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動

主動

李矜然輕咳了兩聲,而後故作鎮定,若無其事地走到莫延今身旁坐下。

不等他發話,便自個兒動起手,給自己添了雙碗筷,隨後夾了道八寶鴨,自顧自吃起來。

莫延今這次倒沒什麼表情了,只是看着她一臉平靜的模樣,有些漠然,冷嗤一聲:“你倒是不見外!”

李矜然細細咀嚼着,飯菜將她的小嘴塞得滿滿,兩頰撐得一鼓一鼓,如倉鼠那般可愛。

待她將口中飯菜咽下去后,才笑眯眯道:“督公為人如此之好,用不着跟您見外!”

莫延今漫不經心地瞟了她一眼,沒有再多言,換了雙新筷子,重新開始用膳。

他吃飯慢條斯理,不緊不慢,一舉一動都十分得體,便是連細微的聲響都不曾發出。

李矜然見他用膳的動作一如既往地行雲流水,賞心悅目,再次對比了一下自己,只能感嘆自慚形穢。

感嘆之餘,再次將筷子伸向了方才那道八寶鴨,嘴角掛着一抹滿足的笑意。這道菜肉質細嫩鮮美,滷汁入味兒,色香味俱全,着實不錯。

席間瞟見莫延今不怎麼動筷,十分自覺地夾了塊肉放到他碗中,嘴唇微彎,“督公,您嘗嘗這道八寶鴨,味道不錯。”

莫延今看着瓷碗中豐腴飽滿的鴨肉,皺了皺眉,將手中的碗筷放下,沒有再吃。

李矜然見他雖然沒有說什麼,但嫌棄之色卻掛滿了臉上,想起方才給他夾菜用的是自己的筷子,並沒有用公筷,想來他應當是嫌棄了。

臉上顯現出一抹尷尬之色,隨後訕訕笑了笑,愧疚道:“督公,抱歉,我再給您置雙新的筷子吧。”

說完便要起身,莫延今卻突然開口阻止:“不必,我吃好了。”

抬眼望去,見他說話神色坦然,不似作假,李矜然便又只好重新坐了下來。

這麼一番下來,她也沒了胃口,就算她還想再用些,可一想到莫延今坐在旁邊一言不發,神色冰冷,便覺得如坐針氈,哪裏還吃得下。

氣氛開始陷入沉默,一股尷尬的氣息在空氣中蔓延開來。

當然,覺得尷尬的只會是她,按照莫延今那種性子,估計永遠不會有這種情緒。

莫延今默了一瞬,往身旁正襟危坐的李矜然瞅了一眼,見她不再有什麼動作,沉沉問道:“吃好了?”

李矜然下意識點了點頭,但見他一副要趕人的模樣,便又連忙搖了搖頭,改口道:“還沒!”

不等他說話,直接忽略掉他不喜的神色,快速執起筷子,隨便夾起一道菜塞入口中,以此來證明自己沒有說謊。

她就這般在莫延今審視的目光下,渾身僵硬地再次吃了起來,再加上故意拖延時間,動作愈發緩慢。

然而即便她吃得再如何遲緩,總有到頭的時候。

莫延今也不阻止,就這麼冷眼看着她一頓胡吃海喝,明明已經吃不下了,卻偏偏還要硬塞進去,直到最後,一整桌菜被她一掃而盡。

莫延今:......

不過,既然她要這般磋磨自己,他也沒必要開口制止不是?

一整桌菜下肚,除了那道湯沒怎麼動以外,其餘的全被她解決乾淨了。

李矜然摸了摸渾圓的肚子,打了個飽嗝,肚子太漲,實在是撐得難受,更令人難過的是,還隱隱有股想吐的感覺,更加欲哭無淚。

莫延今見她終於停了下來,挑了挑眉:“可吃好了?”末了,接着道:“若是沒吃好,本督便再讓人給你上一桌,還是不重樣的。”

李矜然聞言,連忙搖頭拒絕,眸中充滿了驚恐,“飽了飽了!不必了!”可別了!再來她就真的受不了了。

“哦!”莫延今瞭然地點點頭,又開始趕人:“既如此,那便請回吧,本督還有事就不送了。”

李矜然沒有回答,她好不容易才見到他一次,自然不能就這般回去,可是要用什麼理由繼續留下呢?

眸光突然瞥到桌上尚未動過的糕點,眼前一亮,欣喜道:“督公,差點給忘了,這碟棗泥酥甚是可口,您還沒嘗過呢?”

莫延今眼睛眨也不眨,直接回拒:“本督不喜甜食。”所以從不會有人給他奉上糕點。

“這樣啊!”

也對,像他這般性子,倒也不像是會喜歡吃甜食的人。

不過沒事,她還帶了別的!

李矜然狡黠一笑,稍稍挪了挪身子,將離得有些遠的那碗碧梗粥取了過來,遞到他面前,獻寶般道:“既然督公不喜甜食,那這碗碧梗粥應當入得了督公的眼,您試一下?”

莫延今抬了抬眼皮,眼前這碗碧梗粥做得倒是極好,碗中米粒粘稠,色澤微綠,光潤如玉,空氣中似有股獨屬於碧梗米的淡淡香味瀰漫。

他瞥了一眼她充滿期待的面龐,腦海中卻恍惚閃過一起舊事。

他記得,數年前,他還不像今天這般手握重權,好不容易打點好,調到了乾明殿去當差。當時皇后恰巧在,內務府得了些新進貢的柚子,呈給皇上。皇后見狀,便命他去內務府挑了些送到坤寧宮去。

莫延今自然不敢不從,可當他捧着那幾顆飽滿瑩亮的柚子進到坤寧宮時,卻冤家路窄地碰見了驕縱跋扈的李矜然。

彼時李矜然方受了皇后的命令進宮。

甫一見他,立馬變了臉色,那時她雖小,卻是個美人坯子,只是在這張明艷姝麗的臉龐下,卻是一副令人噁心的嘴臉。

當時的情形是怎麼來着?

哦!李矜然趾高氣揚地辱罵了他一頓,細長的脖子微微仰起,猶如高貴的天鵝般,不可侵犯。她說,像他這般陰狠手辣的閹人最令人噁心,經過他手的吃食亦是同樣噁心。隨後她將那幾顆柚子狠狠奪過,摔到地上,抬起腳狠狠碾了過去,一同被碾在地上的,還有屬於他這個太監的,幾乎沒有的尊嚴。

他不敢反抗,也不能反抗,只能伏在地上,一言不發。

李矜然見莫延今一動不動,似是憶起了什麼事情,並且,還是極其不好的事情。

他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如刀鋒的眉毛擰得緊緊,一雙黑眸沉得深邃,薄唇緊抿,似是十分難受,周身也跟着散發出一股狠戾的氣息。

李矜然不知是為何故,見他這般,心中也不覺跟着緊張起來,小聲喚道:“督公?”柔柔的嗓音中露出一抹她自己也沒有察覺的擔憂。

細小的聲線突然傳入了他的耳中,莫延今霎時將思緒收了回來,抬頭看向她,眼前的女子樣貌同以前一般,別無二致,若說有何區別,那便是比以前更美,更勾人心魂,可是,此時的她眼神卻乾淨澄澈,猶如天上的星子那般亮眼,不染塵埃。即便是看向他,看着這個令她厭惡至極的閹人,也沒有絲毫異樣,更沒有以前的噁心厭惡,看他就如同看一坨腌臢之物一般。

彷彿如今的她只是將他當作一個尋常至極的人來看待,若說還有什麼不同,那便是她還有些俱他。

莫延今為這個腦海中突然蹦出來的念頭給嚇了一跳,自我嘲諷道,這怎麼可能呢?她李矜然是誰,是這京中說一不二、囂張跋扈的狠辣角色,又怎麼可能怕他!

他的視線仍舊牢牢盯在李矜然臉上,似是想極力尋出別的東西。

李矜然見他目光冷冽,看着她的眼神一眨不眨,面色威嚴,似是恨不得將她拆吃入腹一般,身子不禁顫了顫。

他這又是怎麼了?不就讓他喝個粥嗎?至於這麼看她嗎?她也沒有做錯什麼吧?

李矜然不自覺地咽了口唾沫,剛想說話,眼前的人卻突然傾近了她,兩人之間的距離驟然拉近,二人的呼吸交纏在一起,炙熱的氣息噴洒在她的臉上,白皙光滑的臉頰好像被燙了下,漸漸泛起一抹紅暈。

莫延今薄唇輕啟:“你在怕我?”嗓音陰柔,卻彷彿淬了一股寒意,聲音從她瑩白如玉的耳際劃過,激起陣陣雞皮疙瘩。

李矜然:???

話題怎麼跳得這麼快?這又是哪跟哪兒啊?還有,你靠這麼近是想幹嘛?

她努力扯了扯嘴角:“督公說笑了,矜然喜歡你還來不及呢?怎麼會怕?”

她等了一會兒,預想中的畫面並沒有發生!

原以為他聽見這話,會同上次那般暴躁如雷,隨後一把將她推開,不曾想他只是邪邪笑了下,笑意不達眼底,可不知為何,明明五官平平的臉上驟然顯出一抹邪性,似有魔力般,讓人不由自主沉浸其中。

他靠得更近了,兩人幾乎鼻子就要貼着鼻子,李矜然竟然忘了躲開,只是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

她看着眼前一張一合的薄唇,他說:“喜歡我?”

李矜然下意識點了點頭。

“那你為何,之前要那般折磨於我?”他嘴角噙着的笑意突然凌厲起來。

李矜然茫茫然地機械回話:“折......折磨?”很顯然,她此時的腦迴路已經斷掉了,完全不知他所言何意。

“嗯。”他又笑了笑,嘴角揚起的弧度更大,只是聲音泛着刺骨的冷意:“折磨我,巴不得本督去死。”

......去死?她怎麼有些聽不懂?

莫延今看着眼前神色怔怔的人,斂了斂笑意,眸中閃過一抹厲色:“你以前對本督如何,你自己心中有數,你不巴着本督去死便好了,更遑論喜歡本督!”

一連串的話語一股腦竄進李矜然腦海中,李矜然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看着眼前眼神陰翳,滿臉不屑的人,心中突然湧起一抹慌亂和懼意。

莫延今狹長的雙眉輕挑,繼續道:“本督最後一次警告你,不要再說這般荒唐的話,若不是上次你救了本督一命,你以為本督會這般輕易饒過你?”

李矜然看着眼前渾身散發冷意,整個人隱隱顯出一股癲狂之態的莫延今,腦海如同一汪被攪渾的湖水,渾濁不已,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莫延今冷嗤一聲,滿意地看着眼前戰戰兢兢,恨不得立馬逃離的人。

剛想起開,一股柔軟突然闖進了他的胸膛,隨後一雙纖細的手臂攀上了他的勁腰,緊緊將他環住,小小的腦袋在他胸前蹭來蹭去。

莫延今直接僵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頭一次陷入此般不知所措的境地。

李矜然偎在他懷中,柔聲喚道:“督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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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書後和偏執太監HE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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