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出村
朝日初升，晨露未涸。
“取水，出發！”
一個粗壯的漢子吆喝着。
蜿蜒數十米的隊伍從村北出發，沿着一條若隱若現的塵土小道，朝着五里之外雜樹林方向行進。
這條小道是一代代取水村民們一步一個腳印踐踏出來的，滿是塵土的小道上不知滴落過多少人的汗水。
隊伍中大多是村裏的壯年男性，也有少年和頭髮花白的老人，每個人都肩挑扁擔，扁擔兩頭各繫着一個沉重的空木桶。
村民們的任務，是將每個空木桶都裝滿清水，帶回村子后，供給整個村子使用。
王恆等一行巡邏隊員共六人，則分散在整個隊伍的周圍，前後各一人，左右兩側各有兩人，隨時提防妖物襲擊。
一踏入荒野中，入目皆是齊膝高的荒草，也不知是王恆的錯覺還是什麼，他竟然隱隱心臟猛地一跳，似是有一種若有若無壓抑的危機感籠罩了他。
這危機感並非說是來自於具體的某處或者某種妖物，而是無所不在，存在於……整個世界之中。
這是因為脫離了村子裏鬼首雕像的庇佑嗎？
王恆若有所思，隨即法力注入眉心祖竅的照仙鏡之中，照仙鏡的籠罩範圍驟然擴大，將整個隊伍都保持在了他的監視之下。
如果單單維持這個直徑的話，‘活點地圖’可以保持很長時間。
隊伍在沿着若隱若現的小道前進着，很快身後的鬼王村就在視野中一點點變得微小了起來，而在隊伍前方，一片陰翳的雜樹林逐漸映入眼帘。
李白和王恆二人負責隊伍的左側。
這是李白平生第一次出村，這個皮膚黝黑的少年雖然極力掩飾心中的緊張不安，但他游移的眼神和與平時明顯有着區別的舉止還是暴露了他此時內心的不平靜。
李白快步走向王恆，然後低聲嚴肅道：
“恆哥，你瞧前面那顆大樹，樹上面有塊陰影，是不是很像一張蒼老的人臉？我懷疑那是某種妖物。”
王恆順着李白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在隊伍的側前方大約二十多米處的位置，有着一顆乾枯虯結的老樹聳立在道旁。
王恆仔仔細細打量了老樹好幾遍，也沒發現老樹的哪裏有着形似‘人臉’的陰影。
不過這顆老樹榦枯扭曲，樹枝上沒有一片葉子，樹皮已經有大半脫落。暴露出來灰白色的樹榦。看上去倒是挺不詳的，頗有種枯藤老樹昏鴉的驚悚感。
謹慎起見，王恆又用照仙鏡將老樹的周圍來來回回照了好幾遍，但依然沒發現什麼妖物的蹤跡。
此時王恆已經知道自家照仙鏡並非萬能，起碼某些匿藏於人體內的妖物便發現不了，但王恆也不覺得這顆老樹是什麼妖物。
畢竟王恆護送取水的隊伍好幾次了，也見過這顆老樹數遍，若其中真隱藏着什麼妖物，想必早就對取水隊伍出手了。
王恆無奈的嘆了口氣，“李白，那就是一顆快要枯死的老樹，哪裏有什麼妖物，再說了若這顆怪樹是妖物，村裡取水的村民們天天路過這裏，早就發現其不對勁了。”
李白不敢大意，仍然用如臨大敵的眼神死死的盯着那顆老樹，只是這一次，他再也沒從其樹榦的陰影中發現形似人臉的事物。
他只好嘿嘿一笑，撓頭道：“可能是我看錯了。”
王恆沉默了一下，認真對李白說：“李白，雖然我們在荒野中行走，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但小心謹慎可不是風聲鶴唳，我知道你是第一次出村，心裏緊張，但沒關係，隊伍里人這麼多，修士也不止你一個，只要我們都堅守好本職工作，就一定能安全回村。”
李白愣了一下，隨即重重點頭，回到了自己值守的位置。
王恆安慰了李白一番，待李白離開后，又瞧了一眼那顆道邊老樹，不知為何，此時他看這顆老樹竟有種淡淡的驚悚感。
王恆心頭失笑，看來自己也是被李白影響了。
“若是村子前面那條河裏的水能喝就好了。”
王恆心道。
這取水的工作每天都要離開村子，時間長了總會遭遇些棘手的妖物，因此取水的任務向來是巡邏隊裏危險性最高的。
雖然村子前面就有一條河，但是那河是一條濁水河，河裏的水可以澆灌農田也可以喂飲牲畜，但人卻不可以喝。
據說濁水河裏的水不幹凈，縱然將其煮沸再喝都沒有用，人一旦連續飲用濁水河裏的水，半個月內必然會大病一場。
而在這個時代，大病幾乎就意味着半條腿跨入鬼門關。
所以鬼王村裡所有人代代都飲用着雜樹林裏一口清水井裏的水。
……
隊伍逐漸消失在道路的遠端，激飛的塵土也漸漸落下，此地重新陷入了一片死寂。
太陽逐漸從東方升起，空氣也一點點由早晨特有的清冷變得溫暖。
陽光打在乾枯扭曲的老樹上，在其背面形成了大片的陰影。
陰影中突然浮現了一張臉。
那是一張灰白色佈滿樹皮褶皺的蒼老臉龐，有着一雙緊閉的眼睛。
這雙眼睛突然睜開，顯露出兩隻詭異的眼珠子。
慘白色的瞳仁，以及瞳仁中央漆黑色針眼大小的瞳孔。
這雙詭異的眼珠子一點點的轉向了一個方向……隊伍離去時的方向
……
取水隊伍終於進入了雜樹林。
這是一片數十畝地大小的樹林，生長在一座陡峭山崖陰面的山腳下。
樹林中的樹木們以一個個詭異的姿勢扭曲着，乾枯的樹枝上是黯淡的樹葉，清晨的微風拂過，林中發出沙沙的響聲。
走入林中不遠，便有一片被厚厚落葉覆蓋的空地。
村民們一個個腳踩着柔軟腐爛的樹葉，來到了空地的某處，有人從樹葉中摸索了片刻，很快便拉出了兩根黝黑粗長的鐵索。
幾名漢子分開左右，齊齊上去拖動鐵索，不遠處的地面上便傳來了沉悶的響聲。
落葉覆蓋的兩塊沉重石板緩緩裂開，露出一個磨盤大小的幽深洞口。
正是一口清水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