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誰都沒有變（1）

為了給顧自恩上下學方便，顧父回來給他在鎮上租了個房子，走過長長的巷子，房子在一個院子裏，前後大約只有十平米，裏面只擺了一張床，還有一張桌子，他只有晚上放學后回來睡一個覺，白天所有的飯都在學校的食堂解決，周末休息和節假日都會在這裏度過。

顧自悠每次放假回來也都會在這裏住，然後顧自恩便會去鎮上的同學家借住一宿，因為床太小了。反正她也是好幾月才回來一次，不是他們不想回招柳村，而是家裏根本沒有人，房子到處都落滿了灰塵，回去也沒有乾淨的地方可睡。

顧自悠在十字路口下了車，透過雜亂無章的電線可以看見被黃昏染紅了的天際，街邊小商販的攤前都冒着熱氣，因為馬上不遠處的中學就要放學了，這是他們一天中賺錢的絕好機會。

顧自悠拎着半隻烤鴨還有幾個饅頭順着小巷往裏面走，這個小巷子裏面的住戶大門一眼看上去都是差不多的模樣，一開始她憑着門上貼的紅紙來找，可是總是找錯地方，現在她靠着那棵洋槐來記憶。

顧自恩住的那所院子裏不久前才種了一棵很大的洋槐，繁茂的枝椏都已經伸到了牆外，夏日的傍晚總有人吃完飯拿着板凳坐在樹下乘涼，嗅着洋槐花的潔香搖着手裏的芭蕉扇。現在雖然沒有了樹葉，可依舊看得出它的繁茂模樣。

房門的鑰匙一共有兩把，其中一把長期放在窗戶台上，用一塊磚紅的石頭壓着，就是給她放假回來時開門用的。

可今天石頭下空無一物，鑰匙不見了。

顧自悠左右翻了幾遍都不見它的蹤影，她又蹲下翻了翻地面成堆的泥土塊，也沒有找到它。

可能是自恩把自己的鑰匙弄丟了吧，她這樣猜測着，便直起身體，撣了撣手上沾到的灰。

她看了一眼手錶，顧自恩差不多也要放學了，所以她就打算站在門口等他回來，這樣想着便把手裏的烤鴨和饅頭放進書包里讓它能夠存一點餘溫。

對面牆壁上的殘輝一點點往上移動，直進消失在空氣中，天色漸漸灰暗了下來，還是沒有等到顧自恩回來，她有些着急了，可是一想或許是老師拖堂考試了，這是她上初中時常有的事。

房東阿姨飯後出來遛彎，看見站在門口低着頭踢着石頭的顧自悠，走上去跟她說話，“放假了啊？”

她抬眸，“阿姨好。”

“自恩還沒回來？”房東阿姨攏了攏自己的圍巾。

“嗯，我正好想去問問您葉子回來了沒呢？”

“葉子都吃完飯了，”房東阿姨頓了頓又說：“不然你去我們家等？別看現在白天溫度還可以，但是天黑之後外面就冷了。”

“不用麻煩了，我就在這等他，應該馬上就回來了。”

“行，你要是冷的話自己去我們家，反正葉子在家看電視呢。”

“好……”她嘴上答應着，心裏卻不停地在猜測顧自恩會去哪裏呢。

房東阿姨走後，顧自悠抱着腿蹲下繼續等，她的頭埋在膝蓋中獲取一點溫度。枝頭上的麻雀嘰嘰喳喳地叫着，像是陪着她一起等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耳邊傳來雜亂的腳步聲，聲音愈來愈近，她恍然起身望去，蹲的太久腿都麻了，踉踉蹌蹌差點沒站穩摔了下去。黑暗裏一男一女朝她走來，兩人晃晃悠悠，像是喝醉了酒的歸人。

懸在半空中的月色照亮了整個院子，地面映着洋槐斑駁的枝椏影子，顧自悠看清了黑夜裏那一抹高瘦的身影，除了顧自恩還能有誰。

“你是誰？”韓意扶着顧自恩問她，滿臉稚氣，目光帶着滿滿地敵意不停地上下打量着她。

顧自悠看見他們這個樣子有些生氣，便沒有理她，反而伸手拽住顧自恩的胳膊，柔柔的聲音，“自恩……”撲面而來的酒氣和煙味，顧自悠心裏似乎明白了一切。

顧自恩聽見熟悉的聲音，抬眼便看清正直直望着自己的顧自悠，有點吃驚地問：“你怎麼回來了？不是說這個月沒有假期嗎？”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把韓意的手從他的胳膊上拿下。

“她是誰？是不是她們跟我說的那個小三？”韓意指着顧自悠不依不饒的問他。

“煩不煩，”顧自恩被她弄的有些焦躁，“你先回去吧。”

韓意聽了他的話氣的剁了跺腳，不甘心地看了顧自悠一眼還是離開了，她現在完全了解顧自恩是什麼脾氣。

直到韓意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黑夜裏，站在門口的兩人還是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