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於夢中—中
帳外的眾人依然跪服在地，就算他們如此這般已經有一個時辰，似乎仍有一股無形的力量使他們堅持下去。
直到金帳的門帘被掀起了一角，眾人於灰煙瀰漫之中越發睜大了眼睛，似乎想要看清楚出來的人是否是他們所等待的陛下。
是卻是看到了一身朱紫，於是不待那個身影從帳內出來，眾人已經有些失望頹然的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就算是還沒有看清出來這個人的臉，他們也已經從這身打扮上知道出來的是誰了。
不過還是有人抱着一些希望的，就在帳門口最前沿跪着的那些人，自然也知道是誰出來了，不過他們卻是想要知道更多的帳內的信息。
而能夠穿這一身衣服，且一直留在帳內的，似乎就是最適合的人選。
不過等那人完全從帳內出來之後，卻是讓一部分人心驚了，因為他懷中抱着的不再是眾人習以為常的浮塵，而是抱着陛下的御劍！
待到那人三兩步從帳內走到眾人面前之時，才有人悚然心驚回過神來，渴望又充滿驚疑的眼神看着他，對他說道。
“胡公公！陛下有何決斷，或者是要招誰進去啊！”
而抱着皇上御劍的老侍者胡公公，用自己習以為常，但在這種時候卻十分反常的口吻對這些平日裏他亦是不敢輕慢，哪怕這些人對他笑顏祈好的時候更多的人開口了。
“陛下有諭！”
看着胡公公面色嚴肅的說出這麼一句話的時候，所有人都更加恭敬的拜服在地，似乎前面的疲倦激困一掃而過，又或者在積蓄力量以為後勢。
“朕知自國亂以來，眾位愛卿夙興夜寐以拯國難，自是不遺餘力，然朕依然不覺朕的愛妃有何過錯以致國殤！
然眾若誹之必有不賢，若能重整軍民一心朕自然萬分痛心亦懂如何取捨！
江山為重，社稷為重！”
胡公公說完這話就停下了，而在地上拜服的眾人似乎直到過了一會兒之後，才想明白這句話到底是什麼含義。
於是跪在最前面的李尚書先微微抬了下頭，不過看了看身側左右跪着的人依然巍然不動，似乎也是在等一個人先出頭。
可是這個時候他作為一個眾人中官職最高的人，如果這時候他不接下陛下此時的口諭，似乎更不宜假手於人。
或者，以老謀深算的他自從被動人裹挾着參與到這種事情之中以後，應該也就已經能夠預料到這件事情的走向，以及自己日後是否會有一個不太悲哀的結果，結束這位高權重的日子。
也是，作為位高權重的尚書已經十多年了，而陛下御極以來才二十多年，所以說他這個尚書在筆下這一朝算是權傾一世。
所以能夠待如此長的時間是因為他懂得審時度勢，他擔任尚書以來，陛下正值春秋鼎盛，對權利抓到極為重視！
所以他這個尚書就任十幾年一直四平八穩，憑的是什麼？就是不作為！
小事，下面的人去辦，大事，自然事事由皇上做決定，這即體現了下面人的辦事能力，又給了皇上手握實權左右朝堂的能量。
可是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
自國亂以來，很多有能力的人想要有所精進，有所作為，那麼自己這個盛世里四平八穩清凈無為的當朝宰輔，就成為別人的擋路石，自然想要讓自己讓路！
可是無為不結黨，也在這個時候成為左右自己命運最重要的一個關鍵點。
他們雖然抓不住自己的把柄與漏洞，但卻裹挾着自己進行死諫！
而自己這時候就是兩難之地，不參與其中，自然會在事後被清算，時候也別指望陛下會保自己。
先不說陛下是否自身難保，就算陛下強力鎮壓了這些人的死諫，可要是最後事敗，自己依然會被推出來擋箭。
而自己參與其中，就算最後眾志成城能夠撥亂反正，重振朝綱，自己這個在這時候參與死諫且官職最高的人，自然也是陛下，或者陛下繼任者的心堵之患，從朝堂平安脫身，似乎是最好的結局。
否則的話，自然是不堪設想！
雖然時間只是過去短短的一瞬，但是李尚書似乎已經把自己參與這件事其中之後所有的前因後果以及未來都假想了一遍。
既然事情難免悲哀，但總要一步一步去做，萬一有所挽回，自己能夠平安脫身，似乎也是最好的結果。
李尚書緩緩的用手支起身子，對依然抱劍屹立的胡公公平淡但話中去帶着一聲難掩的顫抖說道。
“胡公公，陛下是何意？還請明言直教，我等自然遵從無虞！”
老侍者看着直起身子但依然還沒有從地上起來的李大人，微微躬身，將抱着的御劍給遞了過去。
“陛下的意思很明顯，希望大人把事情做的體面一些，別失了身份！”
李尚書聽到胡公公的這句話之後，呆了一下，才重新拜服在地，之後才真正的從地上站了起來，儘管他看起來有些難以支撐獨自站立，但平日裏善解人意的胡公公卻是沒有施以援手。
而李尚書身側身後的人，自始至終卻是頭也不抬，也不知道是意欲何為。
李尚書接過胡公公手裏的御劍之後，才躬身對着帳子言語到。
“臣，接陛下諭！”
胡公公微微錯身讓過李尚書的躬身行禮，聽到他大聲說出這句話之後，才微微躬着身子轉身回到了帳子裏面，等到帳簾落下的時候，似乎這裏裡外外，又是兩個決然不同的兩個世界。
而目送胡公公進去之後，李尚書似乎才回神，顫巍巍的轉身對自己身後跪了一地，但這時候已經悄無聲息的都直起身子看着自己的同仁們啞然片刻。
“大家都起來吧，事情，已經成了，各位同仁同僚，各司其事就好，趙侍郎於將軍留一步就好。”
淡淡的說完這一句話之後，李尚書就低頭不語，似乎再仔細打量自己懷裏的御劍，又或者，在思考着什麼事情。
而趙侍郎和於將軍在眼神示意自己周圍圍着的人都散了之後，也才不急不慌的來到了李尚書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