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春夜裏的鞦韆
第172章春夜裏的鞦韆
他已經換下了西裝,穿了一件淺灰色的薄薄針織衫和深色長褲,隨意利落的裝扮完美地將他的身材比例體現了出來。
言伊笑着揚了揚手中的安撫奶嘴。
“不打擾,歡迎你隨時加入我們的童話故事時間。”
方管家樂呵呵地補充:“專屬於某個小破孩兒的童話故事。”
席之夜無奈地走過來:“我就知道阿伯你一定會把這個拿給言伊看,好讓她以後時不時翻出來笑話我。”
“我才不會呢,我這麼善良,從來不笑話人。”
言伊晃晃手中的小奶嘴:“不過席之夜小朋友,可以告訴我你最喜歡的是哪個嗎?”
“不可以。”
男人面無表情,臉卻可疑地紅了一下,聲音中充滿了資本家的剝削和不近人情。
“言秘書,你確定要以本季度獎金為代價從我這裏換一個不值一提的安撫奶嘴嗎?”
言伊小小的“嘁”了一聲,皺着眉嘟囔:“小氣鬼喝涼水,不說就不說,做什麼還要威脅我,小心我本季度的報告全部給你用繁體字……”
席之夜毫不在意她在這裏放低了聲音嘀嘀咕咕,他早就發現了女孩這個可愛的小癖好,不滿的時候不好意思大聲抗議,一個人像小螞蟻一樣窸窸窣窣地抱怨,他作為公司惹毛言伊最頻繁的人,早已經習慣了。
旁邊的方管家卻不讓了,拉着言伊作勢上樓:“囡囡,咱們不理這個沒有人性的資本家,走,阿伯帶你上樓看相冊,你數一數裏面哪個奶嘴出現頻率最高,就知道這小子最喜歡哪個了。”
老人家“嗐”了一聲,中氣十足地喊言伊:“走!囡囡!讓他自己抱着什麼獎金去!”
言伊笑得不能自已,她實在太喜歡這裏的氛圍了,雖然和方管家是第一次見面,卻絲毫沒有生分疏離的感覺,像一家人一樣親切。
而今天晚上這個感覺奇妙的生日宴會,無形中讓她和席之夜的距離無形中拉近了不少。
雖然他們兩個人早已經熟得不能再熟,但畢竟只認識了不到一年,從前彼此人生中的二十多年都沒有對方參與,難免有些跟不上趟的感覺。
然而席之夜今天把她帶來見方管家的舉動,像是向她敞開了進入他自己的小世界的門,殷殷地牽着她的手引她走入他的生活,彷彿再說快來呀,我願意把我的親人、我的一切分享給你,你笑一個吧——
言伊不得不承認,男人的這個舉動着實很窩心。同樣地,席之夜也很明確地抓住了她最不為人知的弱點,就是渴望家的溫暖和親人之間的融洽氛圍。
她從前認盛南岑和盛北妍兄妹做弟弟妹妹,也是出於這個原因。
現在盛家兄妹和她因為一些不可說的原因漸漸疏遠了,席之夜卻帶了自己的家來找她。
男人甚至說,以後他卧房旁邊的那個房間,就不是客房了,而且專門為她預備的房間,不再讓別人入住。
言伊知道自己不應該在什麼關係都沒有確定的情況下這樣堂而皇之地登門入室,但席之夜說這些話的溫柔表情和方管家的親切幽默讓她沉溺,不可自拔。
她沒有說話,默認了她在席之夜家裏擁有了一個專屬於她的房間,還在房子主人卧房的旁邊。
房間大而舒適,且充滿了女性元素,比如窗邊的那串精緻的風鈴,比如窗帘腳的粉藍色流蘇,比如柔軟的真絲床品,或者是床腳放着的,正適合女孩身材的家居服。
這些細節無一不指向同一個出發點——席之夜,早已做好了將她納入他的生活的準備。
這種感覺讓人充滿幸福。
夜很深了,言伊仍然毫無睡意。她看了一眼床頭放着的木質的電子鐘,已經快要十二點了。
她端正地平躺在床上,手放在腹部深呼吸幾次,還是睡不着,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輕手輕腳地爬起來,靜悄悄地出了門。
方管家的房間在樓梯盡頭,老人家早睡,不到十點就回了房間。走廊里厚厚的地毯能夠很好的將腳步聲靜音,但言伊仍然盡量放輕了動作。
她從一樓餐廳的推拉門直接走進了席家室外的花園。
正是更深露重的時間,花園裏的一些常青灌木上盛着淺淺的水痕,在皎潔的月光下反射出銀白色的光。
明明是晴朗的夜,空氣里卻充滿了快下雨似的泥土濕潤的氣息,伴隨着不知從哪個幽深之處傳來的泠泠蟲鳴,將夜色反襯地格外靜謐。
言伊踏在春天新生的絨絨青草上,冰涼柔韌的草葉爭先恐後般地劃過她裸露纖細的腳踝,留下泛紅微濕的痕迹,又很快消弭於無形。
這樣一個春天的夜,帶着浪漫和純凈的氣息,又帶着不知從哪裏沾染的曖昧與不安,將處在夜中的萬物盡數復蘇,開啟了新一年的燦爛光景。
女孩出來時只穿了一身單薄的家居服,在這樣微涼的夜裏顯然不夠看。她環抱着自己的雙臂,怕冷似的抖了抖,坐在了花園裏的白色鞦韆架上。
鞦韆是木製的,每一寸都被打磨得很光滑,撫摸上去有溫潤卻不冰涼的觸感,縱使言伊這樣的外行也能感覺出這是頂級的木材——
內行特指光頭強。
言伊喜歡得很,坐上去輕輕晃了幾下,閉上眼睛深深地呼吸帶着春天花香的空氣。
她就這麼有一下沒一下地晃着,腦袋裏有一搭沒一搭地想着事情。偶爾腳下一個用力盪得高一些,她便順勢抬頭看看綴在深藍色夜幕里閃爍的繁星;偶爾沒來得及踩地,就敷衍地小幅度晃動兩下,一個人倒也玩得十分開心。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有一個人從樓上自己的房間裏看到了一切。
男人的手放在褲兜里,高挺的鼻樑幾乎要貼着玻璃看女孩在樓下盪鞦韆,眼睛裏浸滿了着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傾心之意,就這麼默默地看着。
直到言伊捂着口鼻打了一個噴嚏,男人才如夢方醒似的隨手抓了一個毯子,急促地跑下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