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追獵
手起刀落,方寸之間,敵人身首異處……一個穿着制式戰甲的人,一把似劍似刀的兵器,在喪屍群當中,近乎無敵。
憑着手中劍,殺進又殺出,那人的身上,竟是滴血不沾!
而這人身旁的同伴,手中步槍火舌噴吐之間,便是有數十殭屍倒下,看他那自信滿滿的瞄準的架勢,頗像那些在遊樂園中打氣球百發百中的家長。
“可惡啊!可惡!這些東西,本都該是我的!”一個人低頭看了看手裏的戰斧,又看了看隊伍前方引領着眾人前進的二人,氣憤不已。
後方伸來一隻手,捂住了他的嘴,在確認周圍無人聽到這段對話后,才鬆開了手。
“要不……咱們還是算了吧。”一穿着白斗篷的持刀男子,看向那持着戰斧的同伴嘆了口氣,“至少也別在這麼近的地方監視他啊,你這還不如大搖大擺地直接在後面跟着呢。”
“照我說,你就該在千里之外的樓頂,一槍崩了他,然後我收到信號出去把他所有裝備都撿回來。”說著,他舞動雙手比劃了幾下,但他身旁的同伴,依舊在聚精會神地與喪屍廝殺着,似乎沒有聽到他在說什麼。
只是,那持着戰斧的人偶爾會將眼神投向某個方向,確認自己和“獵物”的距離。
“萬里,你這就不懂了,這麼近的距離,講究的就是一個燈下黑,反而是很安全的。”那手持戰斧的壯漢突然轉了過來,雖然虛擬世界中看不到真人臉上的黑眼圈,但那疲勞的神情卻是一覽無餘。
“在千里之外暗算那是娘們兒才會幹的事,這可是一次復仇!若不能將他千刀萬剮,難解我心頭之恨啊!”說著,這個穿着奇裝異服的壯漢,咬牙切齒地看向了不遠處一個穿着制式盔甲的戰士。
在對方注意到他的眼神之前,姬霄卻是又轉向一側,將斧子砍向了小巷裏的幾隻喪屍,在它們腐爛發臭的身軀上發泄着自己的怒火。
這算什麼事,為了個遊戲耗費這麼多時間,值得么?那被稱作萬里的人很想這麼問一句,但他問不出口,作為一個玩家,他同樣知道那套裝備的價值:不只是遊戲內對於個人的意義,就算是換算成現實貨幣賣掉……
昨天的地位,今天的目標啊!
沒辦法,他也只能把所有閑暇時間用來陪兄弟趟渾水了。
“阿霄,你這連續跟蹤也不是事兒啊……好歹也休息一會兒吧。”被喚作萬里的男子雖是抱怨連連,但還是沖了上來,護住了那持戰斧者的後背,將那些欲要偷襲的喪屍斬了個稀碎。
“這麼想就不對了,”那阿霄搖搖頭,“你想想,古代的獵人為了謀生,一次狩獵,要蹲伏多長時間才能出手?我們這還算輕鬆的了。”
說著,姬霄又示意同伴往巷子裏躲了躲,待得那戰士走遠后,才遠遠地吊在後面,繼續跟隨,“打獵,最注重的就是耐心:有必要的話,一個獵人可以在灌木叢中一動不動地趴上好幾個小時!”
“進來點,等他走遠了我們再跟上,別被發現了。至少在我找到機會把他所有的裝備都爆出來之前,我們可不能被發現。”
白衣男子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我可不覺得他能認出我們兩個,先不說你為了跟蹤他特意混進了這個隊伍之中……第一,他沒見過我;第二,你不但改了名字,還從之前那個仙風道骨的瘦子換成了這個鬍子拉碴的終極猛男壯漢形象,他要是能認出來就奇了怪了。”
“再說了,不就是爆了你幾件裝備么,找個地方陰他,爆回來就是了,用得着這麼鬼鬼祟祟么?平時也沒見你這麼執着……”兩人跟着大部隊,緩緩地前進着,整個隊伍如同那勢不可擋的割草機,肆意收割着喪屍的項上人頭。
“我已經狙擊過了……從那以後,我估計他也不會再次栽在狙擊槍上。”說到這裏,阿霄的聲音卻是低了些許,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
那被稱為阿霄的人,全名叫做姬霄,而這個被他拉來當打手的,則是與他同住一屋檐下的異姓兄弟,於萬里。
一周前,當姬霄正在尋找遊戲漏洞時,卻是被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一個嘴裏念念有詞的愣頭青打成了篩子。
他自然不會善罷甘休,就在五天前,他又借來把狙擊槍,試圖狙殺自己的復仇對象……
“可惡!可惡!可惡!若不是因為當時遲疑了一瞬,開槍慢了半拍……”說到這裏,姬霄捶胸頓足,懊惱無比。
可是,這只是姬霄對外的借口,那天的情況,發生了什麼事,他追殺這人真正的理由,他從未對他人說過,即使是於萬里。
雖然他是一個近戰的大師,在一眾玩家中亦算是精英……可在那人面前又算什麼……
那一天,雖然是對偷襲自己的賊人復仇,姬霄卻留手了——他放棄了偷襲的計劃,想要堂堂正正地與那賊人戰上一場。
於是,他將子彈打向了目標的身旁。
可那人,卻是往子彈的方向,走了一步!
太可怕了……世界上,怎麼會有人能用劍劈開子彈!怎麼會有人能看清子彈的軌跡!這到底是巧合,還是?
為了一解心中的迷惑,姬霄改頭換面,又成功地混入了那人所在的一支隊伍,只要那人一落單,等待他的便是一連串的子彈掃射!
來吧,讓我看看,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在近距離的槍火覆蓋之下,你還有什麼能讓我開開眼的操作,姬霄饒有興趣地想道。
“沒事的,下次碰上敵人,只要有了一絲猶豫,就不要開槍——等你能夠破除心魔,毫不猶豫地開槍時,你就能到達一個全新的境界了。”於萬里見姬霄沉默,突然蹦出了一句似是在安慰的話,把他逗得咧嘴笑了一笑。
聽到於萬里這句有些生硬的話,姬霄也是笑了笑:“看來你平時的那些修仙小說沒白讀,忽悠起來倒是一套一套的。”
說著,他一腳將撲來的喪屍踹退,又補上一斧子,將其開膛破肚。
姬霄一邊用斧頭收割着喪屍的性命,一邊輕笑着:“放心,我數的清清楚楚,他已經連續在線三十七小時了,熬不了多久的。等他狀態一下降,在完全昏迷進入系統保護狀態之前,我就能一斧子剁了他!”
“是我的,終歸是我的!”
說著,他看向遠處,他的目標,那個穿着制式戰甲,看不清面容的,在他看來應該是作弊了的神秘人,和這個團體的團長起了爭執。
雖然聽不清那邊的聲音,但想到對方大概率是因為熬夜過度而不自覺地焦躁起來,才和團隊成員產生了一些矛盾,也是讓姬霄感覺離勝利更近了幾分。
他在線了三十七個小時,能準確地給出這個數字,你又跟蹤了多久呢……於萬里憂心忡忡地看着姬霄的背影,到了嘴邊的話最終還是咽了下去。
……
天逸大廈,監控室。
監控專員左手持一黑色扁平條狀物,從中投射出一道長方形光影,其上影像與其面前大屏幕所示別無二致。
這就是一部只有一道“邊框”而沒有實際屏幕,或者說,內容以投影形式顯現而出的平板電腦。
“就是這個人了。”說著,他將鏡頭聚焦到畫面中正在對話的其中一人,隨後看向了身旁雙手抱胸的光頭男子。
這個光頭的男人叫李謀,僅二十九歲便是創立了紅遍大江南北的天逸公司,憑藉《淪陷區》這款遊戲擠進了遊戲界,此時看着屏幕,嘖了嘖嘴。
“很麻煩,若不是這麼多小公司被那些渣滓搞垮了,成為了我們的墊腳石,我們公司恐怕二十年都爬不到這個高度。”看着投影的畫面,李謀卻是不禁回想起了那些過去的競爭對手。
即使是到了現在,他的遊戲公司中仍有不少從破產的競爭對手手中接手的二手器械和出色人才。
說到那些才華橫溢的人們為什麼破產,要從李謀口中的“渣滓”說起,而要談這個,最好還是先聊一聊這個公司的項目:虛擬現實遊戲。
冰封三尺,非一日之寒,要說到這遊戲世界和幾十年前有如天壤之別的迅猛發展,還得從科技方面說起。
俗話說,飽暖思氵欲,這完全浸入式的虛擬世界,正是虛擬現實科技突飛猛進之下的旁帶產物:想當年,科技的發展,卻是給星球帶來了極為嚴重的環境污染。這污染日積月累,積少成多,最終爆發出來時,給農耕業帶來了極大的打擊。
這簡直是人類的滅頂之災,人類差點就要再次面臨飢荒的摧殘。
日益發展的機械工業,本就讓很多人丟了飯碗,所以,為了利用過剩人口的生產力,讓所有需要人工操作的工作都可以在虛擬現實中完成,減少食物的消耗,也讓人類可以遠離危險……科學家們開始着重研究虛擬現實技術,並且不斷縮小虛擬現實連接器的體積和造價。
虛擬現實中,無論是做各種物理化學實驗,亦或者是其它在危險環境中的工作,都極大地保證了人們的生命安全。
再過了一段時間,不但虛擬現實連接器已經縮小到從前的摩托車頭盔大小,更是將造價降低到了所有人都可以靠自己的辛勤勞動獲取一個的價格。
人們的“靈魂”在虛擬世界中動作,現實的遠方則是不知有着哪個機械人作為他們的身體,進行精密的操作。
但虛擬現實只能減少體力消耗,吃得少,和不吃還是不同的。
虛擬現實,並不能解決吃飯的問題。
在那個人人餓肚子的時間段,正常的飲食已然成為了奢侈的代名詞;取而代之的,是全世界共同研發的,一種代替食物補充人體所需養分的營養針,“營養劑”。
有工作了,有足夠活下去的營養了。可隨着人口增長,資源的耗損,其它宜居星球一個都沒找着時,人均生活資源自然會被逐漸壓縮。
這時候,能夠解決娛樂需求、利用過剩人口生產力的天才構思——虛擬世界技術,正式投入開發,或者說,得到了更大的關注,對這方面研究的力度,更大了。
到了今天,所有人都能使用完全浸入式的虛擬現實技術:在虛擬現實中“吃”到一頓豐盛且無比便宜的大餐,那本該投入到大餐的食材便可以用以製作營養劑;在虛擬現實中打羽毛球、排球、籃球甚至是高爾夫球,那原本需要建造的球場便可以改造成耕地,產出更多的食物……
無論遭遇多麼沉重的打擊,人類總能振作起來,繼續走下去。
所有羽毛球、籃球、網球之類的體育運動都齊全了,那自然也少不了電子遊戲。
可以說,在一個大腦能夠獲得真實反饋的虛擬世界中,遊戲體驗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大突破:看着屏幕中的角色拿着刀槍棍棒,和自己親自上場的遊戲體驗,有着雲泥之別。
而在遊戲世界摸爬滾打的開發階段,遊戲大多分為單機劇情遊戲和線上多人遊戲。
單機遊戲只需要對單人的大腦輸出信息,則可以承載更多的遊戲劇情內容;線上多人遊戲注重玩家和玩家之間的互動,可供大量的玩家共同連接到同一個世界,卻是少了很多遊戲內容。
而《淪陷區》正是一款敢一個吃螃蟹的嘗試者,它兼具了二者的優點:在完成一小段單機劇情后,玩家將會連接到一個多人世界中,共同解鎖之後的劇情。
單機劇情有着極其充足的遊戲體驗,而如果選擇繼續連接到多人世界,則是實時更新、解鎖劇情,保證伺服器不會過載。
而這個往日較為常見的想法,卻是被李謀第一個運用到了虛擬現實中,一炮走紅。
但是,只要有了路,就會有少數人想要抄捷徑;有了競爭,就會有少數人想要作弊。
李謀口中的“渣滓”,正是說的這些遊戲中的作弊者。
作弊者一般是使用外掛程序作弊,但在這種接受腦信號大型聯機遊戲中,腦信號,又怎麼模擬呢?作弊的難度不亞於直接攻克伺服器。
所以,那些想要投機取巧的人們,找到了另一條道路——尋找遊戲漏洞。
這個本該屬於遊戲公司工作人員的職業,卻是變成了那些作弊者的工作,遊戲漏洞被惡意用於獲取可交易遊戲道具中,然後或是在遊戲官方商店中低價拋售,或是以中間商的形式出售給普通玩家……
無論是哪種交易方式,都嚴重地打擊了遊戲公司的現實貨幣收入;而普通玩家乃至新手玩家獲得高級遊戲裝備和道具,更是摧毀了遊戲內部的平衡性,讓那些安分守己的綠色玩家苦不堪言。
這些尋找漏洞者,背後似乎還有着不少組織者,或大或小的團體共同進入遊戲,在遊戲公司身上薅羊毛,最後由發起者和漏洞發現者佔了利益的大頭,其他任勞任怨的“短工”則是有如打了一份薪酬略高的臨時工。
這其中,自然少不了更有野心的人,以自己在那些小公司的“彪炳戰績”,藉此在大公司身上敲竹桿,榨取保護費,也是常有的事。
李謀不少競爭對手,便是被這些作弊玩家搞垮了遊戲平衡性,最後玩家流失,公司破產。此時他一手創辦的公司的遊戲中,也有了這些害群之馬,怎能不防?怎敢不防?
“他們的首領,就是這個人,”監控員在手中的投影上畫了一個圈,與此同時大屏幕上的畫面也隨之變化,在一個西裝男子身上出現了一個紅圈,“這人每次出現,都只和大部隊行動一段時間,隨時隨地隨心所欲地隨便離開。”
“而且,他每次都有自己專用的熱武器。順着這條線索,我們一定能找到他們幕後的組織者。”這個重點關注人物如此突出,竟是讓監控員連續用了四個隨字形容他,聽起來不禁讓人感覺有些滑稽。
“很好,我會派人去查他的真實身份的,”光頭男子露出了一個陰險的笑容,“也許過不了多久,我們就可以給剩餘幾家遊戲公司帶來個大禍害了。”
李謀正要離去,身後之人卻是弱弱地發聲了:“哥,我覺得,這個人……”
他回眼望去,只是簡單的一眼,卻是活生生把那人到嘴邊的話給壓了回去,這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恐懼。
小勇啊小勇!我只想你好好活下去而已!至少離了我,離了這天逸公司的產業,也能活下去……對於過去所行之事,李謀從不後悔,可這次卻是有了些許動搖——親兄弟視自己為洪水猛獸,天下悲涼莫過於此!
他只覺心間一陣絞痛:這自己造成的惡果,最是無法向他人訴說。
他摸了摸光頭,故作鎮定,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塊與李勇手中所持近乎一致的平板電腦,走向前在其投影的畫面上一抓,便是將這畫面“抓”了一份,在自己的設備上投射而出。
顯然,他手中這能隨意控制下屬電腦的設備有着更高的權限。
“不過是個裝備精良的普通玩家罷了,你看走眼了,”看李勇還有些不服氣,他又補了一句:“就算連續在線了三十七小時,也證明不了什麼。不,或者說,這才是他不值得關注的最好證明。”
“可這個人的操作水準……”李勇剛想反駁,話音未落,便被李謀打斷:
“這種人根本不足為慮,你知道為什麼嗎?”李謀彎曲食中二指,輕輕叩在大熒幕上,發出很是尋常的兩道敲擊聲,可在這狹小的監控室中,卻宛如午夜炸響的驚雷,一聲聲震在李勇的心上。
“人和螻蟻,有何差別?為什麼我們自認為人比身邊腳下的螞蟻更為高級?”
雖然拋出了兩個問題,但李謀顯然沒打算讓李勇自行回答,緊接着,他順着自己的思路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以方糖戲弄螞蟻為樂的頑童,和螻蟻的區別,在於體型的大小嗎?如果確實如此,那虎象之流,便不會淪落於囚牢之中。
在於智慧嗎?並不見得。動物,亦有着其獨到的智慧和本能,仿生學,便是最好的證明。
一切都是命運的抉擇,頑童才得以無憂無慮地戲弄螞蟻。而他們勝過螞蟻的,則是‘自由’。
螞蟻覓食,這方糖在稚子手中,放在東他便要往東,放在西他便要往西,螻蟻沒有選擇的自由……它們此次成功與否,完全在他人一念之間!”
“你我也曾是螻蟻,為了活命而過日子。但現在我們僥倖爬到了更高處,目光就該看得更遠了。”似乎是意識到自己情緒過於激動,有些失態,李謀清了清嗓子,瞪圓了的雙眼又回到平日的微眯狀態,聲調亦逐漸平定下來,“你好自為之吧。”
選擇的……自由嗎?李勇在心底默默呢喃道。
等他回過神來,大門早就關上了。
待得他再次看向屏幕時,畫面中卻是發生了一些變化。
畫面中的人們,正是姬霄現在所在的隊伍的成員,這支隊伍,是一隻使用遊戲漏洞快速獲取遊戲幣的隊伍。
此時,那隊伍卻是停滯不前,隊伍成員逐漸向著一個方向涌去,聚攏在一處。
李勇看那人群陸續聚了起來,圍成一團,擋住了那人群之中的畫面,被一個個背影擋住了,他便全然不知道那人群之中發生了什麼。
不只是他,此時那隊伍的首領,西裝男子,也是微皺着眉,將目光投向了身後不遠處的人群。
人是有湊熱鬧的天性的,看不到的東西,李勇反而愈加想去看,待得他臉穿過了投影,他才想起自己有着對於這個虛擬世界監控系統的絕對掌控權,完全沒必要像一個現場觀眾一樣拼了命地把頭往前擠。
他傻笑着撓了撓頭,將錄像從自由視角切到了那小頭領的第一人稱視角。
不出所料,這群玩家見了那西裝男,全都像貓見了老鼠,職員見了領導,恭恭敬敬地讓出了一條道,李勇這才看清,一個穿着奇裝異服的壯漢倒在人群中心,手上握着一把戰斧,生死未卜。
有點想不起來了……
“這個‘快刀斬亂麻婆豆腐’和‘十步一殺’……是誰招進來的?”這個問題問出后,西裝男環顧四周,卻是鴉雀無聲。
那首領把着下巴想了想,那遊戲用戶名叫做“十步一殺”的倒是有點眼熟,那估計就是自己招募進來的,可這……
想到這裏,他將目光投向了那個名字極其獨特的,依舊生龍活虎的玩家,那人感受到他略帶鄙夷的目光,也是訕笑着,回道:“他帶我進來的,是誰帶他進來的我就不知道了。”
西裝男沒有聽到的是,他身後的穿着制式戰甲的那人,自言自語了一句話,要是聽到了這句話,姬霄可要嚇得瞪大眼睛。
“怎麼又是你……我要找的,不是你。”喃喃自語之際,這人默默地離開了。
“罷了,這個‘十步一殺’估計是我帶進來的,你們送到個最近的安全屋吧。”說著,那首領還是快速地呼出了自己的好友列表,飛快地瞥了一眼。
隨後,他轉向於萬里,沉默了很久,但最終還是沒有念出於萬里的遊戲用戶名,“你……認識他嗎?我說的是現實世界裏。如果你知道他住哪,就由你去照顧他了,也省得醫院破門而入還不包賠修門的錢。”
說到底,還是怕麻煩。
“我的遊戲名很惡趣味嗎?他以前還叫千里送鵝毛血旺吶!”於萬里惡狠狠地想道,但一想到眼前人還包了他們的伙食費,他也只能投以微笑,點了點頭。
這就是兩人如今的“工作”:跟着這個西裝男,聽他指揮,打喪屍,掉金幣,最後統一上交,出售,再如同真正合法的工作一般,獲得基於工作時長計算得出的工資。
安排好了這些大大小小的麻煩事兒,那西裝男才長吁了一口氣,等他轉過頭去的時候,背後的戰甲哥早就不知道去哪了。
一句話都沒說,乾淨利落地跑了。
“這個瘋女人,真是一點紀律性都沒有!”到了最後,西裝男也只能憋出這麼一句話。
畢竟,他對這個穿着制式戰甲的隊伍成員,一無所知;邀請這麼一位成員也不需要更多的了解,只要看到那乾淨利落,一擊就能擊敗敵人的戰鬥方式,什麼遊戲團隊都會搶着去邀請的。
冷漠,很少說話,戰鬥的身姿孔武有力,要不是聽到了她說話的聲音,西裝男還以為那是個男人。
“加入我們的團隊吧。”很直接,當時,西裝男就是這麼直接地,向著那人問了這麼一句。
“滾開,你不是我要找的人。”聽到這句話,西裝男的第一反應不是憤怒,而是稍微有點被這其中的反差嚇到——他沒想到,面前這個殺起喪屍來如此狂野的戰士,是個女玩家。
偏見!偏見不可取!提醒了自己一句,他又繼續對那人循循善誘:“別這麼急着做決定嘛!給我一個機會……”正當西裝男還在腆着臉皮繼續遊說着的時候,面前人已是舉起了手中的武器。
西裝男連退了兩步,舉起了雙手,作投降狀——他可不想和那些喪屍落得一個下場。
在這個距離,以他的眼力看來,在他開槍之前,就能被對方打個滿地找牙。
他攤開雙手,一邊退着,一邊說道:“你想想,聽你剛才的話,你是在找人吧?”
對方好像有了些許興趣,但那手中的武器,卻是絲毫不動,依舊直指着西裝男。
在西裝男看來,這和作七步詩沒什麼區別了:這一句對方滿意了,要是說的慢了,或者是下一句對方覺得是廢話,自己估計就要被一劍斬了……
“找人的話,當然是人多力量大,難道不是這個道理嗎?”他指了指不遠處的喪屍,“你看,以你的速度,還是要在這些小嘍啰上面浪費心力,浪費時間;如果加入了一個像我們這樣的大型隊伍,不是省心省力很多嗎?”
面前的手動了,西裝男有那麼幾秒,以為自己已經是個死人了。
那一劍,不是砍向他的,而是砍向那人身旁的一隻喪屍。
手起刀落,一擊,便是取下了對方的首級,斷面光滑如鏡……這是什麼樣的高手啊……
“可以。”那高手,只是這麼淡淡地回了一句話,西裝男有些發愣,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啊!現在想起來,真是惋惜無比,當初是花了多大功夫,才將這等高手拉進隊伍里的啊!西裝男想道。
就在剛才,在姬霄的角度看起來,他們起了爭執,其實只是一人要走,另一人單方面、卑微而低下地在挽留,卻是做了無用功。
不過,也有可能是下線了,都連續玩了這麼久了,也許是下線休息一下也說不定呢……西裝男這麼安慰自己,不再去想這件事,帶着隊伍繼續前進,如同秋收時使用的收割機一般,將遭遇的所有喪屍絞碎。
……
說來也是好笑,在姬霄暈倒之前,他正在惡意滿滿地等待着那劫了他裝備的神秘人倒下。
“三,二,一,給爺倒!”突然心血來潮地數了一下,卻是沒有迎來任何回應,姬霄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唉,這傢伙可真能熬!”
而下一秒,便是他自己眼前一黑,率先倒下了。
“真是倒霉,從小到大,每次我裝什麼病就會得什麼病,想什麼來什麼……”呢喃之中,他便在身旁於萬里驚詫的目光中,倒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