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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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囊只是尋常的樣式,無論是用料還是綉工都普普通通,是隨處能買到的那種,並沒有什麼特殊或者珍貴的地方。秦韶歆疑惑的接了過來,左看右看,實在看不出秦管家為何要送給她這麼一個香囊,而且還鄭重其事的藏好帶給她。

“小姐,這個香囊,是府里的新夫人托老奴送給您的。”秦管家似乎有些尷尬,勉強擠出一絲笑,不好意思的說道。

“新夫人?”秦韶歆愣住了,下意識的問道,隨即明白過來,笑着問道:“是那個小妾櫻蓮?”

去年秦嶺迷上了一個名喚櫻蓮的江南歌姬,贖了身娶進府,百般的疼愛,櫻蓮兩個月前為秦嶺生了一個兒子,這可是秦嶺來京這十多年來第一次抱上兒子,之前只有妾室阿秀為他誕下兩子,而秦夫人生的唯一一個兒子卻因胎里不足很快夭折了。

秦嶺本就被櫻蓮迷得神魂顛倒,這下愛妾又為自己生了兒子,他也算是老來得子,如何能不激動?這下更是寵櫻蓮寵的幾乎上了天,此舉自然惹來秦夫人的不滿,而秦夫人出身高貴,向來自視甚高,現下被一個歌姬搶了丈夫,如何肯咽下這口氣,想必這個櫻蓮在府里的日子過的並不如意,尤其是秦嶺近期一直在宮裏伺候先帝,幾乎是連家都沒回過,秦夫人又如何肯放過這麼好的一個收拾敵人的機會。

所以櫻蓮才會哀求秦管家來給自己送東西,好巴結一番,指望着自己去救她嗎?秦韶歆想明白之後心裏冷笑不止,那個女人是哪裏來的自信,憑什麼以為她會幫她啊。她們相處的時間並不長,櫻蓮剛入府不久她就嫁來了太子府,即便是在秦家,那會兒她日夜忙着備嫁妝,也和此人沒有什麼往來,何況她乃堂堂秦家嫡女,又是太子側妃,一個歌姬她自然是不屑搭理的,兩人可以說是毫無交情,只是不知為何櫻蓮會來找她求助。

“是,就是她。新夫人哀求老奴將這個香囊送給小姐,說是一點心意。”秦管家被秦韶歆看的有點心虛,低着頭,搓着手,不好意思的回答道。他總覺得小姐的眼神和神情愈發的像老爺了,有時候只是那麼淡淡的看着你,再對你微微冷笑,就彷彿能看穿你的內心,看的你不寒而慄。

秦韶歆被勾起了好奇,疑惑的看着秦管家,問道:“你為何會替她跑腿?難道不怕這事讓秦夫人知道,你吃不了兜着走嗎?秦管家,這可不像是你的性格啊,你從來都是最會審時度勢的,這種得不償失的事真不像是你能做出來的。還是說這美人的攻勢這麼大,連秦管家你也招架不住?”

秦韶歆有此疑問也不奇怪,對於這個秦管家,她可以說是非常了解了,那絕對是人精中的人精,說話辦事又圓滑又世故,向來無利不起早,對自己無用的事看都不會多看一眼,更別說這次幫了櫻蓮,一旦被秦家那個女人發現,他絕對沒好果子吃。所以秦韶歆才會詫異不已。

聽了秦韶歆的話,秦管家臉色大變,惶恐的擺着手,急忙解釋道:“小姐這話可說不得,那是新夫人,老奴怎敢有什麼別的想法。如此以下犯上的事,給老奴幾個膽子老奴也不敢啊。”

秦韶歆見秦管家本嚇成這樣,覺得十分有趣,笑的花枝招展,邊笑邊說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秦管家也是個男子,多看幾眼美色有什麼打緊?行了,我不逗你了,你倒是說說,那個櫻蓮是靠什麼說服了你,竟能讓你冒險來給我送禮物討好巴結。我很好奇她有什麼本事,若真的合了我的心意,我收下禮物照顧她一二又有何妨?”

秦管家一聽秦韶歆似是有鬆口的意思,忙解釋道:“老奴本不願多事,但是自從老爺入宮照顧先帝后,新夫人的日子就不太好過。您也知道夫人的脾氣,又向來看不慣新夫人,尤其是新夫人生了小少爺后,夫人更是處處在找新夫人彆扭,只不過平時有老爺在,夫人也不敢如何過分。老爺入宮這麼久不回來,夫人便肆無忌憚的對付新夫人,新夫人讓她欺負的命都快沒了半條,便跑來央求老奴幫她給您送個禮,希望您能救一救她。新夫人是江南人士,說起來還是和老奴本家一個鎮上的,真真兒算是老鄉了,她又為老爺生了小少爺,老奴實在不忍心看着她就這麼丟了性命,才答應替她送這份禮,只盼着這禮能合您的心意,想辦法救救新夫人,也算是日行一善了。”

秦韶歆恍然大悟,怪不得秦管家會幫櫻蓮,敢情是念在老鄉的份上,又估計秦家的小少爺啊。如此便說得通了,秦管家雖然為人十分的世故,卻也是個重情之人,但凡你有一點能打動了他,他也必會念着這份情誼,真誠幫你待你。當初她母親就是因為在江南時對秦管家多加照拂,來京后在所有人都拋棄了她母親的時候,唯有秦管家念及往日的恩情,願意出手相助。

不過想通歸想通,秦韶歆卻看不出自己有什麼幫助櫻蓮的理由,如果說只是為了和秦夫人作對,她也沒必要去找櫻蓮聯手,畢竟她此刻的心思早就不放在秦夫人身上了。很快,她就要成為新帝的嬪妃,是整個大齊的主子,那個女人見了她都是要下跪請安的,她沒那麼多的時間浪費在一個宮外女人的身上,她要斗垮其他的嬪妃和陳錦榆,等她真正成為大齊最尊貴最有權勢的女人的時候,要捏死那個女人輕而易舉。

“她能說服你幫她辦事,算是有幾分本領,但是我憑什麼要收她這份禮,又為什麼要救她?她是不是以為我整日閑的沒事做,跑回娘家去拯救她一個小妾?”秦韶歆冷笑了一聲,說著就將手裏的香囊遞了回去,不屑的說道:“再說了,她送的這叫什麼破禮,一個香囊,我身邊的奴才都不稀罕的東西,她當成寶物眼巴巴的給我送來?到底是她沒見過世面還是她覺得我沒見過世面?她跟了我爹,又給我爹生下兒子,怎麼我爹都沒賞她一些好東西嗎?這麼窮酸送來這勞什子,她給我我都嫌佔地方,拿走拿走。”

秦管家卻沒有接那個香囊,來之前,櫻蓮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把香囊給秦韶歆,一定要讓她看到裏面的東西。

“小姐,新夫人說了香囊就是個放東西的包裹,裏面有一枚銅鎖,是她的傳家之寶,請您務必收下,還說您看了之後絕對會喜歡。”秦管家沒有接那個香囊,反倒是往後退了一步,作了個揖,恭敬的說道:“禮物和話老奴都已帶到,是時候告辭了。您看了裏面的東西若是不喜歡就扔掉好了,左右別再讓老奴拿回去退了,老奴也不好意思。那麼,老奴便先行告退。”

說著,秦管家又行一禮,然後竟忙不迭地轉身離開,似是極怕秦韶歆再將香囊退還給他。

秦韶歆怔在原地,看着手裏的香囊,幾乎是哭笑不得,她這算是被一個小妾和一個管家聯手擺了一道嗎?居然還有人敢強迫她收禮?

這時一旁的齊嬤嬤見秦管家離開了,忙走到秦韶歆身邊,見主子盯着手裏的一個香囊似笑非笑的,也覺得有些詫異,忙問道:“主兒,秦管家和您說什麼了,這香囊又是什麼?”

秦韶歆回過神來,將秦管家的來意和香囊的事簡單的說了一遍,聽的齊嬤嬤也驚訝不已,盯着秦韶歆手裏的香囊看個沒完,似是也在琢磨這個看起來十分普通的香囊,到底有什麼特別之處。

秦韶歆揚了揚手裏的香囊,冷笑着說道:“我倒是要看看這裏面裝着的‘傳家之寶’到底是什麼稀世珍寶,能讓那個櫻蓮如此自信。”說著,她打開香囊,從裏面倒出來一個銅質的小牌子。

那個小牌子只是普通的青銅所置,樣子十分的簡單,上面刻着一些圖文,看起來很像是做買賣對接時用的牌子,就是那種隨處可見的東西。

秦韶歆大怒,這個櫻蓮是有毛病還是找死,拿這麼一個破東西送給她,還說什麼傳家之寶,這是在戲弄她不成?真是好大的膽子。

秦韶歆剛要罵出聲來,一旁的齊嬤嬤突然出手,十分逾規的將那個牌子搶了過去,拿在手裏,睜大雙眼,看個不停。她彷彿被控制了神智一般,又像是失了魂,眼睛越瞪越大,死死的盯着銅牌看,好像任何事情或者人都不能讓她移開視線。

齊嬤嬤的神色極速的變化着,從最開始的驚訝到後來的狂喜,十分的詭異,邊看還邊呢喃自語的嘀咕着什麼,樣子很像突然中了邪。

“齊嬤嬤,你怎麼了,你可別嚇我。這銅牌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秦韶歆小心翼翼地問道,說實話她有些被嚇到了,長這麼大,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齊嬤嬤這般失態,那模樣宛如被什麼髒東西附體了一般,連她看到都有些怕。當然了,更多的是擔憂。

“主兒,主兒,奴婢沒有看錯,真的是吳家的令牌,奴婢沒有看錯啊。”齊嬤嬤猛打了一個激靈,回過神來后的她激動的不能自已,將那個銅牌遞到秦韶襲面前,竟然哭了起來。

“什麼令牌?嬤嬤你在說什麼?”秦韶歆愈發的擔憂了,不顧身份一般抓住齊嬤嬤的手,用力的掐了好幾下,試圖讓失了魂的齊嬤嬤快點醒過來。

齊嬤嬤滿臉的激動,卻已經恢復了神智,她將那個銅牌遞給秦韶歆看,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至少能夠詳細的解釋給主子聽。

“主兒,這個令牌老奴見過,不,不僅僅是見過,還無比的熟悉。這是咱們吳家的令牌啊。”齊嬤嬤說著,眼淚就流了下來,這麼多年了,她萬萬沒想到,她還能再見這舊物一次。

自從吳小姐走後,秦家便和吳家徹底斷了往來,當初吳老爺說了狠話,說再也不要認這個女兒,現在人死了,吳家後悔也來不及了。何況秦嶺是伺候皇上的人,新娶的夫人也是皇親國戚,吳家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商賈門戶,哪裏來的本事和門路為吳小姐申冤報仇?

齊嬤嬤本以為這一輩子直到死,都不會再和吳家有瓜葛,可是她始終忘不了吳家對她的好,內心深處也一直把吳家當成自己的本家,就算見不到,也總是默默為吳家人祈禱,希望他們能過的好。同時她更加用心照顧秦韶歆,畢竟秦韶歆也是吳家的後人。

秦韶歆在江南只生活過六年,且年紀尚小,所以並不認得那個什麼令牌。齊嬤嬤卻是吳家的家生奴才,對吳家的一事一物都無比的熟悉,雖然十年未見,但在第一眼見到這塊令牌時,她還是馬上認了出來。為防弄錯,她特意拿在手上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最終可以確定這就是吳家的東西。

她激動不已,不僅僅是因為又見到了昔日舊主家的信物,更重要的是,能拿出這個信物的人,必定是與吳家有關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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