在受到靈障影響的距離之外,如同以往那樣十指交握,安靜祈禱。聽到結束的聲音,卡蓮睜開眼,把交給自己保管的外袍遞給朝她走來的青年神父。對方接過去,卻反手把衣服披在她身上:“剛剛活動完,還挺熱的。”俠客笑嘻嘻地替她扣上扣子,整理好衣領,然後一手按着手機,一邊往燈火通明的地方走,“我和約克神父說好了,以後白天你可以在他的教會幫忙,順便和約克神父學習彈奏管風琴。”

卡蓮的腳步停住了。

路燈投下昏黃的燈光,飛蛾環繞着一下下撞在燈泡上。凌晨冰冷的風掠過銀色長發,在半空中飄舞着,卡蓮低頭,目光落在胸前的逆十架上:“您不用為我這樣費心,大人。我……”

或許是不知道吧?因為不知道她是不配得到神之愛的人,所以才會這樣關注,這樣照顧,這樣……付出愛。

這是不對的。

俠客從黑暗中走到燈光下,低下頭注視着惶恐的金眸:“造物主愛所造之物是本能,不需要任何理由,也不會為任何緣故動搖。接受並回應,謙卑而順從,尋找並展現真實的自我,不辜負所得到的生命。只要你不放手,終有一天,會看到唯獨向你展現的奇迹。”

模糊的視線中,他輕聲問:“你相信嗎?”

“我……相信。”

溫柔的吻落在額頭。

黑夜寂靜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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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對逆十架的誤解:不知道什麼時候逆十架開始代表惡魔了……不是的好嗎!那是聖彼得十字架。當初在大逼迫時代,彼得本來已經逃出去了,但是後來順從了自己的命運回到羅馬,被抓住后要釘十字架,他說我不配和主一樣受刑,要求倒過來釘。所以逆十架代表的是謙卑和順從

看獵人原作,流星街是有教堂的,天生的流星街人旅團眾也明確表現出他們對聖經故事是了解的——不是博覽群書的糰子,而是窩金。在找酷拉的時候窩金曾說過“團長的判斷是對的,我們中間沒有猶大”。感覺窩金不是那種會好奇宗教而去翻書的人設,所以判斷是小時候在流星街聽過故事。並且在螞蟻篇,流星街原住民對前來了解情況的旅團眾說,受害者以及殉教者目前共計三百餘名。當然具體的設定肯定和現實會有區別,所以這裏的俠客把兩個世界的教義摻雜在了一起用來撩妹,順便懷念同伴

一切的ooc都是小惡魔在騙人,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微笑)

並且難得遇到這麼有趣的世界,小惡魔要開始愉快地玩耍&重操舊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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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目標是盪鞦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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