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第一百六十四 摩崖石洞
混三郎衛長慶跪倒在地面上,然後雙手合什說道:“華德師叔,師侄許久不見師叔,師侄問師叔安好?”
一聽這混三郎口中之言,就已經明白了個大概,這華德法師與混三郎衛長慶之間的關係非同一般,這混三郎衛長慶乃是華德法師的師侄。
事實上,混三郎衛長慶的師父另有其人,其人不僅是華德法師的師弟,更是南少林無量法師的愛徒。
此人名曰,玄鐵法師,若是說起此人法號,還真就有一段淵源。
玄鐵法師受戒出家之時,忽而在天空中墜落一塊天外隕石,身為南少林掌門的無量法師一看此情景之後,腦海中靈機一動,在給玄鐵法師受戒完后,直接娶其法號玄鐵。
當時的玄鐵法師不過是三十齣頭的小夥子,雖然在江湖上也有些名頭,武功也屬上流,但是終究與武學登峰造極之境差距很大。
並且在早年間,這玄鐵可不是什麼善類,而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採花問柳之徒。
談及到玄鐵法師的以往,或許有些不堪,但是又不得不談及一二,因為這玄鐵法師與混三郎衛長慶的淵源極深。
玄鐵法師家境富裕,由於又是家中獨子,故而自小受到家中父母寵愛,請了書匠和武林高手授之以文武藝,除此外,玄鐵要什麼,便能有什麼,也正是由於父母極度寵愛的緣故,久而久之,這玄鐵法師便成了孟浪放蕩之徒。
在鄉裏間,玄鐵法師時常聚眾滋擾鄉鄰,由此鄉鄰多有告到玄鐵家中。
玄鐵父母雙親為了收攏兒子心性,卻為他娶了一門親事,然而這本不懂男歡女愛之情的玄鐵從此卻多了一項技能。
家中妻子柔弱,難以管束得了他,已為人夫,他又深諳男女之情,床笫之歡,而在七里八鄉中又難有身段火辣,風華正茂的年輕女子可供他消遣,於是他又常去城裏的花花世界尋歡作樂,或者在揮霍無度之下又心生歹意,在城中大戶人家間飛檐走壁行綹竊之事。
尋花問柳,官府卻管不得他,但若是飛檐走壁,行綹竊之事,官府卻定放不過他,官府暗暗安排眼線竟鎖定了玄鐵。
玄鐵卻渾然不知,只繼續在城中作樂。
官府之人殺將上去,玄鐵卻也是一個好手,只將官府之人殺了個七七八八縱身於房頂之上,如同翻飛的燕子很快就消失了。
官府吃了大虧,當然不能就此罷手,於是又糾集了官府兵丁去了玄鐵捉拿。
到了這時,這玄鐵家中父母和妻兒才知道玄鐵在外面做了什麼,雖有意打點官府之人,但是怎奈玄鐵殺了官府之人,官府之人無論如何都不肯依,非要說玄鐵父母與玄鐵為同黨緝拿了他們全家,並張貼告示,若是玄鐵不歸案,定然要殺他們全家。
玄鐵到底還是念及父母的養育之恩,孤身一人去了官府投案,官府之人雖然放了玄鐵老小,但是終究沒放過玄鐵,只將玄鐵捆綁在牢房中日夜拷打,以報玄鐵殺官差之仇。
玄鐵在監牢中受盡苦難,卻不知道他家中的父母已憂慮成疾,不久於人世。
在玄鐵父母彌留之際,終於捨不得玄鐵,只與自家的媳婦說了救玄鐵出來。
玄鐵媳婦只是依照玄鐵父母的意願辦事兒。先在家中籌集了銀子,又在親屬中籌集了銀子,然後雇了人,駕着馬車拉上裝滿銀兩的箱子就去了城裏。
當牢房中管事見了玄鐵貌美的媳婦,卻動了歪心思,不但想要銀子,還想要玄鐵的媳婦。
無奈下,這玄鐵的媳婦只能答應了這牢房的管事,被這壯如牛的牢房管事折騰了一整天,這才交了銀子贖了玄鐵回來。
只到事後玄鐵才知道,這牢房管事也算是辦了事兒,只是將牢房中一個沒錢沒勢的死囚犯頂了他的名頭,拉到菜市場砍了腦袋。
但是這玄鐵只在家中消停了數月,就發覺到了異樣,自己這媳婦已然懷孕。
在這數月中,玄鐵只是將養身子,卻碰不得自己媳婦一分半分的,如今自己媳婦懷孕,他大致上已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一整天地就是愁眉苦臉地在炕上唉聲嘆氣。
玄鐵媳婦見此,知道事情已經瞞不下去,便就將自己以身子和銀兩換他歸來之事,一五一十地道了出來。
玄鐵當時神情沮喪,默不作聲,低垂着腦袋,直勾勾地看着炕沿。
後來玄鐵的媳婦才知道自己有多麼傻,就是因為這件事情,卻導致玄鐵心灰意冷,去了南少林中出家做了和尚。
於是才有了南少林玄鐵法師,不過今日玄鐵法師卻不再門牌樓下,此處只有掃地僧,華德法師和混三郎衛長慶。
只在混三郎衛長慶問安之後,這華德法師突然合攏雙掌,微垂着眼帘說道:“老衲安好,不知師侄因何來此?”
話間這掃地僧目光流轉在華德法師和混三郎衛長慶面孔上一眼后就拿着笤掃,像是什麼也沒發生一樣掃除了起來。
混三郎衛長慶一頭磕在地面之上,然後很是恭敬地說道:“師叔,師侄今日也是無奈之舉,那南夏太後派小侄來南少林,是有要事商量。”
“何事?”華德法師弄眉緊緊一蹙,目中露出了兩縷隱隱的兇狠光芒。
“前幾日南夏出了一位少年,這人武功極高,且身法怪異,想有顛覆南夏之能,南夏太后故而想請無量師祖去南夏京都。”
只在話間,這混三郎衛長慶微微抬起頭來,偷眼看對面站立的華德法師。
只見得這華德法師眉頭緊鎖,心中似在計定着什麼。片刻后南夏華德法師面色凝重地看着跪倒在地面上的混三郎衛長慶說道:“師侄莫可如此,南少林雖是南夏武林的泰山北斗,但也是佛門清修之地,怎可隨意隨你去京都,沾染世間的紅塵。”
說完這段話,華德法師心中甚為的繁亂,只是閉上眼睛,輕聲念叨:“阿彌陀佛……”
見此後混三郎衛長慶眼神突然暗淡下來,但是隨即眼中又閃出兩抹狡黠的光芒來。
此後混三郎衛長慶的眼珠轉動了左右一下,然後目光又突然定在華德法師的面孔上,語氣柔和地說道:“師叔,師侄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華德法師口中念叨的佛語突然頓住,然後只是頓了頓,這才微微睜開眼睛瞅着混三郎衛長慶說道:“可講。”
混三郎衛長慶一頭磕在了地面上,然後沉聲說道:“如今南夏才恢復繁華,當今天下,百姓兒孫繞膝,鋤耕田園,南夏國力也蒸蒸日上。若是這南夏大好河山被這新出道的小子攪亂,恐怕這最先受苦的便是百姓。”
“哦!竟有此事。”華德法師眉頭再次深鎖,然後似乎在考慮着什麼,只在沉吟片刻后又說道:“老衲本以為這南夏之中,魔教中人才是武林最大的禍害,今日沒想到竟然又出了一個小子,也好,老衲這就引你去見你的師祖。”
“喏,”混三郎衛長慶一頭磕在地上,然後站起身,跟隨着華德法師向大雄寶殿中走去。
這掃地僧回頭看了一眼兩人漸漸遠去的背影,只是一甩手中的笤掃,就將笤掃扛在了肩上,然後虛對兩人的背影,雙掌合什,輕聲念叨:“阿彌陀佛……”
一僧,一俗,到也惹得上山的香客側目,不過這兩人面色都陰沉,這些香客的目光卻不趕多停留片刻,只是匆匆忙忙地掃視了這兩位僧俗后,就又匆匆地轉變了視線了,向著大雄寶殿那繚繞着香火的香爐看去。
這香爐想是有些年頭,興許就是唐太宗李世民所賜之物,香爐足足有三層高,每一層中都澆築的飛檐,飛檐上自有吉祥瑞獸站立,而鏤空的香爐中不斷繚繞的香火正裊裊地從香爐窗口飄出。
香爐前,有幾個身穿着長袍,馬褂的善男信女手中拿着燃燒的香火,凝視着香爐中升騰而出的香火默默祈禱着什麼。
華德法師帶着混三郎衛長慶繞過三層高的香爐,南少林寺的大雄寶殿赫然出現在眼帘,然而這華德法師卻未混三郎衛長慶引入到大雄寶殿中,而是繞過大雄寶殿向後間殿走去。
大雄寶殿側面,依然是盤山小路,在路兩邊上,分別栽種着垂垂楊柳,清風拂過楊柳之時,那柳樹樹梢上的柳絮如同雪花一般地飄落了下來。
此條小路通幽,行人也甚為的稀少,只有少許香客似是春遊一般在小路上漫步。
華德法師當先走到一棵樹榦粗壯的垂垂楊柳下站立,卻不知道為何,這華德法師竟然不走,只是伸出蒼老的手掌,在樹枝上摘下柳樹枝條下來,然後只是拿着這柳樹枝條看了幾眼,然後突然震動了一下手臂,這時隱隱可以看到從他丹田之中冒出藍幽幽的光影出來,快速向他的手臂匯聚而去,只在瞬間裏就灌注在華德法師的手掌之上,然後他這手掌上溢出的藍色真氣快速向垂落的柳條灌注而去。
隨着這藍色真氣灌注,這柳條突然直了起來,並且有藍幽幽的真氣光影在枝條上溢出。
“師叔,”走到華德法師近前的混三郎衛長慶看到這一幕,突然說道:“怎有這等的閒情逸緻?”
華德法師目光專註在柳條之上,柳條上溢出的藍幽幽的芒影,就像是藍色霓虹在閃耀着刺眼的光芒。
“師侄,你只需看片刻便可,無需多言。”
只是聽完了華德法師此言,混三郎衛長慶心中依然不解,這華德法師為什麼突然折斷了這段柳枝,然後只是看着柳枝呢?
混三郎衛長慶的眉頭皺了起來,也看着華德法師手中的這一枝柳枝。
華德法師掃視幾眼溢滿藍色真氣的柳枝條后,突然伸出手將混三郎衛長慶的手拉住,然後帶着混三郎衛長慶縱躍到空中。
一到了空中后,混三郎一眼看去,當時就傻了眼兒,這華德法師那裏是縱躍,這根本就是在自尋死路,在這一縱而下,他們竟縱到懸崖下了。
一眼望去,這懸崖足足有五六百高,懸崖底下的山谷中,涓涓溪流湍急地向著山谷伸出流淌而去。
在距離山谷一百米高處,這懸崖峭壁上突然凸起了一塊兒大小十多平凹凸不平的岩石。
從這五六百米高處掉落,依照混三郎衛長慶現在的功夫,就算僥倖逃生,也必將被摔得粉身碎骨,殞命當場。
混三郎衛長慶見了這一幕後心下里當時就一驚,隨即卻也不敢多想,只是將自己眼睛閉上,然後屏住呼吸。
這時只見這華德法師墜落的身影上突然溢出藍幽幽的光,然後快速墜落的身子也緩慢了下來,雙腳輕輕點在輕飄飄往山谷中墜落的柳樹枝條上。
然而這柳樹枝條上像是生出了吸盤一般,即便被華德法師的雙腳踩踏,也沒有加速向山谷中墜落,而是牢牢的粘接在華德法師的腳底板上。
遽然間,混三郎衛長慶墜落的身子也緩慢了下來,到了這時這混三郎衛長慶才睜開眼睛看去,只見自己和華德法師的身子正在緩慢地墜落。
此間空隙,混三郎又突然想起掃地僧來,只是扭頭看着華德法師說道:“師叔,那掃地僧是何許人也,為何將借力使力隔山打牛的武功修練得如火純青?”
“他是山間遊走的和尚,只因為沒了飯吃,這才再咱們少林寺中暫住。”華德法師話間挽着混三郎衛長慶的手墜落到距離山谷一百有餘的凸起岩石上。
聞聽此言,混三郎卻有些懊惱,這掃地僧武功極高,但是為人又迂腐,一再阻攔他去見無量法師。
若知這掃地僧只是一個住廟的野和尚,剛才又何必與這掃地僧多費口舌,險些被掃地僧壞了好事兒。
就在混三郎心中懊惱之際,這混三郎衛長慶和華德法師已墜落到岩石上。
這時才看到峭壁上有一處山洞,在洞頂上,幾個朱漆大字寫着摩崖石洞。
今日,混三郎衛長慶才看到摩崖石洞的真容,此時一見,心中不免感慨,在南少林這許多年來,還是頭一次見摩崖石洞,平日裏只聽說了摩崖石洞,卻不知道摩崖石洞在那裏。
原來這摩崖石洞竟然在這樣一處隱秘地點兒。
落在凸起的岩石上后華德法師未再說什麼,只是挽了混三郎衛長慶的手向著摩崖石洞走去。
此時華德法師原先踩踏過的岩石上,只留下那彎曲,正在揮發著藍色真氣的柳枝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