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暗自心生歡喜
陳長逝今天也在家,應雲推開門就看見他了。
窗帘拉上,也不打燈,室內光線昏暗。他坐在沙發上,半弓着腰在作畫,移筆很迅速,膝蓋上的畫板被他用手穩穩地固定着。
他就在那裏,在那一片昏暗裏,獨自在那裏。
應雲打開了燈。
“你回來了。”
終於又聽見這句話了。
跨過陰陽,穿越生死,淡漠了前世和今生,彷彿在預見永遠。
可那分明只是一句廢話。
陳長逝直覺有道視線在看他,於是他抬了頭,直直地對上應雲的視線,興許是剛抬眸的緣故,血沖大腦,他看不清應雲眼底的情緒。
她總是面無表情。
自然也不會主動解釋中午為什麼不回微信。
“今天中午……你很忙?”
“正常工作強度。”應雲心不在焉地回答,她想看看陳長逝的畫,但是她沒有走過去,只是把手上的水放到桌面,問他:“怎麼了?”
“中午沒回我。”
這語氣,和前世她出差顧不上跟他說一聲,他風風火火找來時的,幾乎一模一樣。應雲打開手機,果然看見了陳長逝發來的微信。
一張圖片,一句話,“我也是吃面。”
“我手機開了免打擾。”
這算是解釋。
陳長逝沒想到自己這麼一問,竟然還真的能得到解釋。
他忍不住偷偷瞥她一眼。
那人低着頭,正在敲手機鍵盤。或許是外面很熱,或是她趕回來的,汗水從她的側臉滑下。
陳長逝把畫了大半的畫丟在一邊,跳下沙發,去拿毛巾。
他再回來,應雲正在接電話。
應雲是剛接通電話的,對方也沒寒暄,直入話題。
“聽說你結婚了?”
“是啊。”
“為什麼突然結婚?”
為什麼?
大概是因為這兩年家裏人催得緊,正逢那天酒後亂性,陳長逝來找說法,她就答應了。結婚證照片發給家裏,她果然清靜了不少。這是上輩子的原因。
而如今,可能是因為重生那天醒來時,他就在枕邊。也可能是因為太陽落幕之後,遙遙看見他眼裏的光,裏面藏着隱忍克制。
“家裏催得緊。”應雲說。
電話另一頭的人沉默了幾秒,似乎在儘力去接受她的說法。
“人我還沒見過呢。”
“改天你來看看。”
“住在你那?”
“是。”
“你那小地方……”林守荔輕嗤一聲,沒繼續說下去了,轉而問:“是個怎樣的人?”
“男的。”
“……廢話,國內政策還沒這麼開放!”
應雲摸了摸鼻子,“會畫畫,家教極好。”
她對陳長逝了解實在不多,最深刻的印象只有他死後才看到的情書。情書一封又一封,寫好地址,貼上郵票,他卻不敢寄出。
“睡了沒?”
“嗯。”
林守荔又沉默了會兒,她掐着應雲失去耐心的時間,又問了句,像是處理案子的人民警察,“你喜歡嗎?”
“能過日子。”
“應雲,你告訴我你找了個能過日子的結了婚?這人沒見過我,怕是也沒帶回家見過伯父伯母吧?”林守荔突然拔高聲音:“有你這麼敷衍的嗎?”
“守荔,別急。”應雲說:“不敷衍,他是我高中同學,大學也是同一個專業的。”
陳長逝聽不到和她講電話那人的聲音,但是應雲的回答一字不漏地落在他耳朵里。
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心砰砰地跳。
原來她知道。
她竟然能看得見他。
陳長逝裝作剛來,什麼也沒聽見的樣子,把毛巾遞給應雲,去客廳把畫收拾了,回了房裏。
他的後背貼在門上,仰起頭,用手擋住眼睛,笑了。
藍天中行雲飄飄。
林守荔在城市的另一頭,眉心突然一跳,“陳長逝?”
“你怎麼知道?”
“畢竟我耳目聰明。”
“也是,你連我結婚都知道。”
“有人看見了,拍了照片發在群里。”
應雲顯然不知道這事,她把大多數經常聊天的聊群開了免打擾。
對方沒吭聲,林守荔覺得她惱了。
應雲倒是沒有再說這個,一邊用毛巾擦着額頭上的汗,一邊跟林守荔說:“幫我看看房子。”
“買房?”林守荔詫異:“你不是很喜歡你那個小地方嗎?”
很快,林守荔就打消了自己的疑惑,“也對,現在情況不一樣了。說吧,你要怎麼樣的?”
“有海景。”
談好要領證那會兒,陳長逝就說要買房子,但那時應雲還不想搬家。如今住一起才發現,她這個只有一間卧室的房子是真的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