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一樣的叢林

當李察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躺在一顆大樹下，雙手還緊緊抱着木盒，陽光從樹縫間灑下，落在他臉龐上，很舒服。

他坐了起來，疑惑地環視了周圍一圈。

近處地面鋪了一層淺灰色枯葉，不遠處密集的樹木雜草叢生，雙手無法合抱的大樹隨處可見，一陣風拂過，嘩啦嘩啦的響聲傳遞到遠方。

咕…咕…咕，斑鳩的叫聲從黑黝黝的叢林深處傳來，輕緩而低沉，李察不禁打了個寒顫。

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渾身濕漉漉的，他回憶起昏迷前的最後一刻，被一輛開遠光燈的大貨車給撞飛了。

於是，他急忙放下手中的木盒站了起來，用手四處摸索，片刻后鬆了口氣，身上沒少什麼零件，小李察還在，腎也應該還在。

幻覺？

可是，胸前的血跡又是怎麼回事？難道是受了內傷？

他跳了兩下，除了刺骨的冰冷外，並未感覺到不適。

該死的！該不會是那個司機以為我死了，把我拉到荒郊野外拋屍吧？

想到這，李察咬牙切齒地從口袋中掏出手機，想要看看定位，但手機黑屏，有水滴落，多半是用不了了。

他急忙縮到大樹下，謹慎地環顧着四周。

大災變過後的野外很危險，這是無數人用生命證明的真理。

只是，他不知道是自己的錯覺還是什麼，空氣中竟然沒有那種讓人壓抑的味道，反而清新，就像泉水般清甜。

他推開衣袖，那個被磨得滿是痕迹的手錶，竟然還在繼續走動着，時間指向上午八點整。

很快，寒冷再次把他拉回現實，他對發白的手掌呵了口氣，用力搓了搓，試圖驅走寒冷。

但他卻感覺到越發冰冷，牙齒打顫發出嘚嘚聲，手腳甚至開始失去知覺。

“不行，得趕緊換上乾燥的衣服，不然還沒等到異獸過來，我就冷死了。”

野外生存經驗讓他迅速做出決定，快速拾來乾燥的枯枝和樹葉。

還好打火機放在衣兜里並沒有掉落，而劣質香煙已經報銷。

很快，橙黃的火苗竄出，倒映在他的瞳孔深處，他急忙用手護住這個火苗，然後小心翼翼地點燃枯草。

一縷微弱的火苗開始跳動，火星就像絲綢般柔滑，逐漸蔓延到整個草堆。

在他的努力下，地面的火堆火勢猛漲，不時爆出噼里啪啦的火星，火光賽過陽光，映紅了他的臉頰。

十多分鐘后，除了頸部掛着一個裝飾小圓環外，他渾身赤條條，衣服、褲子、鞋子，都被用樹枝架在火堆旁烘烤，跟他的軀體和頭髮一樣，冒出一陣陣白色的霧氣。

這裏沒看到異獸的痕迹，很有可能是在森林外圍。

他下意識地用手指推了推鼻子上方，但手指一空，直接戳到鼻樑上。

咦，眼鏡哪去了？

掉了？可為什麼看得如此清楚？

他就連火堆之中一顆米粒大小的火炭都清晰可見，它中間部分被燒得發黃，兩端因為溫度較低呈現暗灰色。

他驚訝地環顧四周，幾米外樹葉的脈絡清晰可見，更遠處蔓藤的細枝同樣映入眼底。

以往脫下眼鏡，他連站在身前一米的人臉都看不清楚，更不要說這麼微小的火粒和樹葉的脈絡。

難道自己受傷時無意間打通了眼睛某處竅穴？或者，進化了？

他暗想着，不光視覺，就連聽覺，似乎也增強了許多。

咕嚕！就在這時，一陣悶雷般的響聲打斷了他的思緒，強大的飢餓感瞬間襲來，他一陣頭昏眼花。

該死，這是低血糖的反應。

別給我知道是誰幹的，否則我詛咒你全家餓死、飽死、猝死。

他一邊暗罵，一邊走向草木稀疏的方向，剛剛拾柴的時候，他聽到了流水聲，有水就有食物。

雖然野外的水邊也很危險，但與其餓死，還不如被異獸咬死算了，後者說不定能死得快一點，免受那麼多痛苦。

小心翼翼躲過荊棘，他發現十米開外果然有一條約兩米寬的清澈小溪，小溪水深處，正有幾條手掌大小，穿着黑褐色鱗片的魚兒，正悠閑地擺着尾巴。

他舔了舔嘴唇……

半小時后，一股特殊的辛香和焦味混雜的味道蔓延開來，李察迫不及待地拿起烤串，吹了吹黃中帶黑的魚皮，伸手感受了一下，烤魚燙得他猛地縮回手。

手指抹到舌尖處，烤魚特有的香脆味和焦炭味狠狠刺激了他的味蕾，讓他口水橫流。

儘管野外生存法則告訴他，這麼干容易遭來異獸。

但災變后的野外生物，普通人不能生吃，否則會死的。

所以，他必須快速解決戰鬥。

他再次對烤魚猛吹了幾口氣，然後再也顧不得燙，一把撕下黃黑相間的魚皮，露出如雪花一般的魚肉，並將之塞入口中。

滾燙的魚肉讓他張嘴抬起頭，對着空中向外呵氣。

嘎吱嘎吱，嘴巴張合，一縷魚油溢出他的嘴角，他急忙伸出舌頭將其撈回，不肯放過任何一絲美味。

魚皮甘脆爽口，魚肉細膩滑嫩，兩種東西組合在一起，讓李察露出陶醉的表情。

期間他仍不忘警惕地環顧周圍。

不到一分鐘，吃飽喝足，李察拍了拍屁股站了起來，乾爽柔軟的內衣褲和襪子已經穿在身上，裏層棉衣、衝鋒衣和牛仔褲也準備烤乾了。

暫時擺脫了冷死餓死的命運，他開始盤算離開這裏，只是潮濕的手機無法開啟，無法定位，這讓他抓狂不已。

該死的，你一個國產機，把手機殼鎖得那麼緊幹嘛？

他嘗試着敲開手機殼，可惜，手機殼紋絲不動。

他第一次對質量不錯的華威手機憤憤不平，不光卡得緊，還上了螺絲，比米粒還小的螺絲。

嗷嗚！

突然間，一陣微弱的咆哮從遠處傳來，李察身體猛地一僵，驚疑不定地望着上風的方向。

他迅速爬上樹梢，透過樹縫看着遠方，層巒疊嶂的綠海蔓延至視線盡頭，景色很美，但他的心思根本沒在這上。

大約三四公裡外，一陣風吹過，樹梢搖曳，十多隻不知名的小鳥撲騰而起。

呼！應該是風吹過某個特殊地形，造成了剛剛那個滲人的聲音，就像晚上在出租屋聽到嗚嗚的鬼叫聲，那不過是幻聽。他不斷安慰自己。

幾秒后，嗷嗚！

又一個聲音傳來，李察腳底一滑，差點從樹上摔下來，冷風吹過，他開始不停打寒顫，這次不是冷，而是怕。

那個聲音，虎嘯聲！虎類異獸？-

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在這荒郊野外，不見人影，黝黑密集的叢林，深沉，充滿壓抑。

還有什麼比得上遇到異獸更讓人感到恐懼的？

那個聲音十分渾厚，剛勁有力，帶有一種特殊的韻力，所以李察能認出來，虎嘯山林百獸散，這是天然的，老祖宗刻入基因的經驗。

愣了兩秒鐘，李察連跳帶滑從樹上爬下，用他出生以來從未有過的速度，穿好未乾透的衣服褲子和鞋子，然後撲滅火堆，並用樹枝刨過泥土徹底蓋住。

做完這些，他便拚命朝虎嘯傳來的反方向跑去，跑了幾步，他又沖了回來，撿起地上的木盒和那支被他削得銳利的魚叉。

該怎麼辦？該怎麼辦？他邊跑邊在心底不斷反覆問自己，這時候，一股大風迎面吹來。

他臉色一變……變風了。

不行，書上說虎類異獸鼻子很靈，它一定會聞到烤魚味，進而聞到我，並尋跡找過來。

兩條腿怎麼能跑過四條腿？

他迅速沖向小溪，流動的溪水能阻隔味道。

片刻，噗呲一聲，他的右腳一涼，小溪太寬，踩到了對岸的溪水上，但他已顧不得其他，只是拚命往前跑。

直到他跑不動時，才停下來雙手撐着膝蓋大口喘氣，他的小腿在不停打顫，衝鋒衣和牛仔褲被路上的樹枝荊棘劃破，幸好冬裝穿得比較厚，並沒有傷口。

叢林地形複雜，實際上他並沒有跑多遠。

休息片刻，他感覺自己恢復了一點，正打算重新上路，但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了沙沙聲。

卧槽！怎麼來得這麼快？

他目眥欲裂，重新抬起沉重的腳步再次狂奔，暗恨自己爹娘給他少生了兩條腿。

才跑幾步他就意識到這麼跑不行，怕沒過幾分鐘就會被追上，然後被撲倒，被撕咬。

沙沙聲更近了。

他轉頭撇去，一道殘影從遠處迅速靠近。

他額頭開始冒汗，視線開始模糊，這時幾米外一顆大樹忽然讓他燃起了某種希望，他扔掉木盒，身體瞬間爆發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直衝那顆大樹。

噗呲噗呲，僅用五秒不到的時間，他就爬到了樹梢頂端，而且手中還拿着那柄魚叉。

他沒空關注自己居然會有那麼大的潛力。

哆…哆…哆！

聲音越來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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