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願太平
晉江暖璃
秦清楓儼然已經成為了西境的天,是這西境城的城主!
大事小事,事無巨細,都要讓自己過目,秦清楓偶爾煩躁,可是一想起自己父親在西境時的樣子,就忍耐住了,坐在大殿裏,批閱文書,處理政務,一坐就是一整天。
沈夢瑤自從除夕后,就一直未去找過秦清楓,秦清楓也絲毫沒在意,自己與她,根本不會有什麼交集,萍水相逢罷了。
秦清楓知曉,自己的身邊,不需要任何人。待在自己身邊的人,最後都會落個悲慘的下場。
元宵節過後,那一十三名女子,全部都被送往了江南地帶。傳來的消息說,這些女子,都過得極好,沈夢瑤兩姐妹,也同樣如此。聽說她們一起開了布行,生意興隆。
秦清楓聽了這些,倒是面色淡淡的,心中有些安慰。
只是,自送沈夢瑤走後,每日晨起,桌上沒有了軟糯可口的粥,也沒有了精緻的膳食罷了。
每到夜深人靜時,秦清楓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時,卻突然想起,自己之前入睡前,好像會有一爐安神香,助自己入眠吧。
日子不知不覺的,已經過去了幾個月了,已經是四月份了……
皇帝的聖旨快馬加鞭,催了多次,要秦清楓率領三十萬大軍,揮師南下………
一直待在西境的幾位統領也坐不住了,頻頻來催秦清楓,聖意不可違啊!
而秦清楓,雖然說,沒有了之前的冷冽,可是,還是冷漠着,對於揮師南下這件事,卻不再提及。
…………
秦清楓坐在自己的幽蘭居之中,看着眼前的大箱子,說是城外運進來送與秦清楓的貨物。
秦清楓秉退所有人,然後氣定神閑的喝着茶,語氣平緩:“你是自己出來,還是我請你出來。”
話音剛落,便聽到“砰”的一聲巨響,眼前的箱子四分五裂,一個紅衣女子懷着滔天的女子,持着利刃向秦清楓飛躍而來。
秦清楓手指翻轉,手中的茶杯極速飛速,劍尖與瓷杯相碰撞,發出爭鳴……
那紅衣女子在半空中快速翻轉,持着劍,堪堪的落在地上,美眸狠狠地瞪着坐在案桌前氣定悠閑的秦清楓。
秦清楓看着眼前闊別兩年多的拓拔玉箋,勾起唇角:“兩年未見,玉箋的脾氣見漲啊……”
眼前的一身紅衣勁裝的女子,極其的利落,頭上的髮鬢獨特,英姿颯爽,一雙狐狸眼,閃爍着淚光與恨意,有種不同於東清女子的美,渾身,充滿了邪魅與仇恨,複雜的情緒,在她身上,交匯成了別樣的風情……
拓拔玉箋美眸流轉,劍尖指向秦清楓,狠狠地說道:“秦清楓,我要殺了你!”
秦清楓面色沒有絲毫的波動,反而拿出兩個茶杯,倒了茶水,一杯挪向拓拔玉箋那邊,一杯自己執了起來,神情淡漠:
“我若是想,你們南越,早就成為東清的天下了,你打不過我,坐下來喝一杯吧。”
拓拔玉箋有些微怒,上前拿起那杯茶水,就往秦清楓身上潑去,怒聲:
“我南越五十萬大軍全部陣亡,都是拜你所賜!秦清楓!如今,你三十萬大軍盤踞西境,你還想揮師南下,奪我南越,我告訴你,你做夢!就算拼個魚死網破,也定然叫你吃盡苦頭!有來無回!”
秦清楓沒有躲,任由着滾燙的茶水落在自己身上,隔着衣衫,也沒什麼大礙。
秦清楓緩緩的站了起來,神情落寞:“玉箋,你可有想過,只要有戰火,就會有死亡。”
拓拔玉箋依舊懷恨:“假仁假義,我想不到,這兩年,你的武藝還能進展如此之快,我告訴你,我一定會殺了你!”
秦清楓苦笑:“對你一朝公主而言,我殺了你南越兒郎,我確實該死,對我而言,南越入侵,占我山河,殺我同胞,他們,也該死!”
拓拔玉箋肩頭有些顫抖,握緊了刀劍,直指秦清楓,怒到:“東時穆死了,東時端毀約,南越這才開戰,那時,你又在哪裏!如今,你倒是來管這些事了!你就是個劊子手!”
秦清楓任由着拓拔玉箋將刀刃架在自己脖頸上,卻沒有絲毫慌張:“你想殺了我,不過是想阻止我揮師南下罷了,只是,莫不說你殺不了我,就是殺得了,也阻止不了東清出兵攻打南越。”
拓拔玉箋危險的眯了眯眼睛,極度的恨意,收緊了刀刃:“那就試試看,我殺不殺得了你!”
秦清楓的脖頸上,冰涼的刀刃劃出了一道血痕,血珠緩緩滑落,秦清楓依舊無所畏懼,甚至,勾起淺笑:“玉箋,這西境現在已經是堅不可破,你出不去的。”
拓拔玉箋依舊不松力道:“殺了你,我死,換南越的存亡,值了!”
秦清楓微微垂眸,繼續說道:“我說過,殺了我,南越也會覆滅,現在的南越勢弱,毫無抵抗可言,無論誰帶兵,都可以滅了南越。”
秦清楓停頓一下,繼續道:“不過,我可以幫你。”
拓拔玉箋眸子陡然一亮,卻很快掩飾,看着秦清楓無懼的樣子,僵持了良久,終究還是收了劍,背過身,聲音充滿了凄涼:
“你,幫我?真是可笑!”
秦清楓也面色淡淡,可是眸色中卻有了幾分凄涼,聲音微冷:“名利與我而言,我自始至終,都身不由己,一將功成萬骨枯,號令天下,戰功赫赫的將軍,不過都是用累累枯骨堆出來的,我自認為,沒有這樣的野心,也不屑去爭奪。”
拓拔玉箋冷笑:“秦清楓,你真是可笑,你已經認了東時端為皇,他的聖旨,你敢不從?”
秦清楓側身,聲音清晰:“東清的皇帝,只能是東時端,我守護的不是身為皇帝的東時端,而是我東清的子民。我說幫你,並非是為了你南越,又何嘗不是為了東清。”
“興,白姓苦,亡,百姓苦。一旦開戰,高位者,自然是絲毫不受影響,可是受苦受難的,卻是那些手足寸鐵的平民們,一朝家破人亡,徵兵,征糧,剝削和壓迫,直到現在,東清境內,那些流民還有成千上萬,餓殍無數,這些,都是戰爭帶來的苦果。”
拓拔玉箋眸色閃了閃
秦清楓繼續道:“西境破城,你南越,給我西境子民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傷害,同樣,若是攻打南越,南越國現在多數都是老弱婦孺,承受不住戰火,東清大軍一去,她們便再無活路,莫不說你南越子民受不住,我東清的子民也受不住戰火剝削了,我不願,戰火紛飛,我只願,相安無事。”
拓拔玉箋似乎有些不信,渾身有些冷冽的氣質,露出輕佻邪魅的嘲笑:“呵,你秦清楓怎麼會如此的心懷天下,你不是嚮往自由么?兩年前戰火燒起來的時候,你不是還沉浸溫柔鄉,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么?”
秦清楓緩緩站了起來,神色淡淡,好一陣,才慢慢說道:“人生短短不過數十載,歸隱也好,管盡天下事也罷,終究,是困於心,遵循命運的軌跡,一點一點,過完這一生。”
拓拔玉箋睫毛輕顫,看着秦清楓,與之前那個溫潤如玉的樣子大相逕庭,如今的她,冷漠如冰,周身環繞着生人勿近的氣息。
拓拔玉箋發現秦清楓脖頸處,血痕的旁邊,爬滿了暗紅色的花紋印記,以及,她手背上,也爬滿了這種暗紋,暗自皺眉,卻也沒多問,國滅在即,其他的,自己不在乎!
拓拔玉箋手腕翻轉,提起劍直指秦清楓,聲音有些尖銳,滿滿威脅的語氣:
“秦清楓,若是你說謊,東清大軍還是進攻南越,我南越定然會戰至最後一兵一卒,寧死不屈,我敢說,你東清大軍,必然會折損一半!而我,哪怕死,也會拉你下地獄!”
秦清楓淡然的轉身,聲音細微:“明日,我便送你出城,其餘的事,我會一力承擔的。”
………
夜已深
拓拔玉箋靠在柱子前,抱着自己的佩劍,心緒翻湧,國讎家恨,心中悲痛,秦清楓!她就是害了南越的真兇!若不是她,東清早已屬於南越!
可現在,自己竟然還要有求於她!
看着對面軟榻上的秦清楓,睡夢中的她,有些柔和,恍惚間,和兩年多以前,沒什麼兩樣………
為何,自己心中,還是有些異樣?
拓拔玉箋握緊了手,壓下心頭的酸澀,思緒萬千,南越面臨東清的威脅,又內亂不斷,平陽王叛亂,父皇病危,已然倒下了,現在全靠王兄撐着南越,局面,太過於危急!
自己此番,是偷偷前來的,只因,聽到了那些東清武將的話,猜測秦清楓是否不想開戰,想起王兄那憔悴的模樣,自己實在無可奈何,這才抱着僥倖潛進來。
果然,秦清楓她確實不想開戰。
不幸中的萬幸,起碼,還有一絲希望………
拓拔玉箋緊了緊懷中的佩劍,心中無法平靜……
………
第二天
天微微亮,秦清楓親自送了拓拔玉箋出城。
拓拔玉箋出了城,便脫下了喬裝的東清士兵的盔甲,不再看秦清楓,翻身上馬,動作行雲如流水,眉間的玉石裝飾在陽光下,閃耀着。
“秦清楓,若是你阻止不了東清大軍的進攻,我定會來取你的命,記住,我會讓你受盡世間最極致的折磨,為我南越大軍那千千萬萬的亡靈超度………”
“若真有那一天,我的命,便隨你處置。”
“你記住了!”
“好。”
秦清楓默默的看着拓拔玉箋縱馬離去,捲起片片飛沙,真是瀟洒極了……
你我立場不同,此後,便各安天命。
見說黃沙接五原,飄零隻影向南轅
漫漫復凄凄,黃沙暮漸迷
秦清楓轉過身,仰頭看着這西境的天,不由得勾起了唇角,西境萬里黃沙,可是這天,還是這般的蔚藍,美好純凈………
父親,已經被送到回州,十分安全,而現在,自己也無牽無掛,若是守得住東清子民,讓他們不再飽受戰亂之苦,用自己換他們又如何呢?
自己親自體會過,那一個月流落鄉野,因為戰火,東清四處徵兵,加大賦稅,那隨處可見成千上萬的餓殍,平常農家無米下鍋,賣兒賣女,只為換取一袋糧食可以延續生命,水壩決堤,衝垮了多少村落,逃荒者無數,那河流上,飄的屍體太多太多了,無人打撈,任其腐敗,瘟疫橫行……
秦清楓身在其中,跌沛流離的那一個月,身無分文,餓了整整三日,為了活命,便不管不顧的闖入了一戶看起來不錯人家。
那廚房之中,乾淨利落,角落中只剩半袋粗糠而已,看着那餓得骨瘦如柴的孩子,秦清楓忍住了,心中酸澀難當,什麼也沒拿,直接離開了。
十幾載來,秦清楓第一次體會什麼叫餓到極致,便失了理智……
身逢亂世,半點不由人……
夜,隱藏了肅殺……
秦清楓提着一把刀,上了土匪山
秦清楓想着,既然是土匪,就是惡人,為禍一方,該殺,該死……
於是,一刀一個,毫不手軟……
土匪頭子的胸口不斷地湧出血,看着秦清楓,奄奄一息的說道:
我們只想活下去,才當了土匪,不要殺我………
秦清楓愣住,手上的刀,下不去手了,可那土匪頭子終究是氣血上涌,沒了氣息。
那土匪山上,血染紅了山頭,三十幾具屍體,有些,還瞪着眼睛,死不瞑目。
秦清楓沒有去洗劫他們的財物,不知道是什麼,那瞪大雙眸的屍體,空氣中,瀰漫著濃郁的血腥氣息,怎麼也散不開,恐懼在自己心頭盤旋,讓自己良心不安。
只是在土匪頭子身上,找到了一個硬邦邦的餅,然後飛身下了山。
三十多條人命換來一個餅,秦清楓活了下來。
秦清楓迷茫了,夜深人靜之際,噩夢連連,那土匪眼眶中的渴望,悔恨的淚水,說出的話語,總是繞在自己心頭,世間善惡,真的分得清嗎?
自己手上,染血無數,是惡么?
流落的一個月,秦清楓看透了世間冷暖,原來,自己以前,是活在了身邊無數人的庇護之下……
直至現在,自己才明白,人生萬般皆苦,只是有人為你遮風避雨罷了,自己還總想要自由……真是可笑至極……
自己,要復仇,要奪回一切,要護住身邊的一切,哪怕,是下地獄………
何為自由?不過是找理由,逃避罷了……
所以,自己坦然去面對,不再逃避,縱身跳入深淵……
入了那煉獄,從此萬劫不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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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拔玉箋是南越的公主………喜歡駙*******掉請大家收藏:()駙*******掉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