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氣吞萬里如虎
第二日，將至正午，紫禁城卻還被籠罩於濃霧之中，那一絲陽光絲毫不能給人帶來溫暖意味。wenxueMI.coM
結束了早朝之後，崇禎皇帝分別召見兩位昨日給自己留下深刻印象的年輕人，今日他的精神已經完全恢復，而且心情也很不錯，因為早朝之時有捷報傳來，盧象晟與洪承疇二人果然是沒有讓自己失望，比起幾位前任來說出色許多，西北的流寇分別被蕩平幾處，什麼不沾泥之流的匪首也被斬殺，如果內患平定，大明也才有充足的力量應付遼東清國的不斷進逼。
今日皇帝主要召見的對象還是身為錦衣衛軍官的王小石，在皇帝眼中他是有栽培提拔價值的，因此自然先行召見。
王小石進入御書房立刻就感受到端坐的皇帝臉上的喜悅之色，心中暗暗高興，龍心愉悅之時晉見自然是有很多好處的，山呼萬歲之後，皇帝讓他平身。
“王小石你昨日給朕留下了不錯的印象，行事果敢談吐機智不流於俗表，朕今日得空與你相見，很想聽一聽你對於當今大明天下所面臨的內憂外患之看法，希望你暢所欲言不要畏縮扭捏，朝堂之上有太多的腐儒而武將之中更是缺少有前途值得栽培負以重任之人，朕對於年輕英才真是充滿渴望！”崇禎皇帝很是充滿期待的眼神投向於他。
王小石先是有些詫異於皇帝居然向自己直截了當的詢問國家大事，隨即凝視遠比實際年齡要來得蒼老的皇帝容顏也有些欽佩於他的勤政，心中卻在思忖總要說些讓皇帝刮目相看的新穎觀點才能顯現自己的本領才是。
“陛下所言讓小石惶恐，其實如天子門生盧象晟大人那般的儒將卻都是世人景仰，小將大膽妄言還請陛下贖罪！”儘管方到京城王小石卻也知道如今在萬歲心目中最為走紅的武將是誰，很奇怪自己對於傳說中的儒將也有莫名的景仰，因此方才所言也不能算是對於皇帝投其所好。
“盡可說來，言者無罪。”崇禎皇帝捻着稀疏的鬍鬚微笑道，對於盧象晟這位天子門生他一向都是很看重的，心中時常思忖：“朕若多發現提拔如他那般的年輕人統帥軍隊治理天下何愁不能建立太平盛世，可恨這朝廷的重臣卻都是些老朽昏庸之輩，朕雖為帝王撤換殺戮不少，但是論資排輩上來的卻還不如以往，也許真正的年輕英才都被他們阻擋難以出現在朕之視線，盧象晟若非當年勤王被召見如何有機會為朕分擔憂愁為大明社稷奉獻全力？”
“如今大明之內憂外患看似不外乎西北兵亂與遼東烽火讓陛下憂心忡忡國家不得安寧，朝廷被迫兩面作戰卻是都處於困境之中，導致府庫空虛稅賦增加民生凋敝，再加上連年天災導致難以有緩和時間讓大明休養生息，微臣斗膽妄言朝廷之中黨爭更是不斷，地方之上據說官員並非都乃清明愛民------”
崇禎的茶杯拿在手中卻並未沾唇，面色變得苦澀起來，“你說得不錯，難為你年紀輕輕所說正是切合要點，朕登基以來自問勤勉卻始終無法扭轉局面，難道真是天意使然，讓我大明天下遭遇浩劫不成？”
王小石卻是猛然大喝一聲，“謬！大謬也！其實國家真正陷入危難的原因並非天災與遼東西北難以平息的烽火，而是因為我大明之人皆已經失去了開拓之思想，就算是陛下又何曾還有當年洪武帝與永樂帝遠逐蒙古於草原的雄心壯志，心中所思最多也不過是克複遼東卻絕對並非如當年岳公所思之直搗黃龍！”心跳加快，這可是有攻擊皇帝的嫌疑，不過的確會給皇帝以真正震撼，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這般勇氣，渾身熱血奔流，頓時就滔滔不絕的說了下去，“其實直搗黃龍在小將看來亦不是真正目標，天下廣大未有盡頭，陸地之上自可向西繼續探索，只要全國臣民能真正得以國家利益為重，團結一心傾盡全力一定可以在平定那兩處烽火的戰爭鍛造出一支無敵雄師。而西人當今正是航海時代聽聞各國都有無數海船載有國民四處遠行發現土地攫取利益，而我大明卻喪失了開拓的精神，當年鄭和七下西洋之海船聽任腐爛無人再提遠航之舉，此時正應該揚帆暢行於海洋之中奪取海外的資源克使國庫充足百姓富裕，絕對不能固步自封陷入閉關鎖國！”這一段話卻彷彿是從未在自己腦海中閃現過一般卻也激動地從口中說出，讓他不由感覺到一絲詭異，也許自己所擁有的智慧潛力其實真是無窮？
崇禎皇帝被震驚了，手中的茶杯劇烈的顫抖，有幾滴茶水溢流而出卻不自知，眼前的這個青年居然在自己面前暴喝，然後滔滔不絕地說出這麼一番讓自己彷彿從未想像過的言語，但是這激蕩的話語熱切的眼神卻又分明將自己感染，彷彿自己的熱血亦開始激蕩，眼前居然憧憬出現了金戈鐵馬碧浪滔滔的畫面------
“陛下，您當初少年登基就可以毅然決斷剷除閹黨魏忠賢，是何其的果敢英明，套用一句如今流行的話語，讓臣一直很想面對陛下說出‘對於您之景仰有如長江之水連綿不絕，又猶如黃河之水泛濫不可收拾。’”王小石頓了一下，臉上顯現出一絲微笑，“如今陛下一定也可以撥開雲霧帶領我大明子民衝破困境，臣堅信從不懷疑，因此才大膽妄言未來，也許其中有少年輕狂之想像，但至少值得我們去努力，或許對於我們這一代人只是夢想但在我們的後代手中可以完全實現！”
崇禎重重地點了點頭，抿了一口茶水，隨即長出了一口氣，道：“你說的話語對於朕來說很新奇，堪稱氣吞萬里如虎，但的確讓朕心中為之激蕩起伏，朕並非一個抱缺守舊之人，如果真得對於國家百姓有利之開拓當義無返顧！”右拳重重地擊打在桌岸之上，停頓片刻，臉色逐漸平淡起來，眼神中重新有了一絲陰冷意味，“但是如今談論遠景尚早，畢竟這兩處烽火已經讓國家陷入危難之中，朝廷之中的許多文臣武將皆讓朕異常失望，朕也深感辜負天下之厚望，不要說開拓國家就連最基本的國泰民安都難以給予朕之臣民------”
王小石心中唏噓，至少面前的皇帝不能算得上是荒淫無道之君主，看他深鎖的眉宇瘦弱的身軀還真是讓人有那麼一點的同情，皇帝既然已經說得這麼清楚對於如今的文臣武將皆很失望自己當然要再度表示效忠了，立刻跪倒在地，重重地以頭撞擊地面，“王小石意拋卻生死追隨陛下，刀山火海也決不退縮！此生奉獻於我大明社稷------”
鏗鏘的話語咚咚的磕頭之音無不讓崇禎皇帝感受到年輕人的忠誠，騰身而起雙手攙扶，目睹王小石頭上的紅印感嘆道：“朕正是需要如你這般年輕充滿朝氣與忠誠的臣子，好，好，好！”重重地拍打着王小石的肩頭，眼神中忽然掠過了一絲飛揚，“其實朕也還足夠年輕，雖然不能真正萬歲，卻還有足夠的時間實現你所說的想法，也許不要等到下一代，其實朕從小亦有揚帆碧波之暢想，過往倭寇逞強也與我大明荒廢海防有很大關係，若有強大戰船揚帆至少可以保衛鬆弛海防！”
皇帝的話語與信任讓王小石真得難以將他與那個昏庸殘暴的殺害督師的形象聯繫起來，真心激動道：“陛下聖明，臣期待着有朝一日能為陛下駕御戰船揚帆碧狼，雖然臣還從來沒有操船的經驗------”
“哈哈，朕還擔心到時候你不僅不會操船別暈船掉到碧浪之中了------”崇禎皇帝輕鬆的微笑，“好，今日朕心情不錯，就與你這個小子一起喝上一杯美酒繼續暢談。”
王小石也微笑道：“謝主龍恩，不過外面還有一位更加年輕的小傢伙還在等待陛下召見呢，還請陛下先見他一下，不然我飲美酒讓他空着肚子等待終究有些過意不去，畢竟昨天我與他也算搭檔一場的。”
“好，朕就先賜予他一杯美酒勉勵幾句，不過今後也許你與他不會成為朋友的。”崇禎別有意味的一笑，“朕已經答應曹化淳的請求讓這個小子趙若跟隨在他身邊培養了，而你好象乃是王承恩的親戚吧！”對於皇帝來說手下之人分成陣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相互鬥爭更加讓皇帝的權威顯現感到安全，而一派獨大對於皇權絕對並無好處。
“嘿嘿，其實臣說起來也是沾了叔叔的光，否則也不會初入錦衣衛就先當上了百戶頭銜，不過這也是我自己去狐假虎威混來的，還請陛下不要怪罪我叔叔，他可是對於陛下無比忠誠為人又是力求正直的！”王小石的臉色微微發紅，彷彿有些不好意思，看來皇帝對於自己還專門了解了一下，這一切都表明重用自己已經成為現實，至於讓趙若跟隨曹化淳對於自己未嘗不是一件好事，這豈非等於在奸佞那裏放上了一枚重要的棋子嗎？
“不要為你叔叔解釋了，朕自然知曉他的正直與忠誠，雖然你寸功未立成為百戶多少是因為他的緣故，不過被擺放到閑職去負責培訓錦衣衛也是因為你叔叔的緣故啊，這可是不容易快速出頭的位置你居然很爽快地接下了，讓朕有些意外。”崇禎皇帝饒有興趣地注視着王小石，“你難道對於自己真得是那麼有信心又有耐心嗎？”
王小石鄭重道：“畢竟接受這項任務可以實在地為錦衣衛培訓出合格的人才，又可以為微臣在錦衣衛的發展打好根基，臣還年輕雖然報國心切但是卻明白也不能過於急功近利，如果失敗那證明臣只是志大才疏之輩，那臣也就可以甘心離開去闖蕩江湖，爭取比較唾手可得的俠客之名也未嘗不是一種生活方式。”
“你倒是有很豁達的心態啊，朕很欣賞！”崇禎皇帝忽然壓低聲音，“聽聞你們江湖武林有許多傳奇之事情，朕也一直很有興趣，你不妨有空向朕訴說訴說。”
“哈哈，原來陛下還真是興趣廣泛有很多嚮往好奇之事啊，微臣遵命。”王小石感覺皇帝果然真得是又親切了許多，口中忍不住哼唱一起一首江湖中應該很流行的歌曲，“滄海一聲笑滔滔兩岸潮，浮沉隨浪只記今朝。蒼天笑紛紛世上潮，誰負誰勝出天知曉？江山笑煙雨遙，濤浪洶盡紅塵俗世幾多嬌，清風笑竟若寂寥，豪情還剩了一襟晚照。蒼生笑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崇禎皇帝也禁不住跟隨着哼唱找尋着曲調，他的歌喉卻要比王小石勝過一籌，“此歌乃何人所作？”
“乃是江湖中有名的黃老前輩，可惜他已經仙逝，不然我想若陛下請他創作一首激蕩我大明軍隊的鐵血軍歌最是適合。”王小石感慨萬千。
趙若經歷了一夜悲傷精神明顯不濟，晉見皇帝的時刻也僅僅是強打着精神做到不失禮數，但是對於御賜的醇香美酒卻是根本沒有流露出狂喜的表情，不過皇帝也沒有對他有過多的關注卻也沒有發現他不符合情理的表情，“奴婢謝恩，萬歲萬歲萬萬歲。”拜謝之後他就打算退出宮殿，對於自己身邊的王小石更是刻意不看，害怕再次觸動自己好不容易才平復一點的心靈，萬一在此處落淚，如何收場？
王小石手中也端着御賜的美酒，雙目卻是凝望着趙若，心中感慨這位小太監對於秦兄的逝亡竟是悲傷至斯，自己無論如何要讓他振作起來攜手合作，“陛下，小石懇請與小趙公公幹杯飲盡這御賜美酒，昨日面對那千鈞一髮的景況我與他為了一個崇高的救駕目標攜手合作，忘記危險可謂共患難，如今同得陛下賜予美酒更是可謂榮辱與共，小石希望日後也能共同將全部心力奉獻於我大明，不負為這片熱土奉獻生命之英魂囑託！”眼神炯炯充滿激勵意味。
“好，好，看來你是想證明自己可以與趙若成為朋友啊，朕准許你們在此乾杯無妨！”崇禎不以為意隨口應道。
“乾杯，朋友！”王小石眼神之中突然之間也有了悲傷色彩，聲音卻是一字一頓，“誰說少年不知愁滋味，但憂愁於天下危難卻也應該酒入愁腸心更堅強。”
眼光注視之瞬間，王小石眼神中悲傷的色彩讓趙若心弦微動：“朋友此刻其實與自己的心情相同，哪怕悲傷不如自己那般深厚卻斷然並非偽裝，自己失去了師傅，也許真得可以擁有朋友？”
酒杯碰撞，趙若卻感覺心靈彷彿也受到撞擊，酒入愁腸卻是果然讓內心感受到一股火熱激蕩壓倒心中之仇怨------
兩名年輕人同時步出宮殿，並肩走出十數步之後對面相視，趙若衝著王小石點了點頭，輕聲道：“其實昨夜我想了許多，今日也感悟許多。”
“我明白，不要想得太多太過複雜，再思考半日如何，趙若，優柔寡斷遲疑不決不應該屬於我們這樣志向遠大之年輕志士，今晚我請你喝酒，也讓你看一看秦兄記敘之文字中對於你的期許，你不會讓他失望！”王小石露出一絲親切笑容，既然已經知曉趙若心態的轉變，他自然要趁熱打鐵，也堅信趙若將會與自己並肩攜手在崎嶇前路之上前行，揮舞一下拳頭，大步流星而去。
趙若望着王小石的背影若有所思片刻，金色陽光沐浴其身帶來無盡溫暖，口中喃喃自語道：“師父對於我之期許應該就是讓我繼承他之夢想，其實王小石說得不錯，傷痛終需撫平，自己的內心應該更加堅強。”抬頭望天，陽光刺目，已有決斷，告別悲傷。
將要步出紫禁城的王小石卻猛然間驚醒發現自己居然忘記了向皇帝提醒一件重要之事，秦端方至死都念念不忘的關於西洋人為遼東清國提供火器------
因此王小石也只有硬着頭皮再度返回請求面見皇帝，就連大殿外的內官都異常驚異暗自譏嘲年輕人不知道天高地厚，不過天幸崇禎皇帝居然還是決定召見於他。
“陛下，微臣還有話要要說------”王小石進入大殿立刻跪倒，臉龐有了焦慮之色，聲音卻是變得極其輕微略微猶豫，方才還**澎湃的心情難免有些忐忑，真得有些害怕皇帝突然變臉。
崇禎皇帝端坐不動，臉色果然陰沉起來，心中對於因為自己賞識飛躍的年輕人得意忘形有些惱怒，“朕的時光可謂寶貴，年輕人不要恃寵生驕才是！”皇帝的目光之中儘是威嚴。
王小石自然讓自己表現地戰戰兢兢，面對天子表現威儀之時自己自然不能表現出鎮定，眼光也變得虛浮起來，“萬歲，微臣惶恐，因為，因為方才蒙您垂幸賞識讓微臣激動萬分卻是忘記了一件關乎於大明社稷之事情尚未回稟，還請陛下給微臣一點點說話的時間。”低頭不敢於直視皇帝眼神。
崇禎哼了一聲，“那你就趕快說吧！”袍袖一甩，“若是讓朕感覺無關緊要可是欺君之罪責！”身為皇帝自然要恩威並重，對於賞識的年輕人也自然是不能太過縱容，也許方才自己是對於他太過平易親切了。
王小石充滿憂慮的說道：“陛下，微臣坦言大明遼東各軍與清軍相比恐怕目前唯一所擁有的優勢就是在於火炮方面了，但是萬一他們也同樣以重金從西人手中購買的話，用以攻擊我軍賴以支撐局面的堅城，只怕對於遼東局勢大為不利啊------微臣擔心有些敗類為了自己的利益與西人勾結出賣我大明偷運武器以及各種物資於清人手中。”
崇禎聞言臉色果然也是一變，點了點頭，眼神中卻是立刻有了嘉許之色，“你能念及此點可見你的確是時刻思慮於國家安危，好，提醒的很好，朕即刻下道旨意對於在我大明境內的西洋人嚴加監視絕對不允許紅衣大炮到達韃子手中！”
“陛下英明！”王小石這才鬆了一口氣，看起來自己的提醒還是很有用處的，而且皇帝也因為提醒對於自己好象更加看重了，不過其實方才皇帝展現的威儀其實還是帶給了自己真實的壓迫感，這也許就是皇權之力量吧？
午飯之後，王小石決定去將田令孜副指揮使撥付的那可憐萬兩經費領回，金錢雖少卻終究還是可以發揮一點效用的。
“區區一萬兩的經費王百戶你就居然敢於應承接下創辦錦衣衛學校的差事，實在是讓人感覺驚訝，我想會有很多人在期待着觀看你的表現是否神奇？真得創建出一所可以為錦衣衛源源不斷輸送人才的學院。”周夢成微笑着接過了王小石遞過來的田令孜批准的經費單據。
王小石也是回報以微笑，道“也許大家都是期待着看自不量力的我之笑話吧，不知道周先生是否如他們一樣期待着我出洋相呢？”
面前的這位年紀已界五旬的周先生乃是掌管錦衣衛一半財務會支權利的重要人物，據說為人一向尖酸刻薄貪婪，不過因為據說很有背景一直卻是佔據這個油水充足的位置，眼見之後首先發現他果然如傳說中的一般生就一副尖酸之像，身着文士衣衫卻顯現不出一絲的儒雅，倒是身上陪戴的幾塊名貴玉墜反而體現出顯擺的市儈，不過自己天生就這一萬的經費也不怕他膽敢剋扣，因此對他也並不算很是恭敬客氣。
對於年輕人很沖的這句反問周夢成彷彿絲毫不以為意，笑容淡然，彷彿很不經意得掃視了一眼單據，“呵呵，看來最近這段時間田大人的字練習得越發龍飛鳳舞難以辨認了，不過其實真得是沒有人提醒他其實草書不是他這樣寫的，所以說官位在上的確很難聽到正確的提醒啊，我就算看得實在不順眼，卻也不想自尋煩惱提醒觸他的霉頭------”他居然在此刻輕鬆地衝著王小石擠眉弄眼，彷彿兩人很是熟識一般。
王小石有些不太明白這位先生為何顯得如此輕鬆對於自己說出這樣調侃上官的話語，也只有作出輕鬆的表情笑道：“周先生你不會對我說出因為指揮使大人的字跡太過飛舞難以辨別因此暫時不發放這萬兩經費吧？”
“其實我是希望你有神奇的，錦衣衛真得需要人才然後振作，雖然我在眾多錦衣衛眼裏不是那麼順眼甚至有人罵我貪婪吸血，但至少我不希望自己身處的組織太過不堪無能，那樣我也很沒有面子，因此，我作出了一項決定，王小石百戶，你很榮幸------”周夢成拉長了語調，臉色卻是變得鄭重起來。
僅僅因為這幾句話立時就讓王小石感覺眼前的這位周先生看起來不是那麼讓人討厭了，至少他不會在經費上刁難自己，據說他一般來說都是要十成抽二的啊，“多謝周先生對於我神奇未來之期望，我不能保證成功，但一定會努力，為了自己也是為了錦衣衛。”莊重的回答。
“呵呵，其實我不抽兩成只是讓你成為例外之榮幸，將一萬兩全交付給你對於你創建學校運作也並沒有太大的影響，杯水車薪啊，不過你若是從你叔父那裏取得資助的話終究還是會受人的詬病淡化你的成績，因此我想也許你需要有人襄助為你開拓財路------”周夢成笑得很開懷，眼神靈動閃爍。
王小石微微一笑道：“原來周先生還準備向我推薦人才，真是感謝，其實非到萬不得已我是斷然不會從我叔叔那裏得到資助的，先生如此熱誠真是讓我感覺榮幸，看來真是不能夠親信傳言需要眼見為實。”抱拳一禮。
“哈哈，其實傳言完全沒有誇張，我之為人的確是貪婪刻薄的，不過對於你卻會有所不同，因為我準備推薦的人才就是我，對於自己未來的老闆上官又怎麼會貪婪刻薄呢？”周夢成也同樣抱拳，不過姿勢卻不是那麼標準，“你所承擔的職位雖然是目前看來並無實際權柄被冷落一旁但是卻是建立起個人勢力的極佳途徑，不過對於有背景又有能力的年輕人來說肯靜心不求一時騰達着力於長遠實在屬於難能可貴，可見其志向必然遠大可以看好，我想投效這樣的年輕人未來一定不會灰暗而應該是一切光明的，而且我最新得到的消息居然說一位年輕的錦衣衛百戶救架得到了陛下的賞識------雖然我已不太年輕，但希望你相信我的年紀還依然有足夠的衝勁追隨。”他從懷中拿出一封書簡，“這是我辭去現在職務的文書，想來立刻會被批准，覬覦此位的人應該會進行一場龍爭虎鬥吧？”
“周先生你不會是開玩笑吧？放棄現在這個油水充足的位置跟隨我去辛苦地創建學校？”王小石連連搖頭，一臉的驚詫表情，目前自己根本不是什麼厲害角色，就算看好自己也不至於如此吧？難道這位周先生有何陰謀嗎？可是自己值得他這樣的人物算計嗎，他的品級好象還要比自己高那麼一點，如今的權利更是很大居然甘於放棄？
“我又怎麼會開玩笑呢？也不僅僅是因為看好你的未來，其實我也不妨對君明言其中的一些緣故，其實我居於此位已有念頭油水已然充足，我雖然貪婪卻還沒有到達**無極限的地步，作為周相一個聰明的遠方親戚，如今朝政紛亂，我的確是不適合留駐於被人嫉妒羨慕的崗位上，遠離是非之地方能明哲保身，就算是發生什麼驚天動地的變故也許清算也不會降臨，那麼在下這麼多年的貪婪也才有繼續享受的可能。”周夢成雙手一攤，“我很坦白的，請君接納我之投效，其實我也很想在老朽之前做一些真正有意義的事情，少年時我面對國家支柱張居正相爺可是發下過誓言要如同他一般為大明社稷奉獻全力的，但是人生之中卻是更多的在為自己謀取私利，實在也是有些慚愧不已，近幾年雖然也暗地裏做過一些善舉卻依然難以讓自己滿意。”他的眼光此時已經清澈純凈沒有一絲的雜質。
“原來先生乃是周相之親戚，坦白說小石初到京城對於朝中局勢尚非明了，還要請先生多多提點，但是我相信先生的話語，所以，我願意與先生合作。”很簡潔的回答，王小石伸出手來，“有了同伴我將不會感受到孤單，歡迎你！”他很明白只有給予對方信任真誠才能得到同樣的回報，心中不由慶幸起自己的幸運，也許正是冥冥之中正有天意眷顧着自己在京城走向成功。
周夢成從王小石的話語與眼神中感知到自己所需要的信任真誠，不禁象個少年一般興奮地蹦跳了幾下，然後又取出了幾張銀票，“提點周某不敢說，但是對於京城之政治局勢我還是有一些自己的見解與還算準確之眼光的。這是我私人拿出來的四萬兩，呵呵，我昨夜狠心咬牙了許久才捨得拿出這筆數字的------請不要推辭，這筆錢我是想讓將軍用於購買西人最先進的火器的，呵呵，在我這個不通武藝的人看來先進的火器可以抵擋武功高手，不過我知道將軍你乃是名門高足也許不以為然，但是我建議你去神機營見識見識他們很少的一些先進火器，很有威力，只可惜如今國庫空虛不能大量裝備，不過我們學校怎麼也應該火器讓培養的人才通曉使用方法才是。”他慢悠悠好象很有些捨不得的將銀票交到了王小石的手中，但是說起火器卻是流露出一絲嚮往。
王小石並不客氣將銀票收起，微笑道：“既然我們將同舟共濟那也就笑納了，火器之威力自然是不能小看，當年遼東幾次大捷紅衣大炮居功至偉，就依先生所言。”腦海中卻是自然浮現出死於雨夜的秦德方身影，情不自禁地慨嘆一聲，“血肉之軀體就算有寶甲護衛亦難以抵擋火器威力啊，我有朋友就是因此身死，先生提及此事，卻是讓我想起了傷心往事。”
周夢成見王小石臉色驟然黯淡，連忙寬慰道：“人死不能復生，小石還是不要沉浸於悲傷回憶之中。”他已經悄然將稱呼又作改變，顯得很是親切，“據說很快就有西人運送來的一批火炮火器供應給神機營，我去通過神機營應該可以同時購買的。”
王小石神經驟然一緊，道：“近日我得到重要消息，有一批要提供給關外清軍的火炮將至京城，西人應該正在找尋門路順利交付給清人，這可是於國家安危有重大影響的事情，我雖然有此消息卻是難有所作為，也僅僅方才在面見陛下之時略微提醒而已------”
“竟然會有此等事情？若是讓清人有了先進的武器，關外恐怕全不能守！”周夢成面色慘白，苦笑一聲，“就算小石你回稟了萬歲加強控制只怕也無多少所用，你想這大批火器一路前行要打通多少關節才能暢通無阻到達京城呢？可見他們的能量，只有盡我等之所有心力竭力阻撓之，唉，大明腐朽已入膏肓啊！”他抓了抓頭上方巾，顯現出焦躁神態。
王小石見他如此表情心中思忖單單他表現出的如此對於國家危亡之關切就算過往有多少的劣跡都讓自己願意與之合作，至少自己與他對於國家的一份熱愛相同。
“我看我所能做的也只有以手下的學生們為耳目在京城四周展開搜索探詢消息，西人的容貌與大批的武器不可能掩蔽不為人知曉的，還望先生也為我動用一些關係留意才是。”王小石的腦海之中卻是忽然之間閃現過一個念頭，為神機營運送武器的西洋人恰好也在此時將要到達京城，真得是如此湊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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