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嚴苛的管教

--南若，我們能逃出去嗎？

--會的，一定會的。

六點，鬧鐘響的第一聲便被少女按掉。她睜開眸子，眼底一片清明。

門外的聲音已經持續了一夜，小的時候她還會擔心這扇門會不會有一天被他撞開，他的拳頭會不會落在她的身上。

可這麼多年過去，她已經明白，大抵是不會的了。

她迅速起身，打開房門的那一瞬，那些哭嚎與叫罵聲停了下來。她並沒有多做停留，迅速進了衛生間。直到將門完全關上，她才暗自鬆了口氣。可當她下意識的想要將門反鎖起來時，才發現衛生間的門鎖不知什麼時候被人弄壞了。

正當她下了判斷，便聽到門外母親的求饒聲：“建業，建業我求求你，你就再等等，等南若過了高考不行嗎？”

“你給我滾開！老子辛辛苦苦養了你們這麼多年不得收點利息嗎？高考還有那麼長時間，我看這野丫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跑了！到時候我去哪找她？”

兩人的對話清晰的傳到南若耳中，聽完了這全過程后，她鬆開了緊握着的門把手，轉身打開了水龍頭。

當涼意一點點浸濕她的臉時，她才有了幾分尚在人間的感覺。南若抬起頭，看着鏡子中自己那張臉，心裏那個盤旋了十幾年的想法再一次冒了出來：

要是可以毀掉就好了，如果她沒有長着這張招搖的臉，是不是就不會有這些苦難？

想着想着，她不由自主地撫上了自己的臉龐。鏡子中那人，臉瑩白細膩，沒有一絲瑕疵，眉若遠黛，唇如紅櫻，眼角那一滴淚痣隨着手指撫過而微微輕顫着，無端勾起了幾分媚意。

這張臉，是極嫵媚的。無論站在何處，她總是那個人群中最亮眼的存在。如若不是她極少笑，為這幅面容多添了幾分冷意和高貴的話，想比倒真能與那小說里的禍國妖妃相比了。

想到這裏，她唇畔勾起了一抹諷意。禍國妖妃？她如今這般，雖說不能禍國，倒也差不到哪去。

快速梳洗好后，她再一次打開門走了出去。這一次，門外只剩下了她的母親。

她沒有錯過蘇梅眼裏那一閃而過的恨意，可也不願去細究，只是快步走向自己的房門。

蘇梅卻並沒有給她這個機會，她一把拉住了南若，厲聲道：“怎麼見到了媽媽都不打聲招呼的，我這麼多年就是這麼教你的嗎？”

南若停下腳步，轉過頭來看着蘇梅。

經過一晚上的爭執，蘇梅身上又多了幾處傷痕，與前些日子那些紅腫交織在一起，顯得尤為可怖。蘇梅抓着她，像是抓住了她這輩子的執念，眸子一錯不錯的膠在她臉上，像要在她臉上找到什麼答案。

南若垂下眸子，避開了她的視線道：“早上好，媽。我該去準備上學了，不然要遲到了。”

蘇梅聽到她的話，倒是放開了南若。只不過吐出的話語仍不饒人：

“上了這麼多年學，將來也不知道有什麼用處！我前些日子給你介紹的那個紡織工廠里的活兒，又輕鬆工資又高，一個月能拿3000塊呢！那個老總的大兒子就找了他們工廠里一個年輕漂亮的小丫頭，我看你長得可比那丫頭好看多了，要是你過去了，指不定那老總兒媳婦的位置是誰的呢！”

南若沒有再理蘇梅的碎碎念，自然也就沒有發現蘇梅眼裏的糾結。她走到房間，正準備換衣服時，蘇梅又走了進來。不過蘇梅倒是和她做的一樣，將房門反鎖了起來。

南若拿起校服，有些無奈地對蘇梅道：“我要換衣服了，您能先出去嗎？”

蘇梅啐了一口，走了過來：“你身上哪個地方我沒有看過？如今倒是和你老娘避起嫌來了？”蘇梅將窗帘拉得緊緊的，而後細細檢查起了南若身上。

南若的肌膚瑩白光滑，挑不出一絲錯來。蘇梅看着，嘴上卻依舊不饒人地說道：“像你這種丫頭，最受那些個混小子的喜歡。要是讓我發現你鬼混的話，仔細着你身上這層皮！”

這樣的話每天都要重複無數遍，南若早已分不清蘇梅究竟是在關心她還是有什麼旁的意思。蘇梅還在不停重複着那些話，南若的心思卻早就飄到了旁的地方。

還有一年，熬過這一年，她就能逃出這個家了。她這些年來攢了不少錢，都是偷偷做零工攢下來的，這些錢應該能供她交大學的學費吧。到開學之前，她還能再多打幾份工，作為自己的生活費。想着觸手可及的未來，饒是從不愛笑的南若，臉上也露出了幾分笑意。

蘇梅忙着給她拿衣服，自然是沒有發現的。等她將衣服拿過來擺在南若面前時，南若也沒有絲毫驚訝。從小的時候開始，蘇梅便是這般，一定要將她全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的，就算是夏天，也從不會讓她穿一件短袖。

她沒有絲毫反抗，將蘇梅手裏的衣服接了過來。那頭，蘇梅靜靜地看着她將校服穿上身。

南若不由得在心裏好笑道：蘇梅最是煩她上學的時候，因為大家的校服都是一樣的，壓根沒有讓她發揮的空間。若是按照蘇梅的要求，她如今倒真要成一個修女了。想到這裏，南若便不由自主地對身上這套肥大的校服多了幾分好感。

她穿好衣服，蘇梅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圈，確定沒有任何露出來的地方，才啐了一口，將桌子上放着的黑框眼鏡壓在她鼻樑處，並伸手為她熟練地編了一個麻花辮。

其實南若很不理解，既然不想要她出彩，那為何不直接剃掉她的頭髮，為什麼還要每天不厭其煩地為她編一個又長又重的麻花辮？她每每在走路時，便能感覺到來自頭上麻花辮的重量，將她的頭生生往後拽着。後來南若想明白了一些，可能蘇梅就是想要用這種方式來折磨她，無時無刻不提醒她，她還掌握在蘇梅的手中。

蘇梅看着為她編好的髮型，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才放她走。南若背上書包，看了眼床頭的表，果不其然，這一套程序下來，一個小時又過去了。看來她之後又要起得更早些，這樣才不至於遲到。

南若依着往常上學的路走着，拿出裝在口袋裏的英語小冊子，開始了一天的學習。儘管她不能在考試中嶄露頭角，只能隱藏自己的實力，可還是要好好學習，她等着那個機會，那個能讓她正大光明地站在人前的機會。