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我也是大家嫡女
阿茶在外面磨蹭了一會兒才輕手輕腳的進屋，吹熄了桌上的油燈，放輕了動作鑽進被子裏。
趴了一陣似乎有些不太舒服，小心的側了些身體，懷裏抱着枕頭後腦勺對着武卓。
又過了一陣，一條胳膊慢慢撐起身體，挪動枕頭，又改成面對武卓側趴着。
“傷口不得勁兒？”武卓小聲問。
“嗯…沒留神抻了下。”阿茶悶着聲音回話。
她急眼追婉兒的時候，確實抻到了背上的傷口。白天時還不大覺得，這會兒口子靠右的一側又癢又疼，還一跳一跳的。
“那麼不小心呢。”武卓埋怨了一聲爬起來下床。
“不用！”阿茶趕忙阻止。
“什麼不用！”武卓披上衣服點亮油燈，回過身說：“上衣脫了。”
阿茶抿着嘴磨蹭的爬起來，背對着武卓脫去外衣，解開小衣扣子向後褪到腰際。
武卓直接用剪子剪開了荷包的跟裹胸似得繃帶，藉著油燈的光亮一看，傷口右側一邊果然有些滲血，還好縫合線沒被崩斷。
回身用茶杯調了一小碗高錳酸鉀溶液，找了塊乾淨敷料蘸着給傷處做了清理消毒。
重新上了藥粉壓上敷料，繃帶從身前繞了幾道，又斜拉着肩膀纏了兩次防止脫落，這才系好固定。
在阿茶穿好小衣時嚇唬她：“以後小心兒，傷口將合不合的時候一旦崩開，就算養好了也得留下老大的疤痕。”
“嗯~”阿茶蚊子似得應聲，扣好小衣的扣子伸手夠外袍。
“大晚上的哪有穿外衣睡覺的，得勁兒嗎？”武卓嫌棄的了一句，轉身吹熄了油燈。
阿茶抓着外袍的手遲疑了一下，摸黑疊整齊放到一邊。在武卓鑽回被窩后默默的趴下。
剛剛上了葯的傷口有些刺痛，但之前惱人的麻癢倒是減退了許多。
沉默了一陣，黑暗中猶豫了良久，沒來由的冒出一句：“我姓姜。”
“嗯~”武卓剛有點兒睡意，含糊的應聲。
“隨的是母性，我娘姓姜。”阿茶又說。
“嗯？為什麼隨母姓？”武卓被勾起了些好奇心。
“永醇四年雙王謀反，有人想功勞想瘋了，便攀誣我家。阿爹事先收到了消息，怕哥哥與我受累便和我娘辦了和離。”阿茶小聲講述。
武卓稍稍消化了下聽到的內容，不解的問：“你現在是娘娘的親衛，為何不求她替你爹翻案？”
“是娘娘替阿爺翻案，所以我才入宮做了她的親衛。”阿茶糾正了武卓的話。
“哦，原來你入宮是報恩啊。”武卓恍然大悟。
阿茶沒有回話，房間裏沉默了一陣，才又說：“家祖當年官至右領軍衛大將軍，如果不是受秦王所累，現在我也是大家嫡女呢。”
“右領軍衛，是南衙十六衛的一支嗎？”武卓越發的起了興緻。
“嗯，家祖姓殷名嶠，大唐立國之初也是一方名將。”阿茶的言語中透着傲氣。
“殷…嶠……”武卓搜尋了一下記憶，不論是現世還是前世，對這個名字都是陌生的。
心說：“難道是受了那位瑞國公的影響，被意外挖掘出來的名將？
不對啊，按說如果是瑞國公挖掘出來的，應該是李建成一夥的，不應該受李世民的牽連。”
“沒聽過嗎？”阿茶有些失望。
“嗯……有些耳熟。”武卓含糊的回話。
“沒聽過也正常。”阿茶隱約帶了些哀怨的說：“當年受親王所累的名將多了，如今有幾個還被世人所知的。”
“我倒記得一個姓殷的名將，不知跟你家祖上有沒有親緣。”
“叫殷什麼？”
“殷開山，應該也是大唐立國之初有名的將領。”
阿茶被武卓氣的深呼吸了一口，才壓下打人的衝動。沒好氣的說：“家族姓殷名嶠字開山！”
“……”武卓一陣尷尬，心說：“老子哪知道殷嶠就是殷開山啊！”
感覺到阿茶氣鼓鼓的，趕緊撿好聽的說：“你早說嘛，凌煙閣二十四功臣之一，我怎麼可能不知道。”
“別瞎說！”阿茶趕緊呵住了武卓，落寞的說：“家祖和秦王粘在一起，怎麼可能進得了凌煙閣。”
武卓瞬間回過神來，記憶中的凌煙閣二十四功臣可是李世民搞出來。
不過聽阿茶的話頭兒，好像李建成也搞了一個。不過不算意外，肯定是受了那位瑞國公的影響。
想到剛才自己說錯了話，趕緊找補：“你說的那個二十四功臣是太宗立的，我說的是民間百信公論的。”
“民間百姓……我怎麼沒聽說過？”阿茶原本黯淡的眼神泛起了亮光。
“嗨，這種事都是私下裏隱晦的傳播，誰敢大庭廣眾的說啊。”武卓遮了一句。
“那你說說，民間評的二十四功臣里還有誰？”阿茶抱着枕頭往武卓身邊挪了一些。
“呃…我也記不大清了，只記得有杜如晦、房玄齡、李靖……呃，還有…長孫無忌、程咬金、秦瓊、李績……剩下的記不住了。”武卓胡亂說了幾個有名的就停住了。
“倒還算公允，看來百信心中確實是有桿秤的。”阿茶點了點頭，隨後疑問道：“怎麼沒有瑞國公？”
“怎麼可能沒有瑞國公，他老人家還用說。”武卓趕忙找補。
“也是~”阿茶調整了下姿勢，讓自己趴的舒服一些。憧憬着說：“他們都說，如果當年瑞國公沒遭人暗算，就不會有後來那麼多紛亂了。”
“歷史是有必然性的，哪有什麼如果。”武卓隨口說了一句，腦子裏琢磨着趁機再問點兒什麼好。
他其實一直對當年李建成是如何贏了李世民比較好奇，只是認識的人里一個個都怕犯忌諱不願多提。
剛想好問問秦瓊、程咬金、牛進達一班小說里常見的知名武將如何了，就聽着阿茶說：“跟你說這些就是想讓你知道，我也是名門之後。
等我逮到機會立個大功，娘娘問我要什麼賞的時候，我就央着她跟陛下說，恢復我家鄖國公的封號。
到那時，我就是國公府的小姐！”
“恢復祖上榮光的事，不是男丁應該琢磨的事情嘛。你把活兒幹了，讓你爹和你哥做什麼？”武卓還真怕阿茶虎勁兒上來，遇到事兒時不顧危險的往前沖。
“他們如今無官無職，縱然有心，哪有立功的機會啊。”阿茶嘆息一聲。
武卓也沒什麼辦法，但知道古代有非軍功不封侯的說法。
便提議道：“聽說明年開春朝廷可能會對高麗用兵，可以想法讓他們從軍啊。”
“真的？”阿茶興奮起來，支起身體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武卓。
可不等武卓回話又泄了氣，趴回床上叨咕着說：“好端端的，對高麗用什麼兵，別聽人瞎說。”
“我什麼時候瞎說過啊，今天李令貞告訴我的。沒看我晚上擱那寫東西嘛，就是準備有空時給南衙的那幫軍醫培訓一番。”武卓不滿的說。
“李令貞說的？”阿茶再次激動了起來，坐起來圍着被子想了一陣，重重的拍了下床，興奮的說：“我知道了，不是對高麗用兵，是收拾那個渤海國！”
“渤海國？在東北嗎？”武卓也坐了起來。
他還真聽說過“渤海國”，只是不知道在哪兒，也不知道是什麼時期出現的。
但玩兒三國志的時候，紙袋公孫瓚的出生地叫渤海郡。回憶着遊戲裏的地圖，好像確實在東北方向，想來應該離着高麗不遠。
就是不知道跟阿茶說的渤海國是不是一個地方。
“哎呀，是這麼回事。”阿茶拉着武卓躺下，興奮的說：“前段時間陛下不是病倒了嘛，就是你給穎縣主治病的那段時間……”
阿茶跟武卓講了下安東都護府過分壓榨，引得靺鞨、高句驪、塔兀勒人接連暴亂。
而後一個乞乞仲象的靺鞨部族首領趁勢收攏暴亂份子，在渤海郡立國的事。
當事已經入秋，如果集結大軍平叛，不等到地界呢東北就會大雪封山，所以朝廷上下雖然憤怒，卻暫時拿那個草頭王沒什麼辦法。
但縱容肯定是不會的。
所以，開春時如果用兵，很可能就是奔着那個渤海國去的。
跟武卓把事情講明白，阿茶越想越興奮，乾脆起身點上油燈給自己的父兄寫信，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他們。
武卓從阿茶的行為中看出來，唐人對國朝的軍隊有着極強的信心，絲毫不認為大軍出動會打敗仗。
再就這姑娘的心好像比自己還大，只想着父兄去了就能立功。絲毫沒有考慮可能會負傷，甚至出現其它更壞的情況。
但轉念一想又釋然了。
阿茶一個沒成年的姑娘都跑來給皇后當親衛，更何況家裏的男丁呢。
也許這就是武將家庭，已經看淡了生死，也習慣了萬事憑功勞說話。
等阿茶寫好了信，時間已經過了子時。
把信收好又往火盆里添了些炭，熄了油燈阿茶鑽回被窩。
雖然趴下了，但完全沒有睡意。興奮的拉着武卓又聊了好長時間，直到武卓扛不住先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