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捏起一顆珍珠細細看過後,解師兄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喜色,下意識也瞥了陸秧秧一眼。
見陸秧秧看到這些珍珠后仍舊面無表情,他忍不住罵了句“沒見識”。
“這是罕見的海紋珍珠!”
他晃了晃匣子,聲音裏帶着抑不住的炫耀。
“瞧見這珍珠上的波浪花紋了嗎?世上只有東海深處的一種蚌能產出這種花紋的珍珠!可惜匣子裏的這些個頭都小了點,看着也不夠圓潤,跟邊角料似的。不過這麼一匣子的量,也足夠出去買間地段不錯的商鋪了。要不是劉老爺手下有幾條常進海里的跑船,他們家也弄不到這種稀罕貨。”
陸秧秧確實沒什麼見識,但她怎麼看都覺得這匣子裏的珍珠跟她家裏打鳥用的彈珠差不多。
這樣想着,她仔細地盯住了匣子裏的珍珠。
嗯。應該就是這種珠子,上面的波浪花紋都一樣。
不過她家裏那些珠子都滾圓滾圓的,個頭也要大一些,一顆能頂匣子裏的三四顆,裝進彈弓里打鳥,一打一個準,手感相當好。
但解師兄見陸秧秧盯着他手裏的匣子良久,馬上就想到了別的地方去。
怕她覬覦珠寶,他伸手蓋住匣子,從口袋裏摸出一小塊碎銀子丟給她。
“拿着去買點想要的東西,別說師兄不想着你。”
陸秧秧十分震驚。
解師兄居然摳出了一塊碎銀子給她,這事兒實在太少見了!
雖然銀子碎得不能再碎了,可她還是很懷疑這裏面會不會有問題,總覺得手裏的銀子在燙手。
好在解師兄還有其他事吩咐。
他壓低聲音:“你記住,今日我們只是到鎮子上逛了逛,而且是各逛各的,沒有在一起,更沒有去過什麼劉老爺家!”
怕他不把事情的嚴重性說明白、她會掂量不清輕重,他乾脆跟她透露了實情:“我也不瞞你,那根刺槐枝八成是門主他老人家插下的,我們今天貿貿然闖進了院子,害得那刺槐枝有損,要是被門主知道,你和我一起完蛋!”
他咬着指甲細聲道:“幸好門主正在閉關,待在他的峰間小築內寸步不出,我今天手頭又帶了些東西,剛才臨走前已經在劉府用過,所有見過我們的人都會把我們的容貌忘掉,望峰門弟子裏姓謝的又比姓解的多,時間久了,門主就算出關查起來,也未必就能認定是我……”
看他已經開始自言自語,陸秧秧抓緊把她好奇的事問出來:“解師兄,你怎麼知道那根刺槐枝是門主留下的?”
這要是在平時,解師兄絕對不會願意為陸秧秧解答學業上的問題,但他現在心中不安,就總想要說些什麼。
“就是你叫我看的那張符。你剛進山不久,現在還沒學到,有時想要將符的力量發揮到極限,就需要畫符者在符上用自己的血留下自己的姓氏。這等高深的,說了你也聽不懂,你只須記得守口如瓶就是!”
原來如此。
如今望峰門的門主年過古稀,姓氏為“俞”,所以玄門百家裏輩分年紀低些的都願尊稱他一聲“俞老門主”。
看來她剛才沒有看錯,那三角符上露出來的的確是個“俞”字。
可那土裏到底封了什麼東西,竟然要望峰門的門主以血寫符才能鎮壓的住?
……
不久后,解師兄想起他還要拿燕窩去換錢,便打發陸秧秧在集市等着。
陸秧秧老實地點了頭。
但等解師兄一走,她馬上拿着那塊小的可憐的碎銀子跑了起來!
要說起陸秧秧進入望峰門以來最開心的事,那就是遇到了這山腳鎮子裏的羊肉餡餅。
餡餅麵皮內軟外酥,肉肥瘦適宜還給得大方,最妙的是裏面加了水蘿蔔碎,不僅去了羊肉的膻味,而且極為解膩,她第一次路過時吃了一回,過了好久都還惦記着,每次下山都要來買。
但這裏的生意實在火爆,羊肉餡餅很容易被搶光,所以她上次走前特意跟賣餅的大娘說好了,今天一定要給她留一個。
——並不是她只想吃一個,實在是她手裏的錢只夠她買一個餅吃。
但是,既然知道了師兄給她銀子是為了堵她的嘴,那這銀子她就敢隨便花了,那她就有錢了!
陸秧秧直奔餡餅鋪子:“大娘!是我!我來了!我要兩個!兩個!”
……
陸秧秧的第一個餡餅剛吃完一半,解師兄就摸着他鼓起來的錢袋回來了,同時,他還帶來了載他們回山上的馬車。
上馬車前,陸秧秧還是老樣子地湊到車前,摸了摸那頭拉車的“馬”。
拉車的並不是真的馬,而是只健碩的木馬,被人用了符,專門負責送望峰門裏的人上山下山,不會迷路,不知疲憊,陸秧秧每次見到它,都覺得神奇極了。
可惜讓馬動起來的符被裝在了木馬的肚子裏,她現在不敢拆,所以只能靠多摸兩下解解饞。
但她還沒摸上幾下,已經在馬車上坐穩的解師兄就開始催她。
她只好趕緊叼着餡餅爬上了馬車。
可等她上了馬車,解師兄又開始嫌她吃的餡餅有味道,煩躁地撩開帘子想透氣。
剛一掀開帘子,他又被外面鋪子裏烤肉爐子冒出的黑煙熏了個正着,只能悻悻地摔上了帘子。
不順心的事一件接一件,這讓他更放不下劉府院子發生的事了。
“不成。”
他左思右想都覺得不安穩,還是從懷裏掏出了一個荷包,小心地從裏面拿出了一張疊成三角的小符,用兩指夾住,伸到陸秧秧面前。
“我要你立誓,絕不再提我們今日下山後的任何事。如有違背,你的臉上就會出現一道深刻入骨的醜陋傷疤,一輩子都去不掉!”
陸秧秧雙手捧着羊肉餡餅:“嗯,我立誓。”
隨着她話音一落,那道符蹭地燃燒起來,火焰頗有衝天之勢。但下一瞬間,符紙便徹底散成了灰。這便是生效了。
看着落了一地的灰燼,解師兄放心了不少,嘴角開始上揚。
但他的笑還沒露完,他忽然兩眼一閉,毫無徵兆地直挺挺昏睡了過去。
陸秧秧把腿往旁邊側了側免得被他碰到,接着便不緊不慢地繼續吃餡餅。
隨着木頭馬蹄咯噔咯噔的響着,不只什麼時候起,馬車窄小的車廂內出現了發著黃白微光的細小螢火蟲。
三隻,五隻……無數只……
它們很快飛舞成群,落到了解師兄閉緊的雙眼上。
不多時,那些螢火蟲又拍翅飛起,紛紛不斷地在空中灑落下細碎的粉末。
那些粉末如流沙般在空中流淌着,慢慢凝成了一片黑白水墨畫。
畫中,一個雄壯粗獷、滿頭亂髮,滿臉鬍子的野人被鎖在籠子裏,手腳皆戴着鐐銬,懷中抱着一頭已經昏迷了的吊睛瘦虎,似在仰天哀嚎。
這場景凄慘得實在超出了想像,陸秧秧愣了愣,連忙咽下羊肉餡餅的最後一口,朝着那幅水墨畫輕輕地揮了下手。
水墨畫登時浮起了波瀾。
那個野人用力地抱緊老虎晃了晃,發出了氣吞山河的大喊:“大王你醒醒啊!醒醒!不要放棄,秧秧一定會來救你的!她小時候最喜歡躺在你的肚皮上睡覺,還總趴在你胸口找奶喝呢!”
“……”
半晌后,陸秧秧捂住了自己的臉。
……
水墨畫中的“野人”就是陸秧秧不遠千里、隱藏身份待在望峰門的原因了。
她是來找人的。
不。
陸秧秧看了看水墨畫中的籠子和鐐銬。
現在不是找人了。
是救人。
……
事情要從一個月前說起。
那天,陸秧秧正拖着家裏的老黃牛在田裏犁地,忽然發現家裏最近好像少了一個人。
在找其他三個人打聽了一遍后,她確定了,他們家裏的段崢明消失不見了。
但說實話,段崢明不見,陸秧秧是絲毫不擔心。畢竟段崢明也算是她叔叔伯伯一輩的人了,人雖不怎麼靠譜,但一柄巨錘掄起來,等閑之輩絕不可能近身,更何況他身邊還有雄虎“大王”和花豹“阿毛”一直跟着,那可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凶獸。
所以在藏書閣看到段崢明的命牌還好好立着以後,她就把這事兒忘到了腦後,繼續犁她的地,希望今年她種地的誠心可以感動上蒼,讓這片地里種出一根能吃的玉米。
可過了沒幾天,段崢明的花豹阿毛卻自己跑了回來,臉上還掛了彩。
這下陸秧秧就沒辦法安心犁地了,看家裏其他人都忙着,她就沒多說,隨便準備了點防身的東西輕裝出了門,拿着用來尋人的羅盤一路開始走,結果一走就走到瞭望峰門的地盤。
望峰門!顧名思義,坐落在高聳入雲的無名峰中段,仰目便可眺望山峰,地勢險峻難攀,多少人想要潛進去做這做那,可最後通通屍骨無存。
但這些對陸秧秧來說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望峰門是玄門百家中唯一用“符”做武器的門派。
一個月前的陸秧秧在“符”之一道上可以說是一竅不通,家裏也沒人會畫符。
小時候她倒是曾看人畫過幾次尋靈符,那人送了幾張給她、還教了她用法,好用得她恨不得天天用。
所以對一個月前的陸秧秧來說,“符”是既神秘又厲害的存在,她寧願跟那些靠武力稱霸的門派真刀真槍的幹起來,也不願招惹望峰門的符師。
可尋人羅盤的的確確指向著望峰門所在的無名峰。
試了好多次,結果始終如此,陸秧秧只好戴緊手腕上用來壓制自己靈力的紅繩,換了身破舊的衣裳、又往臉上摸了幾把泥,讓自己完全不惹眼地走進瞭望峰門管轄下的山腳鎮子。
可她剛一踏進鎮子,尋人羅盤上的銅針就開始急速旋轉,嚇得她趕緊把它抱進懷裏、蹲到牆角。
在轉了無數圈后,銅針總算慢慢停了下來,可羅盤卻再也不好用了。
陸秧秧馬上又從包袱里拿出了一個新的備用羅盤,可這個羅盤一樣還是用不了。
正當她尋不着頭緒時,她就遇到了這位解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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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除了臉真的哪裏都不可愛。
[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