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蝙蝠撲火,棺材滴血

第一章 蝙蝠撲火,棺材滴血

我爺爺是一個走白事的假道士。說是假道士,實際上跟騙子也差不多,方圓左近的村子死了人,他就去給人干守靈唱喪的活兒。

從小家裏就丟着一堆他吃飯的傢伙事兒,有桃木劍,有黃符,甚至還有袈裟佛經。

他也不大講究,經常一手敲木魚,一手燒黃符,搞的不倫不類的。

不過附近吃這行飯的也沒幾個人,靠着這個營生,勉強能維持我們祖孫倆的生活。

爺爺過世那年,我剛十八歲,還在讀高三,本來學習成績還不錯,很有希望考上大學。但爺爺沒了,家裏就斷了糧,接下來我只有兩條路可走。

要麼出去打工,要麼留村裡,接手爺爺的白事活兒。

雖然羨慕大城市裏的生活,但從小沒出過門,對那些大城市,除了羨慕之外,更多的還是畏懼。

思來想去,我還是留在了村裡,正式接手了爺爺的活計。

平時就在村裡晃悠着玩兒,有白事時,就去假模假樣的按照記憶中爺爺的樣子給人唱喪,幾次下來,倒也熟練了。

幾個月後的一個晚上,天熱的讓人心慌,我鋪了張席子睡在院子裏。半夜兩三點的時候,外面的狗叫個不停,大門口還傳來隱隱約約的敲門聲。

我迷迷糊糊的去開了門,結果外面連根毛都沒有。又回去準備睡覺,結果老聽到院子裏有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尋着去看,卻又啥動靜都沒有了。

一直鬧了半夜,才終於安靜下來。

第二天一大早,村裏的順子就急匆匆的衝到了我家。

“張青哥,我爺沒了,我爸讓你去一趟。”

他這麼一說,我才聯想起昨晚院子裏的奇怪動靜。

以前聽爺爺說過,人剛死的時候,魂魄會走一遍常去的地方,這叫遊魂兒。

順子的爺爺,生前和我爺爺關係極好,爺爺在世的時候,經常來我家院兒里喝茶。

昨晚狗叫的那麼厲害,莫非就是順子爺爺在遊魂兒?

想到這裏,我一陣后怕,趕緊穿上衣服,跟着順子一起朝他家去了。

到了地方,老人已經被抬了出來放在堂屋的門板上,旁邊就是早就準備好的壽棺。

照規矩,死人要剃了發修過面才能穿衣入殮。

順子爸見我進了屋,把我拉到一邊小聲問:“小青,你三爺走之前說不剃頭。你懂行,說說看,這行不行?”

我爺爺是假道士,我更是個半吊子,連他的本事都只學了個四不像。這種事兒我也說不上來好壞,只好自己瞎吹。

“碾叔,這可不成!人死不剃頭,油鍋走一走。那可是要被閻王爺下油鍋的,可不敢!”

聽我這麼說,碾叔愣了愣,倒也不敢堅持了。

實際上剃頭修面我是能多拿點錢的,多賺一點,這幾天我也能買幾斤肉開開葷。

剃頭、修面、穿衣、入殮,這一整套流程下來,已經到了中午。

以前爺爺就是大包大攬,為了多掙幾個,啥活兒都能幹。到了我這裏,也是這樣。

除了靈堂里的事,下午還得出門看地。

我對風水幾乎一竅不通,這事兒也是硬着頭皮上。

好在鄉下人也沒多少講究,不求大富大貴,只圖個平安,說是找吉穴,實際上也就是求個心安,吉不吉的倒也不是太重要。

一趟下來,天已經擦黑。

吃了飯,我就坐在靈堂里,擺出了傢伙事兒。毛筆、黃符、桃木劍、木魚。

敲起木魚,嘴裏就開始念着一些自己都聽不懂的咒語。什麼招魂咒,往生咒,菩薩心經,統統往上招呼。

一遍下來,已經都了夜裏,順子一家老早就進屋睡了,只留下我一個人守這夜的靈堂。

站起來準備活動活動筋骨,剛走到門口,一個黑黝黝的東西就撞上了我的腦門。我揉着額頭睜眼一看,地上躺着一隻不大不小的蝙蝠。

這玩意兒夏天很常見,總是喜歡往屋子裏鑽。

我沒放在心上,把撲扇翅膀的蝙蝠順手扔了出去。還沒落地,蝙蝠就撲楞着飛了起來,直直的飛進了屋。

我也沒再管它,誰家裏不進一兩隻蟲子。

等我恢復了精神,準備繼續敲木魚的時候,就聽到棺材前面有噗呲噗呲的響聲。往那兒一看,我有些傻了。

剛才那隻蝙蝠,竟然趴在白蠟上,被火烤得呲呲作響。

也不知道那玩意兒是被撞暈乎了還是怎麼了,一隻翅膀都燒穿了,竟然不知道動彈。

沒一會兒,那隻蝙蝠腦袋就被燒沒了,直挺挺的落了下去,順帶砸落了靈位上的紅布,露出了三爺的照片。

照理,紅布得等到出殯后才能掀開,這時候被掀開有些不合規矩。

我走過去,要給照片蓋上。沒走兩步,腳一滑就摔了個四腳朝天。哎喲哎喲叫了兩嗓子,爬起來的時候,發現手上沾滿了鮮血。

我嚇得打了個寒顫,檢查了自己的手沒發現有傷口,渾身摸了摸也沒有哪兒疼。正好奇,就看到地上還有鮮血不斷的往我腳邊涌,嚇得我趕緊躲開,心裏噔噔作響,太陽穴也一個勁兒往外突突。

那灘血還在往外流,一直流進了門檻石的縫隙里。

我重重的吐了幾口氣,按着幾乎要跳出來的心臟,順着血流的方向找了過去。走了幾步,一抬眼,我瞬間覺得頭皮發麻,整個人都僵住了。

鮮血竟然在順着棺材縫往下滴,因為離得近,還能聽到滴答滴答的聲音。

我雖然干這行時間不長,但也跟着爺爺跑了不少趟,還從沒見過這麼奇怪的事情。

難道是剃頭修面的時候,傷到屍體了?還是說,血管自己裂了?

短短几秒鐘,我腦子裏就出現了無數種想法,可我又不敢打開棺材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一會兒的時間,我已經是滿頭大汗,後背都已經濕透了。

終於等到血不在往外滴了,我的神經才鬆了一些,拿起桌上的黃紙,仔仔細細的把地上的鮮血擦乾。

這事兒有種說不上來的詭異,要是被別人知道,我就是長了八張嘴也解釋不清楚。

忙活了一個多小時,總算是擦乾了地面。等回過頭來再看,除了那堆沾滿鮮血的黃紙有些滲人之外,一切都和之前沒什麼區別。

匆匆燒掉那些黃紙,我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繼續敲着木魚,心裏盼着趕緊天亮。

好不容易熬到了雞叫,碾叔推開門走了出來,說了聲辛苦,就讓我趕緊回家補覺,晚上再來。

我長長的吐了口氣,收拾好東西,一秒都不敢多呆。這要是被碾叔看出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來,那我可就麻煩了。

到了家,我又翻來覆去的睡不着,想起地上那灘血心頭還是陣陣發顫。

這件事不正常,也不知道晚上還會發生什麼,靈堂可是要守三天的。想了想,還是覺得趕緊了結這件事,免得夜長夢多。

碾叔見我跑回來了,問是不是落了什麼東西。

我一邊喘着氣,一邊對他說:“碾叔,我回去翻了翻爺爺的書,上面說,今天是個吉日,和三爺的八字也合得上,你趕緊找人送三爺上山吧!”

聽我這麼說,碾叔愣了一下,放下手裏的煙,問:“不是還要停兩天嗎?”

我插着腰喘着粗氣繼續說:“停不停靈的不要緊,主要是八字合得上,趕緊去準備吧,最好晌午之前上山。”

碾叔沒再多問,匆匆出了家門,沒多久抬棺匠就找齊了。

大傢伙原本還好奇哪有大白天發喪的,一聽合得上八字,也就不說話了,抬着棺就上了山。等到棺材落地,我也把心放回了肚子裏。

轉過天來,順子家風平浪靜,碾叔還親自送來了工錢。因為有些心虛,我就拿了一半,想着儘早回學校。

可沒等假期結束,村子裏又出了事。

順子爺爺的墳,被一群蝙蝠給扒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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