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乘鶴而去
這一日，天蒙蒙亮，這陳家大宅上上下下就開始忙碌起來了，因為今天是陳夫人五十歲的壽辰，陳家要大辦一番，而做為江陵城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自是少不了客人來恭賀祝壽的了，如此陳家自是該好好準備妥當，各處都不能失禮了。
那管家指揮着各處，催促道：“快！那花盆別放在那裏，擋住路了，移到別的地方去！”
“哎！還有，那幾張桌子椅子也挪一挪，總要給人留下走的地方吧？等會兒來了客人，還都要進去廳堂那裏給夫人祝壽呢！”
“知道了，管家爺爺！”
“是，這就往一邊挪挪！”
一大早上，管家下人們忙個不停，為著這陳夫人的壽宴做着最後的準備，可是與此同時，那做為今日主角的陳夫人卻是高興不起來了，因為今日過後，她那老來子，小兒子恐怕就要離開她身邊了。
所以，這一大早上的，她根本沒去理會這今日壽宴的事情，直接來到了陳軒的住處，那屋裏伺候的丫鬟忙迎出來施禮道：“夫人，您來了！”
陳夫人雙眼有些紅腫，可能是昨晚上哭泣的緣故吧，她點了點頭應道：“嗯！軒哥兒醒了嗎？”
伺候的丫鬟回道：“三公子應該還沒醒呢，夫人！”
“唉！”陳夫人輕嘆了一聲，就道，“那我們小心點進去，別吵醒了他！我進去再多看他幾眼，等過了今日，恐怕想看都看不着了！”
說著，眼睛一酸，聲音又是有些哽咽了起來，但隨即她又忙是收斂了自己的情緒，用手帕擦了擦眼角，就躡手躡腳地走進了陳軒屋裏。
然後，又走到陳軒的床榻前，坐在床沿邊上，看着熟睡的陳軒，不由伸出了手摸了摸他玉雪可愛的臉蛋，眼裏滿是不舍了。
忽的就在這時，那陳軒輕輕呻-吟一聲，就是睜開眼睛從夢中醒了過來，略微恍惚迷糊了一瞬，就看見床沿邊坐着的陳夫人，他不由笑道：“娘，您怎麼來了？天亮了嗎？”
說完，他就是坐起了身來，伸了伸懶腰，活動了一下手腳。
陳夫人又是摸了摸他的頭，笑道：“哦，軒哥兒醒了？是我吵醒了你吧？”
“沒有，娘！本來就要醒的！”陳軒笑了笑，隨即看着陳夫人紅腫的眼睛，他不由一怔，就是關心的問道，“娘，您這是怎麼了？哭了嗎？今日可是您的五十壽辰，您這壽星該高高興興的才是，可不能哭了！”
陳夫人吸了吸鼻子，眼睛濕潤着笑道：“沒有！沒事兒！就是捨不得軒哥兒你，這過了今日壽辰，你恐怕就要跟着那先生走了，離開娘身邊了，娘心裏捨不得了！”
陳軒聞言，不由默然，低着頭卻不知該說什麼了，這母親捨不得兒子出遠門，本就是人之常情，可他又不能不離開了，仙緣難求，高人難遇，錯過了可就真的錯過了，未必能有下一次了。
那陳夫人看着沉默的他，心裏越發不好受了，還是不由試探地問道：“軒哥兒，你不要去跟着那先生修行好不好？不要離開娘身邊，行不行？這家裏人都捨不得你，娘更捨不得你，你這麼走了，以後還能不能見着，什麼時候才能見着，可就不知道了！再說，你爹和你娘我年紀可都大了，再活個十年八年的，也就到了歲數了，可也不知你十年八年後能不能歸來了，如此豈不是今日一別，就一輩子再也見不到了，軒哥兒，你如何忍心？”
這陳夫人到底還是捨不得，還是再次開口挽留陳軒了，陳軒聞言，神情也是複雜的很，說實在的，他也捨不得了，可要想修行，終是要捨得的。
所以，他沉默了一瞬，就開口安慰道：“娘，沒有我在身邊，還有大哥二哥他們在您和爹身邊敬孝呢，還有侄子侄女們在您二老身邊承歡膝下呢，您二老不會寂寞孤單的！您放心，我跟着先生去修行，多則十年八載，短則三年五載，會回來的！肯定會回來的！”
終究，陳軒不曾答應她留下了，還是狠下了心腸，要跟着那林先生走了。
當即，陳夫人摟着他就是大哭：“軒哥兒！你怎麼這麼狠心呢？你這讓娘如何捨得？如何捨得？”
陳軒抿緊了嘴，輕嘆了一口氣，只能輕聲保證道：“會回來的！娘，等到學有所成時，我會回來的！”
就這樣，母子二人在這裏單獨待了許久，陳夫人說了許多體己囑咐的話，陳軒自是應着，直到外面天色大亮，太陽升了起來，陳家有客人登門，逐漸熱鬧了起來，陳老爺派人來催他們出去待客了，他們這才出了這屋子了。
今日是陳夫人的五十大壽，漸漸來的客人多了起來，陳夫人只好暫時壓住自己心裏的悲傷，勉強笑着和陳老爺一起招待客人了，而陳軒則是靈機一動，招呼着侄兒侄女們去了廚房，讓廚房裏的廚娘幫着用麵粉做了七八個壽桃了，一人一個，他決定等到祝壽的環節，他就帶着大侄兒侄女他們一起捧着大壽桃前去給陳夫人祝壽了，如此子孫滿堂，一起祝壽，卻也是熱鬧喜慶了，想來陳夫人見了一定是歡喜的。
也果然，等到中午之時，客人來的差不多了，開始祝壽了，那陳大哥陳二哥之後，就輪到了陳軒了，陳軒他帶着大侄兒侄女他們，一個個粉雕玉琢的小孩兒，一人抱着一個大壽桃，一起歡歡喜喜的走了過來，看着就惹人喜歡。
陳軒他們單膝跪下，頭頂上雙手托着那大壽桃，向陳夫人恭賀祝壽道：“娘，我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大侄兒侄女他們跟着一起道：“祖母，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陳老爺、陳大哥他們看着這一群小孩兒如此祝壽，都是高興地哈哈大笑了起來，只覺得喜慶、歡喜、高興了！
來祝壽的客人看着這情景，也是各自笑道：“哎呀！夫人好福氣啊！子孫滿堂，一起祝您大壽了！”
陳夫人看着也是歡喜，忙是把陳軒扶了起來，又是對大侄兒他們道：“起來！都起來！你們都是好孩子，哈哈哈！都是好孩子！”
聽了這誇讚，陳軒不由咧嘴笑了起來，那大侄兒他們更是高興地蹦跳了起來，再加上左右湊熱鬧說笑來祝壽的客人，這陳家廳堂里越發熱鬧喧囂起來了。
可就在這熱鬧喧囂之時，那廳堂門前忽的突兀就出現了兩個人，正是那林先生和年輕的白面書生了，那林先生撫須對陳軒笑道：“徒兒，壽也祝了，我們該走了！”
陳軒不由一怔，那陳夫人臉上的笑容也不由瞬間收斂了起來，眼裏已是有了淚水，嘴巴哆嗦着想說什麼，可到底什麼都沒說了。
陳軒瞬間回過神來，把手中的壽桃遞給了一邊的下人，就是又向陳夫人陳老爺跪下叩頭道：“爹，娘！孩兒這就隨先生去了，望你們好生保重，孩兒會回來的！”
重重叩了三個響頭，他就是起身來到了林先生身邊，林先生哈哈笑道：“徒兒，我們這就走！陳老爺、陳夫人，告辭！”
說著，忽的那旁邊年輕的白面書生就是化作了一頭巨大的白色仙鶴，林先生、陳軒腳下生雲，來到了那仙鶴背上。
這時，那陳夫人忽的高聲道：“軒哥兒！一定記得要回來，娘等着你回來！”
陳軒站在仙鶴身上，笑着重重點了點頭，又是揮手告別了。
然後，仙鶴就是鶴鳴一聲，展翅高飛，飛向空中，漸漸消失在眾人眼裏，陳軒、林先生他們乘鶴而去！
在場目睹了這一幕的客人，反應過來之後，瞬間都不由嘩然議論了起來。
“哎呀！這，這，這是仙人吧？”
“這，這是仙人帶着陳家三公子走了？坐着仙鶴飛走了？”
“外面都說陳家三公子是觀音菩薩座下的童子轉世，我之前還不信，可看着陳家三公子還真是不凡啊，這真的是被仙人接走了？”
“可不是如此！這陳家三公子應該不是凡人了！嘖嘖嘖！可能真的是觀音菩薩座下的童子轉世了，不然哪裏會有仙人來接引了？”
“……”
眾客人議論紛紛，可那陳夫人卻是顧不得別人的議論，她怔怔的看着那陳軒他們乘鶴而去，到底還是捂嘴痛哭了起來，淚珠漣漣了，心中有萬般不舍，卻也是無可奈何。
捨得，捨得！終是要舍才有得了！
陳軒終究是舍了親緣，選擇了仙緣，在陳夫人五十大壽的這一日，告別了親人，跟着林先生一起乘鶴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