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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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小阿涼第一次沒聽爸爸的話,在晚上十點之後從家裏跑出來了。

她背着一個小小的醫療包,裏面有些創可貼,紗布雙氧水碘酒什麼的。小阿涼想,或許是貓貓們不小心被什麼東西傷到了,或者......被野狗咬到了呢。

所以她專門帶上了醫療包,還拿着一個小小的手電筒。

花花的後頸一直到背部有好大一條口子,但是它不讓小阿涼幫着包紮,只是拖着她往外走,像是要帶她去什麼地方。於是小阿涼只能跟在花花後面,一路跑過去。

爸爸一般要凌晨才會回來,因此只要自己在那之前趕回去洗個澡就好了。

雖然這麼想着,但是小阿涼的心裏還是很緊張,她呼哧呼哧地跑着,粉白的小臉很快熱紅了,像個熟透了的水蜜桃。

小孩兒跟着一隻貓七彎八拐地在小巷子裏面穿梭,今晚月亮很大,地面的小路被照的透白,隱隱約約能夠聽見周圍人家的狗叫還有很吵的蟬鳴。

最後小阿涼也被繞暈了,她才來這個地方一個月,每天都是幼稚園和家裏兩點一線,哪裏跑到過這麼遠的地方來。

不過很快,跑在前面的花花就停了下來,它兇狠地拱起脊背,連被血液打濕的毛都唰地豎了起來。小阿涼藉著月光看了看周圍,

這裏好像是一片老舊的樓房區,掉落灰屑的牆面上寫着一個大大的拆字,高大的樓房投影下大片的陰翳,後面是一片黑壓壓的樹林,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清。

忽然暗下來的四周,窸窸窣窣的樹葉摩擦聲,此起彼伏的蟬鳴,還有偶爾的狗吠,周圍陌生的一切讓小阿涼忍不住抱緊了懷裏的小包包,胸腔里像是揣了一隻小白兔似的,撲通撲通直跳,

——她有點害怕了。

不過下一秒,刺耳又凄厲的貓叫就從不遠處的樓房中傳了出來。

“喵嗷!!!!”

“喵嗷!!!!”

一聲又一聲,一聲又一聲,連玻璃都因為這刺耳的聲音而輕顫着,聽起來宛如掙扎在地獄中的惡鬼,讓人毛骨悚然。

【大橘!】

小阿涼一下就聽出來了,因為相對於別的貓貓或尖或軟的聲音,大橘的聲音憨憨的,有點粗,很有辨識度。

她趕緊往前跑了幾步,跟着聲源找過去,高大的樓房遮住了餘光,因此地上太黑,小阿涼沒注意突然踩到了什麼東西,腳踝扭了一下,就直接摔在了地上。

小孩子皮膚嫩,地上又是坑坑窪窪的,這麼摔一下膝蓋手肘立刻就磕破了,她在地上緩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準備爬起來,那雙漂亮的眼睛裏面蓄滿了淚,嘴角控制不住地下癟。

“嗚......好疼。”

這時候,花花跑過來舔了舔她的臉,又來扯她的衣服。看着渾身染着血的大貓,小阿涼努力把眼淚憋回去,她也不敢碰它,怕碰到它的傷口,只是撐着地讓自己慢慢站起來。

小阿涼吸着冷氣,疼痛都讓她有些拿不穩手電筒了,她回頭用手電筒照了照,白色的光也跟着顫顫巍巍的。她發現自己剛才被一塊磚頭絆倒了,

但是光打開的時候,小阿涼看到花花正在嗅着什麼,她走過去仔細瞧了瞧,發現是一灘乾涸掉的血液,周圍還有幾搓像是被撕扯下來的貓毛

意識到可能發生過什麼之後,小阿涼嚇得立刻用手捂住了嘴,渾身都開始發抖,眼眶瞬間紅了一圈,緊接着豆大的眼淚就啪嗒啪嗒地落下來了。

然而這時候,凄慘的貓叫聲還在繼續。

小阿涼嚇得趕緊關了手電筒,用手臂擦了擦臉上的眼淚,然後小心翼翼地去找到了聲源。

——在二樓。

從窗戶上的剪影她看到了裏面好像有一個男人。小阿涼急得不行,但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她連幼稚園扯她頭髮的男孩兒都打不過,更別提像爸爸那樣高高的男人了。

更何況現在,她迷路了,連怎麼回家都不知道。

然而這時候帶她過來的花花已經因為失血過多,連站都站不穩,眼看就要暈過去了。小阿涼只能先用紗布把它的傷口纏好,然後藏到後面樹林裏的一個草窩窩裏面,

接着她又折回來,抬頭望了望旁邊那棵的櫻桃樹,很高,大概有兩層半那麼高,枝繁葉茂的,長的很好。不過它的枝幹到那邊窗口還有一小段距離。小阿涼想了想,她走過去,把雙手放在樹榦上。

——指尖忍不住地發抖。

她閉上眼湊過去,聲音還帶着點哭腔,小聲地說,

“大樹哥哥,你能不能往旁邊一點點,拜託拜託。”

“就,靠近那個窗戶,拜託你,求求你。”

“一點點......就過去一點點就好了。”

雖然爸爸說過這個能力不能隨便用,不過現在不算是隨便吧。小阿涼這樣想着,好半天之後,才緊張地睜開了眼,抬頭一望——

這時候原本距離窗口還有一米遠的枝幹已經穩穩噹噹地架在窗戶上了。小阿涼用手背擦了擦眼淚,又趕緊去抱抱樹榦,認真又感激地說,

“謝謝大樹哥哥。”

說完,她就開始往樹上爬,呼哧呼哧就竄了上去,哪怕是還穿着裙子,那動作也靈活得像只小猴子似的。

兩分鐘后,小阿涼小心翼翼地蹲在樹榦上,趴在窗檯往裏面望,裏面的窗帘被拉上了,不過還好沒有防盜窗,也沒有從裏面鎖上。

她小心翼翼地推開一條縫,然後撥開一點點窗帘往裏面望。這應該是在客廳的位置,但是裏面什麼傢具都沒有,牆邊全是一排籠子,裏面都是奄奄一息的貓咪。

小阿涼看到了眼熟的大橘和梨花,梨花在籠子裏,渾身的毛都炸開了,呲着牙,喉嚨里嗚嗚嗚地發出些壓抑的咆哮,後背禿了一塊,血淋淋的。大橘卻是渾身是血地躺在一個男人腳邊。不知道是昏過去了,還是死掉了。

小阿涼哪裏看得這些,一眼望過去的時候,眼淚珠子啪嗒啪嗒地就順着側臉流了下來,不過她還是死死地捂着口鼻,然後拚命讓自己的心跳放平緩,免得被壞人發現。

——這是爸爸教過的辦法,能掩蓋自己的氣息。

“張爺您別生氣,跑掉的那隻母貓我曉得,又瘦又丑,肯定不成事兒,除了她,我們這片兒的老貓可都在這兒了,您看看有沒有合適的?”

這聲音小阿涼在熟悉不過了,她趴在窗台上,連轉移視線都小心翼翼的。她看到了一個滿口黃牙,穿着一身破道袍的老頭。

——就是十字路口那個黃大仙!

“除了這隻狸花貓還可以勉強一下,其他都不行。”

“哎喲喂,要不說您是高人呢,這眼光真是......”

“行了,馬屁話就別說了,僱主那邊要得緊,這麼一隻怎麼夠,你再去找!”

張爺嫌惡地甩了甩手上的血,然後在地上的大橘身上狠狠踢了一腳,嘴裏罵罵咧咧的。癱倒在地上的橘貓發出了一聲虛弱又痛苦的慘叫。

不過這並沒有讓屋裏的兩人有半分的動容,一口黃牙的老頭笑得格外諂媚,

“嘿喲我的張爺,現在這時候,我哪兒去給您找上了年歲的老貓啊,活得越久,那貓就越精,平常都見不着個影兒,連給吃的都不近人,就這幾隻都還是靠着一個小孩兒才找着的呢。”

【小孩兒......?】

小阿涼突然睜大了眼睛。

【他說的是......我?】

黃大仙兒笑得臉都快爛了,他忽然一拍腦袋,說,

“您瞧我這記性,還有一隻,那品相絕了!”

張爺瞬間冒了火,他直接一腳踹過去——

“媽的還有一隻你不早說,馬上就子時了,趕緊給老子拿出來。”

黃大仙一邊哎喲哎喲地叫着疼,一邊訕訕地笑着從裏屋拿出了一隻籠子,他小心提着一直走到男人面前,才把外面的罩子掀開。

“張爺您瞧,這可是血統最純正的玄貓,你看看這毛色,這品相,嘖嘖嘖,不往大了說,百年難遇也是有的,反正啊,我老黃這輩子就沒見過這麼漂亮的玄貓。”

髒兮兮的罩子被掀開,裏面懶散卧着的小黑貓漫不經心地睜開了眼。小阿涼也屏住呼吸望過去,然後,她就撞進了一雙極端美麗的眼瞳裏面。

那是一種極為幽深而冰冷的綠色,讓人忍不住聯想到宇宙深處那神秘的繁絢星雲。虹膜的中央印刻着一道尖利的豎瞳,又平添了幾分危險的野性。

黑色幼貓抖了抖耳尖,就像是無意間注意到了一粒塵埃似的,傲慢又冷淡地望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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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沒錯,這就是那隻死傲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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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喵里喵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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