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雞狗

偷雞狗

說實話,花李子看着嬌弱,抱起來是真累,特別是丫鬟帶着我七拐八繞時候。直到第三次路過同個池,我真想把丫鬟踹下去。但我剋制住,只是沖她嚷:“能不能利索點!你家小姐快死了!”

她這才注意到花李子奄奄一息,以最快速度帶我到房間。

這就是我第一次見到花李房間,素雅大方,不像她作風,令我多了幾分欣賞。不禁心裏嘆氣,唉,她是太在意一個人才會迷失本性的吧。我又何嘗不是。

將她輕放床上,蓋好薄被。說實話,看她牙關緊閉,挺令人心疼。我來癸水不會痛,體會不了她感覺。

小時,鄰居採藥老爺子對我說過,“女孩子要經常鍛煉,長大后能減少不必要痛苦”,年幼無知的我大言不慚回敬他一句,“老年人更要經常鍛煉,不然很快要玩完”。

雖然不久后他真的兩腳一蹬升天去,我還是很敬重他,對他的話深信不疑並付諸實踐。

花李沒有我幸運,得不到高人指點,身為富家千金,十指不沾陽春水,體弱在所難免,只是作為將軍家大小姐,從小耳濡目染,舞刀弄槍不是家常?難道她的興趣只在千萬?

千萬,怎麼還不趕過來探望他親愛的妹妹,不是挺能護犢子嗎?想到這,我心傷,伸手碰脖頸處貔貅,如果是師父,他肯定會不顧一切護着我,即使知道我力能扛鼎,也絕不會讓我乾重活。他現在哪裏呢?

花李不識相低吟一聲,打破我沉思。看向她,已屬半昏迷狀態,嘴裏呢喃着什麼。我靠近,卻是:“姐姐……”

什麼姐姐?注意到她還穿着鞋,送佛送到西,索性幫她脫鞋。

她一個激靈:“不要碰,舞兒呢?”

“抱都抱過,還怕這個?你那忠心的丫鬟肯定幫你準備紅糖水了吧。”

說曹操曹操到,舞兒風風火火闖進房間,小心翼翼扶起花李,心疼道:“小姐,快,喝這個會緩和一點。”

沒我事,而且任務達成,便悄然退場。

出房門走沒幾步,碰上千萬,他看着我,神色複雜,久久不說話。我耐心有限,兀自往前走。就在我打算擦肩而過時,他開口了:“花李就是這個性子,你不要跟她計較。讓着她,她以後就不會找你麻煩。”

“那你們就把她慣到不可一世吧。”說完我邁腳要走。

他一把將我摟在懷裏,萬物瞬間靜止,只能聽到他有節奏的心跳和低沉魅惑的聲音:“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

我雖不言語,但心裏築好的圍牆瞬間分崩離析,之前努力遏制的淚水也一瀉如瀑。他終於肯抱我了,只是為什麼他從沒表達過一句喜歡我,這種曖昧不明的關係,到底算什麼!

那之後,有什麼悄悄改變了,千萬看向我時恢復往日溫柔,卻對花李多了幾分淡漠與疏離,我不知道他做了什麼決定,反正我從來都不了解他。

如果能一直什麼都不知道,也挺好,但我隱約覺得千萬瞞着我的事情沒那麼簡單,但又說不清哪裏有問題。

就這樣相安無事過了幾天。偶爾遇到花李子,她低頭不語,疾走如飛。

晚上,我又練起瘋馬,一時興起,跑得有點偏,來到了一個房間外。雖眼神不好,記憶力還行,認得這是花李子房間。

夜已深,燈火卻通明,還能聽到房間裏傳出吵鬧聲。聚精會神,聽得花李子聲音:“為什麼是她,我也可以,我很願意。”

“誰都可以,就你不行。”是千萬,聲音冷峻,卻含有幾分關懷?說著拒絕人的話,卻還有關懷?

想更進一步時,聲音突然不見,使出瘋馬逃之夭夭。

當夜幾乎無眠,第二天上工,頂着兩個大浮腫眼袋。

正擦走廊,胡思亂想中。一人走近,聲音傳來:“偷雞摸狗好玩嗎?”

是他!趕緊跑。

夜風卻抓住我發尾,淡淡道:“跑什麼,又不會吃了你。”

比吃人還可怕,刷一整天馬桶啊!在家裏最多刷三人份,客棧每天來來往往那麼多人,成千上萬種臭味啊!我不敢流露出不滿,裝出一副乖巧可人,努力擠出無辜的感覺。

夜風愣了愣,隨即伸手敲我頭:“這什麼表情。”

我捂住頭,不敢抱怨,更不敢喊疼。

他撲哧笑了:“放心,最近刺客多,刷馬桶這事輪不到你。”

我放下心來,問:“為什麼要告訴我這個?”

他轉身離去,丟下一句話:“以後見到我不要躲了。”

我乖順回應:“噢。”

.

還有四天就是十五,很快又可以見到漫天螢火蟲,只是心中隱約不安,是暴風雨來臨前兆,還是幸福前的患得患失?我不知道。

最近在傳十里大人要來客棧住幾天,體察民情,我把對螢火蟲的興趣轉移到十里彧身上。

十里彧,桂國赫赫有名丞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幾天走在街頭,老百姓對他讚美之聲不絕於耳。賣蔥油餅老頭,平時無精打采,說到十里彧,立馬神采飛揚,至少年輕二十歲。

哼,人面獸心,只有我一個人知道十里彧是十惡不赦的畜牲,我恨不能生啖其肉。我憤憤不平地接過蔥油餅,臭老頭,以後不再來你家買蔥油餅了!

老頭全然不知我微妙心理變化,賣了餅,依舊和旁人談笑風生。

我生氣咬了一口餅,好好吃,明天還要來。

唯有美食能驅散一切不愉快,沿街順便來了碗豆腐花。

正陶醉豆香中,人群熙熙攘攘朝一方向而去,男女老少花痴樣,有人高興叫道:“十里大人來了!”

賣豆腐花老闆娘一聽,以最快速度衝進人群。

喂,老闆娘,錢不要了?我要吃霸王餐了。哪有人為了見偶像店都不顧。

四周空蕩蕩攤點和早餐店告訴我:有,很多。

我嘆口氣,扒掉豆腐花,留下兩枚銅板,飛一般往客棧跑。

以為上工最早,還有比我更早,個個抄家底穿出最好衣服,似要赴一場盛宴。

邊擦走廊邊觀察樓下大堂,鞋裏藏着小刀,鋒利無比,只等狗官進來一衝而下,迅雷不及掩耳取其狗命。

激動人心時刻來了,人聲喧嘩,遠遠感覺一雙華麗麗鞋子踏進門檻。行動!

人們只道疾風吹過,殊不知一場命案即將上演,我冷笑,你們敬愛的十里大人馬上要倒在血泊中了。

在我的刀即將割上來人脖子時,我抬頭看他的臉,不是十幾年來夢魘纏身那張,而是一張陌生年輕男子的臉。我踉蹌收手,刀鋒還是輕輕從他肌膚劃過,顯現一個很淺的血痕。只知道不能停,遂快馬加鞭,颶風般往前跑,直到護城河邊,呼呼直喘粗氣。

怎麼不對呢?

被發現了嗎?

修整好心情,慢慢走回客棧。

回來時人已散,管事沒發現我中途離開。

豎起八卦之耳,細細聆聽旁人談話,得知來的是十里應紅,閑言碎語中我大概了解到他是怎樣一個人,總結來說,就是一朵奇葩,一個脂粉堆中的娘娘腔。

他排行第七,十里彧唯一兒子,姐姐妹妹加起來能組成四桌麻將。你說一個綠葉,就好好當綠葉吧,非要在百花叢中將自己整成一朵奇葩,平時塗脂抹粉,臉兒白得跟戲子似,皮膚吹彈可破,比小姑娘還水靈。如果身材小巧,扮作女人都沒人懷疑,偏偏身高八尺有餘,還整天一副弱柳扶風、我見猶憐模樣,什麼世道啊這!

他就是一吃貨,嚷嚷着“我要吃糖葫蘆,我要吃桂花糕……”還撒嬌,像小屁孩,莫不是智障來吧?而且他住在木區頂天閣,吵吵嚷嚷,禍及甲區。

我擦擦欄杆,掃掃垃圾,不知不覺半個時辰過去,木區還是吵吵嚷嚷,真是精力充沛啊,只是這吵嚷聲怎麼越來越近?

抬頭,我去,那個嬉笑的小白臉不知何時來到身邊。

這時我才看清楚他模樣,十分秀氣,特別是那張櫻桃小嘴,顏色粉紅彈力十足,要真為女兒身,鐵定迷倒一巷官兒爺公子哥,皮膚正如傳聞般,細皮嫩肉,像豆腐花,可以掐出水來。好看是好看,只是一開口就奶聲奶氣:“脖子脖子。”他滿臉開心比劃自己脖子。

我一驚,心虛打量他脖子,紅色痕迹還在,淺淺的,不細看認不出來。我故作鎮定盯着他。

他依舊手舞足蹈:“脖子,我要吃鴨脖子。”

我鬆口氣。

兩個老媽媽圍着他轉,苦口婆心道:“公子啊,想吃什麼讓下人買便是,何必自己出來。”

“那我要這個姐姐幫我買。”說著指向我。

我,姐姐?你一個二十歲伙子,叫我姐姐?莫氣莫氣,我心裏默念:不要跟智障計較。

一個老媽媽和氣過來,塞給我一塊銀子:“那就麻煩小姑娘了。”

我眼珠子一轉:“好!”接過銀子,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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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給我來幾打鴨脖子,越辣越好。”我掏出銀子問,“這個能買多少?”

老闆喜笑顏開:“姑娘,您買下這一瓮鴨脖子都行。”

“那行,不用找了,能給多少是多少,沒有鴨脖就鴨翅,辣的就成!”

老闆大概第一次見到如此大方客人,手忙腳亂中不失商人利索,轉眼給了我兩大麻袋鴨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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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借你一命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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