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老周家
她付了車錢，從後備箱拿出行李，又檢查一遍沒有落下東西，跟司機道謝。
的士開走，周圍還是一片昏暗，遠處露出一片魚肚白，太陽隱隱從東邊冒出一點頭角。
她站在小樓前，深呼吸一口氣。
看着氣派的大門，和白色的瓷磚外牆，和堂弟發給她的照片一摸一樣，這是叔叔給爺爺奶奶新修的房子。
去年夏天搬進來。
在原址上修建。
之前的紅磚瓦房因為暴雨成了危房。
周倩姿原想自己努力賺錢，將來給爺爺奶奶蓋新房子或買大房子。
終究，盡孝也不等人，第一次，她討厭自己年紀小，還沒開始賺上錢，爺爺奶奶已經老了。
兩年未歸，她心中五味雜陳，迫不及待想要看到爺爺奶奶。
彎腰提起行李箱，一步一步踏上台階。
就在她即將踏上最後一步時。
一個激動不已且興奮的聲音自她身後傳來。
“囡囡，是你嗎？你回來啦？”
周倩姿轉身，只見一個頭髮發白，背微駝的老人扛着鋤頭，拿把砍刀向她走來。
她眼中止不住熱淚，兩年未見，爺爺好像又老了。
她衝下來站到老人面前：“爺爺，我回來了。”
“回來就好。”周爺爺放下鋤頭，慈愛的看着孫女，責備道：“你這孩子，回來怎麼不提前說一聲。”
又問：“你坐的什麼車回的？路上順利吧？餓不餓？”
老人邊說邊帶孫女上台階進家。
周倩姿道：“坐的士。”
“下次可不許了。”周爺爺道：“下次你回來，提前說，爺爺跟你叔去接你。”
“不用接，我自己可以。”
周倩姿最害怕麻煩人。
“可以什麼可以，”周爺爺責備道：“你一女孩子這麼早打車不安全，萬一遇到壞人怎麼辦？
讓我們擔心。”
“下次不會了。”周倩姿不想讓爺爺難過，迂迴道。
說著又下周爺爺的鋤頭。
平時話少的她，突然嘮嘮叨叨，一會讓爺爺以後少做農活，一會又讓爺爺那兩頭老黃牛別養了。
她一猜，爺爺這麼早出門，不是挖地就是去放牛了。
周爺爺滿口應着孫女。
應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一回事。
幹了一輩子農活，現在讓他不幹，那就是不讓他活。
到了家門口，周爺爺打開大門，扯着嗓子向後面喊：“老婆子，孫女回來啦，老婆子。”
周倩姿知道周奶奶也起得早，老兩口農村住了一輩子，做了一輩子活，每天都是聞雞而起，日落而歸。
早年爺爺是鄉村廚師，方圓幾十個村，哪家辦喜事，人們都喜歡找他。
周奶奶年輕的時候跟着周爺爺走家串戶，農忙時乾地里活，閑了就跟周爺爺去做村宴流水席。
二老靠勤勞的雙手養大4個兒女。
而今年近七旬，身體依然硬朗，也依然閑不住。
正在後面廚房燒火撈飯煮豬食的周奶奶聽見老闆說孫女回來，一開始還以為是老四家的婷婷回來了。
周婷在星城上大專，學護士的，明年夏天就要畢業了。
周奶奶想着，還沒到放假，大孫女也不會回來呀。
就算回，也不會來他這。
周家老四，也就是周倩姿的唯一的叔叔，這幾年干工程做包工頭，又學人家成立裝飾公司和建築公司，專包工程。
就這兩年功夫賺了不少錢。
在市區買了塊地皮，蓋了棟六層樓的臨街房，樓下一到2樓是商鋪，租給人開餐廳和理髮店。
3樓整層打通，自己家住，近500坪。
四樓六樓已經賣出去。
5樓給周倩姿和自己兒子各留了一套。
女兒結婚男方要是沒房，老四打算給買。
並且他不想女兒回來，想女兒就留在省城工作。
為了女兒實習和留下，這陣子他沒少跑省城，到處找人送禮。
因而周奶奶一開始以為是小兒子去省城把大孫女接了回來。
但一想又不對，以大孫女那尖利又自我的個性，就算回來，也不會第一時間來他們這。
平時在家都不來看他們。
明明在農村長大，現在次次回來，倒還嫌棄起農村。
周奶奶拍了拍白色圍裙上的灰，邊扯袖套邊往外面來。
屋裏沒開燈，還有些暗。
周奶奶走到一樓堂屋一看，臉上的笑容藏也藏不住，腳下步伐加快，道：
“崽，你回來啦，咋不打電話來跟奶奶說，奶奶好準備些你愛吃的。”
說到此處，周奶奶再忍不住。
抬起袖套抹起淚來，聲音更是哽咽。
“我說你個老婆子，”周爺爺到：“孫女回來多好的事，哭什麼哭。”
“你滾邊去，”周奶奶中氣十足的罵周爺爺。
扒下周倩姿身上的包，又吩咐周爺爺：“快給囡囡把行李箱搬到三樓她房間去。”
周爺爺去搬行李箱，周倩姿上手要阻止：“爺，我自己來。”
她覺得太重了，捨不得爺爺搬。
“讓他搬，”周奶奶道：“你好不容易回來一趟，讓奶奶好好看看你。”
周奶奶說著拉住尊女的手，彷彿怎麼也看不夠。
然後說：“瘦了，
讓你不聽話，到外面去受苦。
你叔都找了人，幫你在市裡找了工作，非要去外面打工，但也不好好吃。”
“奶，我有好好吃飯的。”
“那怎麼還瘦成這樣。”周奶奶看着孫女那張發黃的小臉心疼死了。
孩子小時候沒喝上幾天母乳，那會窮，是她拿迷糊給胃大的。
這也導致營養不良，讓周倩姿從很小看着就面色飢黃。
“奶，我胖了。”周倩姿道：“比出去時胖了三斤。”
就是…看不太出來。
確實是胖了三斤。
周奶奶那肯信，從小養在身邊的孫女，說出去就出去。
老人知道孩子大了留不住，但心裏還是難過。
以前讀書有寒暑假，現在參加工作了，別說寒暑假，過年都回不來。
“你就哄奶奶吧。”周奶奶道：“明明就是瘦了。”
周倩姿笑道，像哄孩子似的哄奶奶：“對對，我就是瘦了，所以回來奶奶給我補補。”
“這張小嘴就會哄奶奶，要是在外面也這麼甜就好了。”
周奶奶太了解自己這個木納內向的孫女。
心疼。
又問：“這個點怎麼有時間回來，老闆放你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