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操之過急?
第17章操之過急?
城西·段宅
陣陣銅環碰撞精鐵的清脆聲音響起,一條禪杖揮舞得虎虎生風,密雨不透一般,廣寧寺的頭陀孟奎,練罷早客,就已操練起武藝。縱然他是廣寧寺殺生僧一脈,但該念的經文《往生經》還是需要每日誦讀的。
天元神洲,佛門偏安西南一隅,因為功法特殊,鎮壓上古巫咒詛神,勉強在道門三教九宗的煌煌大勢下弘法傳道。
忽然聲音驟停,孟奎收功而起,接過一旁僧人遞來的毛巾,擦了擦光頭和臉上的汗水,感慨道:“這天是越來越熱了。”
“師兄,”那僧人低聲道:“我發現最近幾天,有人在監視我們。”
孟奎怔了下,兇惡的面容上現出一絲驚疑不定之色,而後道:“是哪一方的勢力?”
暗道,莫非是道門九宗的人,察覺到了他的動向,若是如此,事情就麻煩了。
這幾日,他深居簡出,就是為防着被同道之人覷破真實來意,尤其是道門九宗的弟子。
“我昨天試探了一下,應是蘇國官府的人。”那僧人低聲說道。
孟奎眸光閃爍,喃喃道:“官府的人?”
眼珠子咕嚕嚕轉了下,轉而就是想到原委,莫非前日那宮女胭脂事發,泄了他行蹤?心頭暗嘆,這世俗因果,王朝氣運,牽連甚廣,果然是非道門三真教,不能涉及。
想起胭脂,孟奎吊稍眉之下的三角眼,寒芒閃爍,思忖道:“若那胭脂所言為真,縱然這因果深重,這赤髓寶樹,洒家也是勢在必得。”
這幾日,他為了籌備進入秘境的事宜,已有些食不甘味,總覺得心驚肉跳,兇險莫測。
但其中機緣又是誘人至極。
孟奎為廣寧寺殺生僧一脈,修外道金剛之術,講究由外入內,法武雙修,秘境那位上古佛門羅漢的傳承,正合他的道途。
其實,此事,還要從愣枷閣的一卷經書說起,經書其實是廣寧寺圓寂高僧的筆記,隻言片語之中提及有位佛門上古羅漢,名為金駝僧,曾為上古神女侍從,隕落於天元中境莽莽之地……
孟奎於是不動聲色查訪一載有餘,恰逢曇月庵的華妃音在人間遊歷,似乎也在尋找上古神女的傳承,二人遂聯手查訪,終於鎖定了蘇國溫邑。
“你們今晚撤出此地,轉移去城外的紅石洞。”孟奎給那僧人吩咐道狡兔三窟,佛門在溫邑的據點在城內,但城外還有一座可供落腳的岩洞。
那僧人面色凝重地應了一下,問道:“那師兄呢。”
孟奎道:“既然已經暴露了,洒家不如夜入宮禁,將那件東西帶出來。”
那僧人面色微變,說道:“師兄,宮禁有先天高手坐鎮,恐怕……”
孟奎此刻顯然沒有進入舍利子之境,修為只是涅槃巔峰,也就是道修元罡之境,武修先天之境的層次,進入把守嚴密的蘇國宮禁,也不敢說全身而退。
孟奎道:“無需擔心,洒家自有分寸。”
他為求大機緣,增加一些勝算,冒險也是值得,況且比起在南疆的其他殺生僧為了提升修為,要和南蠻拼殺,這點兒危險實在不算什麼。
那僧人見此,也不再勸,轉身忙碌去了。
溫邑·沁竹軒
這是溫邑城中一家頗有名氣的茶館,此刻已經開業,而今座無虛席,多少恢復了一些喧鬧。
之前蘇照聽從了敬弘道的諫言,於是命有司張貼公文,允許蘇國國內百業,除卻青樓賭坊之外,都可以正常營業。
茶館二樓,一間包廂之內,外有竹簾層層遮擋,內里檀香馥郁。
內里有着幾個着素服的尼姑正在品茶,中間端坐的美艷女尼,一手把玩着佛珠,一手支撐着木案托着半邊香腮,凝神傾聽着下方的故事,饒有興緻的模樣。
只是微微前傾的身軀,將曲線襯托得愈發玲瓏有致,裂衣欲出。
一旁四個中年女尼,面無表情,不時低頭品着茶水,對於華妃音這幅“六根不凈”的樣子,顯然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
下方那說書人身穿長袍,端坐案后,手拿摺扇,一拍驚堂木,操着沙啞的嗓子,道:“酒是穿腸毒藥,色是刮骨鋼刀,財是惹禍根苗,氣是雷煙火炮……卻說,周武帝率軍征討南苗之國,那南苗國主,貪婪殘暴,制虐五刑,列位客官,你道是哪五刑?”
台下原本嗑瓜子、喝茶的聽客,就有人起鬨。
“苗人弗用靈,制以刑,惟作五虐之刑,曰法,殺戮無辜……陳卿,苗人之殘虐,和法家嚴刑峻法,有何區別?”
此刻,離華妃音所在包間不過一牆之隔,一方几案之後,蘇照在彭紀、蔡安二將的翊衛下,一身青衫打扮,和同樣一身便裝的司寇陳韶,品着香茗,聽着外間的說書聲,抬頭看向一旁的陳韶,問道。
就在昨夜,築基三關的氣海終於開闢完畢,蘇照凝練了法力,靜極思動,也就趁勢出來透透氣,順便體察民情,於是就派人通知了陳韶。
說來,他重生以來,就沒有出過宮禁。
陳韶卻沒有正面回答,而是皺眉道:“君上,而今溫邑城中魚龍混雜,您實在不宜出宮。”
“有陳卿掌治安揖盜,孤在溫邑,高枕無憂。”蘇照微微一笑,舉起茶盞,抿了一口。
他當然沒有說,他此刻已經渡過築基三關,凝練了法力符籙,已有了一些自保之力。
說來,這法力符籙也是大為迥異於他在太淵門所修的《太淵金匱精要》,太淵門的仙法,以玄水生金,生生不息之意。
但升龍鼎傳來的功法,喚做《太元仙經》,終於讓他不用被動等着仙鼎轉化氣運也能主動修鍊,但是汲取天地靈氣,效率明顯遠遠比不上仙鼎的氣運轉化。
陳韶一時間有些感動,但面上還是那副肅然的模樣,道:“不宜盤桓太久。”
蘇照點了點頭,燦如繁星的眸子,直視陳韶,問道:“陳卿,還未回答孤的問題。”
陳韶沉吟片刻,才回答道:“苗民濫施刑罰,使民懼畏而從之,但於親貴則喜則淫賞,如此賞罰不均,則國內怨氣滋生,法家雖嚴刑峻法,但法佈於眾,使民知其可為與不可為,有所避就,況平之如水,民既畏且敬,無不膺服。”
蘇照點了點頭,道:“周武以明德慎罰,在陳卿看來,是治國良策嗎?”
陳韶搖了搖頭,說道:“法無一定之制,當時經三代之治,周武順勢定禮樂之道,序人倫之教,而今天下人心已呈崩壞之勢,君上承位以來,內抑權臣,想來是欲行霸道之事,故臣以為,周武之道不足法。”
“不想,還是被陳卿看出來了。”蘇照語氣複雜道,不過想了想,也是明悟,怪不得前日種種,這位法家門徒,都像是捧哏一樣,屢屢給予配合。
繼而,也是心頭警惕,是不是自己最近這些手段,有些操之過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