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生
今天的沈懷瑾顯然被命運女神眷顧,在採集小隊返回途中,他又發現了熟悉的植物——檸檬。
兩米多高的檸檬樹上結滿了黃澄澄的檸檬。
沈懷瑾喜上眉梢,抬手摘了一個,低頭聞了聞,果然是檸檬清新中帶酸的味道。
檸檬富含維生素C,能化痰止咳,生津健脾,還是壞血病的剋星。平常既能直接泡水喝,也能用作調製菜肴。
“瑾。”安看着沈懷瑾喜滋滋的模樣,真不想打擊他,但又不得不說,“這種果子雖然沒有毒,但咬起來又苦又澀,連最不挑的獸人都不願意吃。”
沈懷瑾笑着搖搖頭,反駁道:“這種果子,不能,直接吃,吃法特別。”
是作調味用的。
沈懷瑾也知道他目前的做法不能被亞獸們理解,只好半撒嬌朝大家說:“讓我帶回去,試試吧,會很好吃的!”
蘆和其他亞獸見沈懷瑾一副乖巧模樣,笑嘻嘻地為他求情道:“安,就讓他拿着吧,沒準西大陸真有特殊的方法呢。”
安只當他年紀小,愛玩,被他這麼求着也不捨得指責,想着今天採集的分量也夠吃了,於是默許了沈懷瑾帶上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讓採集小隊繼續返回。
沈懷瑾笑眯眯地跟在身後,左手拎着紅薯,右手捧着檸檬,想到烤紅薯、檸檬鳳爪和日後的土豆粉條,只覺得這趟真是不虛此行。
因為途中有些耽擱,採集小隊回到部落已是午後,厲已經帶着捕獵小隊出發了,沈懷瑾不免有些可惜,他原本還想拜託對方替他捉些活的小動物回來試驗的。
採集小隊回來后也沒閑着,一部分人負責劈柴火,一部分人前往溪邊清洗採集來的果子。
沈懷瑾隨着安去了溪水邊,他們今天採集了不少,但種類不多。粗粗一看,有沈懷瑾熟悉的朱果,類似上海青的綠葉草,還有一些沈懷瑾不認識的,比如拳頭大小、紫色果皮上有火焰花紋的火焰果,全身是刺、果皮深綠色的刺果等。
沈懷瑾頗有些好奇它們的口味如何。
洗凈的果子用大葉子包好,放在了一邊,沈懷瑾好奇問道:“部落,會把果子,晒乾嗎?”
安搖了搖頭,有些無奈沈懷瑾為什麼總有些奇怪的念頭,反問道:“為什麼不直接吃掉反而要曬起來呢?”
沈懷瑾眨了眨眼,道:“晒乾,可以讓果子,很久都不壞。”
安眼睛一亮,他很聰慧,一下子想到了,“西大陸也這樣做嗎?那我們就可以在衰季晒乾果子,這樣寒季也能吃上了。”
寒季是沒有食物來源的,部落從來只能吃囤下來的凍肉和獸骨,獸人們還好,可苦壞了口味普遍清淡的亞獸們,如今聽到晒乾可以讓果子保存更久,怎能不高興。
沈懷瑾見他高興,自然順從地點點頭。心裏思忖着能做些果醬最好。他從前早餐總是麵包抹果醬,還覺得委屈,來到這裏以後,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吃上一口麵包,吃上一口白米飯。
此時日頭正曬,部落里沒活乾的亞獸和獸人們這時候普遍在屋裏休息。只有一些幼崽們精力旺盛,還在山谷內四處玩鬧。
安他們收拾好柴火和果子后,也紛紛回屋了。
沈懷瑾謝絕了安的好意,留在了廣場上,他現在可沒閑情睡午覺,畢竟山谷里還有這群崽子們是沈懷瑾沒有直接接觸過的。
倒不是沈懷瑾想利用這些幼崽們做什麼,只是他猜測部落的困境可能和繁衍生息有些關係,想和崽子們打好關係,就算問不出什麼也沒壞處。
從沈懷瑾前兩日的記憶來看,除了太小離不了阿帕的,基本上部落里所有未成年的崽子們都在廣場上玩鬧,大概有十四五個,再考慮上死亡率,一年最多也就出生兩個幼崽。
獸人和亞獸一生中絕大部分時間都處於壯年期,而大河部落內部獸人和亞獸數量比例也正常,這種出生率未免顯得太低。
沈懷瑾此時正坐在聖獸樹下,他抬頭望着這棵樹葉泛黃,果子零星青澀的樹,幾乎可以肯定是大河部落的聖獸樹出了問題。
而大巫修聽到自己前兩日說的獸神眷顧的神棍言論竟能喜極而泣,說不準是他根本沒有所謂溝通獸神的能力,這與修曾經介紹過的祭祀體系是相悖的。
一個只懂草藥、不能溝通獸神、不能照料好聖獸樹的亞獸,又是如何做到部落大巫的位置的,這個部落究竟經歷了什麼?
沈懷瑾陷入沉思。
美麗的事物對崽子們有種天然的吸引力。
在沈懷瑾思考的時候,這群本在山谷里玩鬧的崽子們已經推推搡搡地湊到了他不遠處。
“瑾真好看。”一個個頭不小的崽子感嘆道,“我跟阿父說長大后想和瑾結成伴侶,阿父還揍了我一頓。”
“笨!因為瑾是厲喜歡的亞獸,你再這麼講小心厲也來打你。”另一個崽子說得煞有其事。
“厲才不會打崽子呢!”
“可他會拿蟲子嚇你。”
“我都多大了,才不怕蟲子呢!”
……
眼見着兩個小夥伴越吵越起勁,邊上一個崽子幽幽嘆了口氣,“好想和瑾一起玩呀……”
沈懷瑾當然也發現了這群推推搡搡的崽子,他們臉上有些期待又有些害羞的表情讓他想起了自己的妹妹。
妹妹出生時他已經是住宿生了,一個月才回兩次家,每次回家都能看到妹妹這樣瞧着他,軟軟地喊着哥哥。
想起了異時空的家人,沈懷瑾心中一軟,朝崽子們招了招手。
其他看着還小的崽子們倒有些猶豫,起先說話的那三個卻是快走過來。
這三個說是崽子,快到一米七的個頭看起來已經是半大小子的模樣了,只是臉看着還有些稚嫩。
兩個爭吵的小傢伙都長得精瘦有力,另一個說話輕聲的則顯得清秀乖巧些。
爭吵的兩個崽子一個叫黑,一個叫溪,清秀的那個則叫雨。三人看起來關係很好,而且儼然是崽子裏的領頭人。
沈懷瑾奇怪的是成年獸人發色豐富,而這群大小崽子們卻都是和亞獸一樣的深棕色。
於是他好奇地叫住了那個叫溪的少年。
雖然部落統一叫未成年的為幼崽,但沈懷瑾瞧着對方精瘦的身材和略顯英氣的臉龐,在心裏還是默默稱呼少年。
“你們的,頭髮,怎麼,都是一個顏色呀?”
溪撓了撓頭,大概有些奇怪沈懷瑾怎麼會不知道這種常識,但還是認真地回答道:“幼崽們到了成年期會分化,分化后擁有了獸形的就是獸人,頭髮也會變色,沒有變出獸形的就是亞獸。”
“不過看小時候的體格就能猜出來一些,像我和黑以後大概就會分化成獸人,雨就會變成亞獸。”
沈懷瑾點點頭,他雖然沒聽懂“分化”是什麼意思,但大致明白了幼崽們會在成年的時候通過是否能變出獸形來區分獸人和亞獸。也就是說,未成年的獸人是不能變身的,怪不得幼崽們都一致被拘在山谷裏頭不讓外出。
沈懷瑾很少與小孩交流的經驗,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些什麼,但看着沒被提問到的黑和雨亮晶晶的眸子,也不好走。
他看着流淌着的溪水,想起洗衣時曾看到的魚,靈機一動,問道:“我們去抓魚,怎麼樣?就是,在水裏游的那種。”
“魚?”雨歪了歪頭,問道:“魚是什麼?瑾說的是水生嗎?”
沈懷瑾點點頭,心想水生可真是個直白粗暴的名字。
“可水生好難吃。”黑皺皺眉頭,“肉少又扎嘴又腥,部落只有真的沒有食物了才吃呢。”
溪敲了一下黑的腦袋,低聲說道:“你剛剛還想過來找瑾玩呢,現在別這麼多話!”
黑立刻停了抱怨,嘿嘿兩聲,趕緊說:“那瑾我們快去吧。”
沈懷瑾知道這三個少年以為是自己想玩,所以有意“讓着”自己呢,心中不免多了份喜歡。
他估計這裏吃魚大概也不懂剖腹去鱗的,所以才覺得難吃,想到自己今天還採到幾個檸檬,於是道:“我知道,水生怎麼樣做,好吃。”
溪他們其實也不在乎水生好不好吃,再好吃也就那麼點肉,又不夠塞牙的,不過瑾既然想抓水生,他們當然是樂意陪着的。
沈懷瑾眼見着一群半大小子就要往四五米寬的溪流里跳,連忙制止。他雖然知道這群少年皮實,但這麼撲騰着哪裏是能抓得到魚的。
沈懷瑾撿了幾根樹枝,用匕首削尖了頭,將多餘幾根分給了幾個年紀大的,再親自下水,給幾個小子們演示了什麼才叫真正的叉魚。
厲扛着獵物回到部落見到的就是這一幕。
白皙俊秀的亞獸踩在淺水中,一向來被包得嚴嚴實實的下半身此時正露出纖長的小腿,雙腳踩着水中的鵝卵石,對比之下有種柔軟又脆弱的美麗。
他將插到了水生的木棍高高揚起,幅度之大露出了一小截勁瘦的腰肢。臉上洋溢着燦爛的笑,餘暉將他濃密纖長的睫毛和柔軟的黑髮染成溫暖的金棕色。
甩起的水珠好像撒在了他身上。
咚。咚。咚。
厲聽到了自己心跳的聲音。
他將獵物往地上一扔,以一種保護自己領地不被侵犯的陰騖眼神掃了廣場上其它獸人一眼,這才朝着沈懷瑾走過去。
一下插着好幾條魚的沈懷瑾正高興自己“寶刀未老”呢,猛一下被擁入了充滿血腥味的懷抱,驚嚇之餘一個肘擊擊向了身後壯碩的身軀。
回頭看到沒有防備的厲一下子捂着肚子疼彎了腰,精神還放鬆着的沈懷瑾竟然也沒懷疑脆皮近戰傷肉盾的合理性,得意地揚起一抹笑,拿腳輕輕地踢了踢厲的膝蓋。
“知道我的厲害了吧。”
獸人討好亞獸的時候從來不要臉皮,厲也不例外。
他頭一回見沈懷瑾這麼開心,不願意打破這一幕,只好假裝疼痛地捂着肚子,邊回味着對方光裸的腳碰到自己膝蓋時的柔軟觸感,邊抬眼貪婪看他開朗的笑。
沈懷瑾本來還得意着呢,這下看到他如狼似虎的眼神,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心裏不免一陣惡寒,心想這傢伙連被打的時候都能想到那檔子事,未免太變態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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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沈以為自己是威風凜凜大腦斧,其實在厲眼裏只不過張牙舞爪小貓咪罷遼(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