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臨潁城
李察如同被人捏住脖子一般止住話頭,他決定遠離這個瘋子,說不定這人有嚴重暴力傾向或者神經病之類的,要是被傷了,找誰說理去?
精神病患者殺人不犯法。
回到客廳,李察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麼不堅持跟高雄夫婦去田間地里看看,呆在這沒書本、沒手機、沒電腦、沒電視,無聊得要死。
黃昏時分,高雄夫婦終於回來了,高雄一進門就喊道:“小李兄,今晚你有口福了,看我撿到了什麼。”
李察笑着迎了上去,發現高雄手中正提着兩隻肥碩的兔子,“收穫不錯啊。”
“也不知道這兩隻肥兔是撞死還是打架打死的,明天再去那邊看看,說不定運氣好還能撿幾隻。”
高嫂笑罵道:“你還真想守株待兔啊。”
“嘿嘿,今天小李兄一來就開葷了,你還真是我的福星。”高雄大手拍了拍李察肩膀。
高嫂挽起衣袖道:“你們等着,今晚我給你們來個蘿蔔酸菜燜兔肉。”
高雄喉嚨聳動,口水都差點流了出來。
李察在一邊揉了揉肩膀疼得齜牙不已,不就是家常菜嗎?哥連老虎肉都吃過,還在乎這點兔肉?瞧你這激動樣,沒點見識…
不過他倒有些羨慕高雄高嫂兩人,雖然生活窮困,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但看他們相互之間的笑容真摯,出入成雙成對的,夫妻關係融洽,遠比後世單純得多。
高嫂挺着肚子幹活還很麻利,是個勤儉持家的人。
李察也到廚房幫忙。
片刻,廚房鍋中便傳來陣陣酥香。
李察中午只吃了一碗稀粥,根本不頂餓,現在肚子開始呱呱叫。
他觀摩高嫂做菜,驚訝地發現她竟然學會了使用香料,不過那些香料都還很粗糙,野生花椒、茱萸,還有老薑。
做法也不夠精細,連着兔肉蘿蔔乾、酸菜一股腦放下鍋里燜熟。
不過李察作為客人實在不便指手畫腳,忙活兒了一陣,等吃就好了。
晚餐時候,高雄拿出足球大小的深褐色陶瓷罈子,認真道:“這是我珍藏多年的高粱酒,平常捨不得喝。難得今天小李兄光臨寒舍,就破例拿出來款待小李兄。”
李察看着他那肉疼的樣子,有點想笑。
這東西要是糧食足夠,對於精通化學的他來說,要多少有多少。
高嫂笑罵道:“你這一小壇濁酒還當寶貝了,人家小李兄說不定平常喝的酒就遠比你這金貴。小李兄還有傷在身,不能多喝,你也節制一點。”
高雄老臉一紅,輕咳一聲:“就一杯。”
他給自己和李察分別倒了一小杯,然後迫不及待地拿起來,放到鼻子邊深深吸了一口氣,一臉滿足的樣子。
李察本來還想禮節性地詢問,高帥為什麼不喝,但看他一臉陰沉的樣子,頓時把話咽回了肚子裏。
老子是欠你幾個億還是怎麼的?用得着這麼仇視我?
李察端起酒杯嘗了一口酒,心道,看來宋朝已有成熟的釀酒技術,只是度數不高,相當於後世釀酒鋪自釀的米酒,二十度左右。
他對食用酒沒有太多研究,但卻知道蒸餾可以把酒的度數提高,再加點香精,提高香味,如果在宋朝販賣高度酒,說不定能大賺一筆。
“好酒……”恭維了一句。
他心裏盤算着,宋朝商業很發達,到了封建時代巔峰,人口流動和集聚得到官方認可,如果能做點生意發家致富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不錯吧?我可是逢年過節才有口福喝上一杯。”高雄哈哈笑道。
野生兔肉很鮮嫩,可能是因為煮法或配料的原因,遠沒有後世那麼好吃。
但高雄夫婦吃得津津有味,就連高帥的臉色也轉晴了不少,若非兔子骨頭太堅硬,他們還想嚼碎吞下肚去。
第二天一大早,李察便啟程前往臨潁城。
剛好高雄和高帥正準備出去販賣自製的竹筐和簸籮,順便採買大米和鹽巴等生活必需品,所以李察跟着他們一起出發。
三人走了數個小時,直到太陽越過頭頂,才看到遠處一條細線。
走近一看,竟是一面長達數百米的城牆,城牆用平整的石塊,輔以黏土堆疊而成,至少有三米高,正中央位置有個大門,門前行人絡繹不絕。
為了避免麻煩,高雄讓李察用頭巾包住頭頂,不過他這衝鋒衣和牛仔褲實在引人注目,城門前的兵丁盤問了良久才放行。
李察就像劉姥姥進大觀園,好奇地左看右看,雖然宋朝經濟發達,但底層百姓過得並不算好,從他們那消瘦的體態和粗糙的衣着就可以看出來。
倒是城內的道路相對平整,兩側還有排水渠,引得李察連連側目。
房子雖然陳舊,但大多用石塊黏土加木質結構建成,頂部是深灰色瓦片,遠比高家那土壘房高級多了。
不久,三人就來到了集市,這裏人來人往,叫賣聲不絕,有賣小吃、有賣工具、有賣裝飾品,也有耍雜的,街邊店鋪有不少人光顧。
總之衣食住行樣樣不缺。
怪不得都說宋朝經濟發達,只要有條件,人人都可以經商,李察甚至看到了類似於後世商業中心吃喝玩樂於一體的房廊之家,那是官府開辦的綜合商業體,裏邊的商品和服務價格優惠,是很多人進城必去的地方。
就連節儉的高雄,也都說如果生意好,他會去那裏打打牙祭。
在高雄和高帥選好販賣點后,李察就獨自離開了。
他一直搞不懂,既然知道了這個異世界是北宋時期的華夏,為什麼黑戒還沒提示任務完成?難道是要他探索全世界?
這就要命了。
如果是一般人,恐怕會抱怨會茫然,甚至會無力、放棄,而果決的人則會開始行動起來,先安身再徐徐圖之。
李察屬於後者,所以他開始策劃滿足人類最初級最原始的需求——生理需求。
也就是吃飽肚子。
高雄家裏窮得叮噹響,蹭吃蹭喝不切實際。
有什麼方法可以快速賺錢?在這半天的趕路過程中,他列出了至少十項以上的計劃,可都不容易實現,沒有本金沒有資源,很難開展。
所以,要先來個啟動資金。
他開始盤算自己身上的財產,一部報廢的手機、一把工具小刀、一個電子指針手錶和一個打火機,還有一個表面磨得掉皮空空如也的錢包。
至於虎皮和木盒中的嫦娥木雕,他還藏在高雄家附近。
虎皮太貴重,現在拿出來他得有能力保住才行,至於嫦娥木雕音樂盒,對他來說意義非凡,同樣不能輕易出售。
錢包中的身份證等證件、小刀直接排除。
那麼,當掉手機?
但這東西開不了機,跟磚塊沒多大差別。
手錶倒可以考慮,不過這東西古代人沒見過,也不是剛需,怕是會被商人狠狠殺價。
火機?李察想到這眼睛一亮,昨晚他幫高嫂生火,嚇得高雄夫婦以為李察會法術,差點跪下來喊神仙。
李察先去了趟典當鋪,在當鋪掌柜開出一個低到令人髮指的價格后,他又重新回到街上。
在人流密集處等了良久,他終於發現了目標,一個身穿白色絲錦寬袖長袍、頭戴軟腳襆頭、風度翩翩的年輕公子,關鍵他身後還跟着幾個低眉順眼的狗腿子。
李察不動聲色地跟了過去。
公子嘴角掛着淡淡的笑容,顯得溫文爾雅,配上他那柔和的面龐和低調又不失奢華的服飾,整個人散發出別樣的氣質,老子有的是錢……
街邊少女不時將目光放在他身上,目露羞澀。
公子興緻很高,在集市中穿來穿去,看到自己喜歡的小商品后,毫不猶豫買下,讓狗腿子付款帶好。
十幾分鐘后,公子在一處小攤處停了下來,並跟攤主理論起來。
李察靠了上去。
攤主是一位身着儒袍,盤膝坐在地上的中年男子。
年輕公子道:“最多五百兩。”
“這位公子,這具觀世音菩薩像雖小,但卻得到普惠大師開光,滿身靈性。常言道心誠則靈,若公子連誠心都沒有,買回去又有何用?”
周圍的群眾頓時驚呼,“難道是開封府隱靈寺的普惠大師?”
“聽說普惠大師是個得道高僧,他開過光的法器千金難求。”
聽了周圍群眾的隻言片語,李察才知道,原來是攤主托舉在手中的那枚觀音像,竟可在其的呼喚下,由躺着緩緩立起來,似有某種神力。
眾人見狀驚為天人,北宋上層雖然信仰道教,但佛教在底層民眾心中已然佔據很大聲望。
不少觀眾竟開始雙手合十,對着觀音像呢喃起來。
李察仔細地觀察了一陣,發現那觀音像不過兩指大小,比一個火機也大不了多少,但臉部表情栩栩如生,甚至還穿上了白衣,顯得仙風道骨,也不知道用什麼材料做的。
看着人越聚越多,有人嚷嚷攤主再演示一遍,讓眾人沾沾佛氣。
攤主見狀便順從民意,先讓觀音像躺下,再小聲念叨。
果然,那枚小小觀音像,竟然緩緩立了起來,像是真的招來了觀世音的神奇法力。
這時候,一個華服男子排眾而出,也開始跟攤主討價還價……
幾分鐘后,華服男子不耐煩道:“一千兩就一千兩,但是你得給我試試,看是不是真有靈性。”
攤主呵呵一笑,小心遞了上去。
華服男子把觀音像放在手中,開始輕聲呼喚,在眾人的驚呼聲中,觀音像果然再度立了起來。
如果是攤主自己演示,有人還會懷疑攤主動了手腳,但如果是顧客親自演示,那效果就不一樣了。
華服男子大喜,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正準備遞給攤主。
先前那位一直冷眼旁觀的白袍公子突然笑道:“慢着,萬事得講究先來後到,我先來的,所以這具觀音像理應歸我。”
華服男子不滿道:“你不是出不起價嗎?”
“呵呵,此一時彼一時,買賣嘛,不都有討價還價嗎?這位先生,我出一千兩,這具觀音像歸我了。”白袍公子轉頭對攤主道。
攤主眼底閃過一絲激動。
但華服男子又道:“先來後到沒錯,但這麼貴重的東西,自然是價高者得,我願出一千一百兩。”
白袍公子笑容依舊不變道:“我出一千三百兩。”
華服男子:“一千五百兩。”
白袍公子:“兩千兩。”
觀眾一陣驚呼,兩千兩白銀夠他們購置田產養活一大家子了。
華服男子滿臉怒氣:“你真要跟我對着干?”
白袍公子淡笑道:“你不是說價高者得嗎?”
這時候,攤主的聲音傳來:“兩位貴人且息怒,聽在下一句,只要心誠,自然會得到菩薩的保佑。佛家講究一切隨緣不可強求,這位公子先來,就是與菩薩有緣。不過兩千兩就算了,老夫話已出口,便不會更改,公子只需支付一千兩即可。”
眾人聞言嘆息了一聲,不知是讚歎還是可惜。
白袍公子眼底的疑惑盡去,他示意狗腿子付款。
華服男子嘆了口氣,對攤主道:“先生真乃世外高人,小生自不會亂了別人的緣分。”
說完,他把菩薩像遞給了白袍公子,然後轉身離去時。
一直不動聲色的李察,這時突然走上前,對白袍公子道:“公子,小心有詐。”
沒想到白袍公子還沒說話,攤主就怒道:“豎子,安敢辱我!”
白袍公子的狗腿子也忙喝道:“你是什麼人,竟敢懷疑我家公子的眼光?”
周圍也有人叫嚷起來,說李察瞎搗亂、對菩薩不敬等等。
白袍公子疑惑道:“哦?這位公子有何高見?”
李察環視了一圈,視線特意在某幾個觀眾身上停頓了一下,笑道:“這東西成本撐死一兩銀子,至於讓它立起來,其實誰都可以做到。如果兄台不信,我可以演示一番。”
“哼,要是搞壞了我家公子的寶貝,你賠得起嗎?”狗腿子又出聲道。
白袍公子擺了擺手,把觀音像遞給李察。
這時候攤主有些急了,怒聲道:“佛家法寶豈能隨意送人擺弄?公子既然不信,那便把法寶還給我。”
白袍公子瞥了攤主一眼,示意李察繼續。
李察拿起觀音像觀察了一番,發現觀音像很輕,應該是用中空的木頭雕塑而成。
觀音像的鞋子是用不知名的皮毛做成,他摸了摸鞋後跟,發現果然有蹊蹺,有一節細細的鐵絲隱藏在皮毛中,若不用手去感應,根本發現不了。
他抬頭望向攤主,笑道:“這位大叔,你確定這東西真有靈性?”
攤主頓感不妙,他沉聲道:“我不賣了!立刻還給我。”
隱藏在群眾中的幾個托頓時出聲響應。
白袍公子突然笑道:“急什麼?觀音菩薩體察疾苦大眾,豈會為了一丁點小事而降罪?”
他不是傻子,已經察覺到了異常,但他很好奇這個觀音像到底隱藏了什麼秘密,剛剛他不是沒檢查過,發現根本就沒有細線之類能遙控的東西。
如果真有問題,到時候在爺爺壽宴上出糟,那就麻煩了。
李察道:“為了檢驗我說的是真是假,不如公子按照我的做法去做如何?”
白袍公子點了點頭。
李察又道:“麻煩公子伸出手來……額,還是讓你的家丁來吧。”
這白袍公子的手又白又細,看來沒做過什麼重活,他怕傷了白袍公子的手。
狗腿子在白袍男子的眼神下,不情不願地伸出手來。
李察將觀音像的後腿根部,輕輕插在狗腿子手掌和手指之間的老繭上,然後讓其拉伸手部肌肉。
果然,觀音像徑直立了起來。
觀眾頓時一陣嘩然。
原來還真是個江湖騙術。
攤主見狀想溜,但卻被白袍公子的狗腿子迅速逮住。
至於人群中的托早就跑得沒影了。
“都騙到我的頭上來了。”白袍公子突然笑了起來,笑容很溫和,像個暖男,似乎永遠不會生氣。
但不知為何,李察看着他的笑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這就是所謂的大奸似忠?
頓了片刻,李察想起自己的目的,趁機道:“這位公子,我倒有個不錯的東西想跟你交易。”
白袍公子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道:“該不會是道家法寶吧?”
李察自信道:“看看就知道了。”
說完,他拿出火機,輕輕一打,一串火苗迅速躥了起來,為了節目效果,他把氣開到了最大。
周圍的人本來還想嘲笑一番,見到憑空冒出的火苗,嘩的一聲頓時往後退了幾步,面露驚恐之色。
不過白袍公子就顯得有鎮定了許多,他雖然也被驚到了,但身體卻沒有動。
“這位兄台,這是什麼法寶?”白袍公子將視線轉到李察身上。
李察呵呵道:“你覺得是什麼?”
誰想他這幅模樣,在白袍公子的眼裏突然變得高深莫測起來。
難道是太上老君的煉丹爐幻化而來?白袍公子暗想。
“能否借來一觀?”經過剛剛的攤主的騙術,白袍公子謹慎了許多。
他接過手機,擺弄了片刻,啪的一聲,火苗竄了出來,頓時問道:“你打算賣多少?”
李察道:“公子出個價,看看你的誠意如何。”
白袍公子沉思片刻,道:“一千兩?”
李察咽了咽口水,換算了一下,100文錢可以買一斤鮮牛肉,相當於後世的40元,1000文也就是一兩銀子相當於400元,1000兩銀子相當於,嗯,40萬元?
一塊錢的打火機,能賣40萬元?這特么比搶銀行來得還快。
干還是不幹?幹了這一票他就有啟動資金了。他心底天人交戰,看這公子出手闊綽,定然不會賴賬。
但萬一這公子最終發現打火機也就一個比火摺子稍微好用一點工具后,會不會派人砍死他?
“前提是你能把這法寶的攻擊發覺交給我。”白袍公子又道。
李察不由失望,心道看來這人也不傻。
他說:“這東西只是儲存了許多火能,並無攻擊或防身之效用。”
白袍公子道:“跟火摺子差不多?”
李察連忙搖頭:“火摺子跟它當然沒法比。”
要是火機與火摺子畫上約等號,價值必然會一落千丈。
李察環顧了一圈,發現旁邊剛好有個盛滿水的水桶,於是將火機浸入水中再拿出,輕輕一打,火苗再度躥了起來。
“它不光能防水,還能長時間儲存火能。我說的長時間,不說十年,四五年還是沒問題的。只要不用,它的火能就不會消耗,實乃居家旅行殺…之良藥。當然,前提是不能弄壞它。”
白袍公子聽得連連點頭。
李察繼續道:“最關鍵的是,我敢保證,世上獨此一個,別無分號。”
“一百兩,就當交給朋友。”白袍公子笑呵呵地豎了一根手指。
雖然降到了原價的十分之一,但已經遠超李察的預期,要知道典當鋪掌柜才開價十兩白銀。
關鍵是話已說清楚,沒有後顧之憂,他猶豫片刻,點頭道:“成交。”
“鄙人蕭青松,兄台怎麼稱呼?”白袍公子遞了一張面額百兩的銀票給他。
笑輕鬆?
果然人如其名。
李察看了一眼銀票,收入懷中,笑道:“在下姓李名察。”
蕭青松又道:“李兄,日後去到穎昌城,可來蕭家找我。後會有期。”
以後說不定會把你當大款來宰,不過,你笑容看起來很詭異,說不定是陰險狡詐之人,我得小心……李察心底暗想,同時也拱手告辭,“後會有期,哦,蕭兄,你可以叫它打火機……”
直到兩人消失在街角,攤位旁邊才有人驚呼道。
“我記起來了,他是蕭家的二公子,你看,他的跟班袖口都有蕭家的標誌。”
“怪不得這麼有錢。”
“蕭家生意遍佈五湖四海,甚至做到了大理國去了。”
“蕭家二公子為什麼會來臨潁這個小城?”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蕭家就是從臨潁城發家的,雖然後來搬遷到了潁昌府城,但臨潁城一直是蕭家的宗廟所在。”
……
重新回到高雄的攤位時,李察已經在外邊套上一件新買的長衫和褲子,用來掩飾他奇特的服裝。
高家兄弟的竹編製品已賣得差不多,高雄見他的樣子驚異了一陣,而後笑道:“小李兄,你的事情辦得怎麼樣?”
李察道:“搞定了。”
高雄道:“那行,待會兒賣完后我們先去房廊之家犒勞一下肚子,再去採買大米和鹽巴。”
李察點點頭。
高帥冷眸掃視了李察一眼,沉默不語。
李察見狀心底暗罵,你個窮酸,拽什麼拽?你編幾年竹筐,說不定都沒我一個下午賺的錢多。
又過了十幾分鐘,竹編製品全部出售完畢,三人走進了房廊之家。
高雄走向最便宜的餐飲鋪面,那裏人進人出,但都是穿得不好的平民。
李察下午曾順路看過,發現那裏邊的餐食雖然便宜,但根本不是人吃的,一碗豬肉面就幾丁白花花的肥肉,瘦肉只有米粒大小。
他還聞到一股腥騷味,由此推斷,北宋可能還沒學會閹割養殖肉豬,然而買食者們卻吃得津津有味。
去吃那豬食?怕南城大學食堂最難吃的飯菜都比那好,李察果斷走進旁邊一間裝修比較豪華的店鋪。
高雄見狀,滿頭大汗地說道:“小李兄,走錯了,我們去的是那邊。”
他知道這家鋪面的飯菜價格貴得要死,一頓就能把他們一個月的工錢吃光。
李察笑道:“高大哥,這餐我請。小二,你們店的招牌菜都給我上一份,再來一壇好酒。”
等了好一會兒沒見有人上來。
店小二雙手抱胸站在遠處,見幾人穿着樸素,本想呵斥一番,突然發現那個長衫男子,用一綻白花花的東西不斷敲擊桌面。
“怎麼?還怕我們付不起錢?你們掌柜呢?這什麼服務態度!”
掌柜迅速從櫃枱走了出來,瞪了店小二一眼,諂笑道:“這位公子,歡迎光臨小店,想吃點什麼?”
“招牌菜,米飯給我多上點,還有酒。速度,爺都餓得不行了。多餘的給我打包好酒。”李察把銀子推過去沉着臉道。
掌柜沒有露出絲毫不滿,而是拿起白銀,在嘴邊咬了咬,便恭敬地退了去。
直到此刻,高雄仍舊目瞪口呆望着李察,沒想到昨天被一碗稀粥感動得不行的年輕人,竟然這麼闊綽,一出手點下他上半輩子都沒吃過的菜肴。
雖然之前李察裝飾奇特,但無論從習慣還是從洗得發白的服裝看,高雄都能判斷出,李察時出身窮苦人家。
這一頓,讓高雄和李察都心滿意足,兩人吃得飽飽的,一個是貧苦慣了,一個是餓太久了。
接着,三人來到米市。
高雄左掏右掏,掏出可憐的兩百文錢,想要買個兩斗白米,給自家婆娘補補身子,可憐的高家媳婦,只能用白米來補身。
李察則直接買下了兩大袋米。
高雄連忙道:“小李兄,你買那麼多米幹嘛?”
李察笑道:“我高興。”
他不想欠別人的人情,高家收留他一晚,這些東西,算是報答他們了,從此以後兩不相欠。
“這…”
“買都買了,還能退回去不成?不如高大哥幫我扛回去?”
“不可。”
“難道你想讓我的一個傷員扛這幾百斤大米?”
“額……”
高雄人雖然憨厚,但卻不傻,知道李察是買給他們家的。
可正如李察所說的那樣,買都買了,退回去是要折價的,兩百斤大米,光折掉的錢都就夠他心疼幾個月了。
拗不過李察,他只能傻笑着甩到肩上。
李察看他輕鬆的表情,頓時震驚不已……你是牛還是什麼鬼?
他本來想讓高家兄弟一人抗一包的,哪想高雄力氣驚人。
接下來,李察又出錢買了鹽巴、半邊羊、幾斤瘦豬肉、牛肉和幾隻老母雞。
直到高雄一臉堅決地拒絕時時,他才停了下來。
這買東西的感覺確實挺爽的,特別是買了東西還不用自己幫拿的時候,怪不得後世總說女人逛街能逛一天而興緻不減。
沒想到身材略顯消瘦的高帥,也能扛下不少東西,李察對他刮目相看,這拽二青年也不是一點用都沒有。
他沒注意到的是,高帥的臉色緩和了不少。
等一切事了,李察打算暫住臨潁城一晚,明天再找機會看看有沒有其他發財的路子。
現在他身上還有九十兩白銀,足夠做點事情了。
等到安定下來,再去高家附近把虎皮帶回。
城中行人逐漸稀少,就在他即將跟高雄說出自己的計劃時,一陣怒罵突然從遠處傳來。
“艹!兄弟們,就是那小子,壞了我們大事。要不是他,我們早就拿到那富家公子的一千兩白銀了。老趙被打斷了腿,關在府衙大牢,也是他乾的好事。”
幾個壯漢正站在二三十米開外,其中一個指着李察,並快步走上前來。
李察神色一變,那個出聲之人竟然掏出了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